“澹台家在世上有多少年了?”
“嗯,从老主人那辈算起,是第502个年头了。”
“格桑,我觉得老是活着,其实意义也不大。你喜欢的,你仇恨的,最后都死了。”
“是,君上。您最近焦虑了,距离百花会还有好一段日子呢。”
“焦虑?!是焦头烂额。你说,从三十年前到现在,我娶了几房太太了?一个有用的都没有。”
“是。夫人们暂时都帮不上忙。”
“都应该拉去做花泥!”
澹台镜捻起一阵香风,顿时没了踪影。
格桑妈妈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好女子如今都去哪了呢?真是一个不如一个,都是赔钱的货!”她有点气急败坏。
“妈妈,芍药阁出事啦!”丫头蒙儿不知道几时进的花厅。
“芍药阁?怎么就没一天消停呢。不会是药童吧?”格桑妈妈不耐烦地扯了扯大红色的羽纱面貂鼠毛群,那火红的光泽禁不住让蒙儿眼前一亮。
“您真是料事如神。她就是一个灾星!”蒙儿习惯性地附和。
“放屁!她是灾星,你就是丧门星!少绕弯子,怎么回事?!“
“天心阁的新夫人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药童跟她干起来了,现在新夫人的脸肿的像个大号花骨朵。”
“打的?药童打人?”
“她还用打人啊?手往天上一指,那漫天遍野的花藤直冲下来,新夫人被绑了个结实。这还不算,还有两只花藤,直接从腮帮子穿了进去,哎呀,血刺呼啦的。”
格桑妈妈摇摇头,嘴角却不经意地泛起了笑容,“驭花术”看来后继有人!
“君上,我们也有几十年没见了吧?”
“仙子别来无恙!”
“君上真是客气!跟您的偏偏风度相比,本座都不值得一提。“
澹台镜爽朗地笑了,即使几百岁的人了,也还是喜欢听别人夸他是天地间一等一的美男子,不过也确实如此。澹台家有两宝,一是举世无双的醉芙蓉;另一个就是他澹台镜天下无敌的美貌。
“要不是当年君上的好花,本座只怕如今还在野地里乱窜,哪能位列仙班啊?君上是本座的恩人,本座永远不会忘。“时任百花宫主位的百花仙子,凡胎是只花栗鼠。机缘凑巧,修炼了几百年,也能幻化人形,只是想位列仙班还得一件大功德。万不得已,再念上个几百年的阿弥陀佛,也还是可以搏一搏那百万里挑一的机会。话说,这当神仙也不比考公务员简单。谁愿意在野地里谋生活啊,一边得担心狼虫虎豹,小命不保;一边还得担心除妖的和尚道士,几百年的修为一鞭子就给你抽没了。比起来,当神仙是好多了,有俸禄有府邸有人伺候,关键是生活从此有了保障,面子里子齐活,搁谁谁不乐意啊。
那个时候,澹台镜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后生小子。他老爹澹台铭在天庭行走,是西王母驾下的百花使者,负责甄选世上的珍奇花卉,用来充实西王母的御花园,并负责供给天庭各府邸的鲜花用度。能谋上这个美缺,并不是因为澹台家出身仙根,而是澹台铭自己就是个养花专业户。别人种牡丹,他也种牡丹,他的牡丹就能个大结实花期长,颜色也娇艳些,于是在民间颇负盛名。当然出名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另外的两位:独孤羽和万俟蟹。独孤羽擅长栽培杂交的花卉,比如芙蓉百合、茉莉雏菊、杜鹃山茶等等,能取两种花卉的长处进行糅合,为主的是灵魂为宾的是装饰,往往相得益彰。至于万俟蟹就更是奇特,他只种一种花——优昙花。这种花美则美矣,就是花期短的有点不像话。遇上个堵车啥的,你就只能看见花儿凋谢;再遇上个交通管制,那就只剩下花枝子了。可是,你如果是上万俟家看昙花,那就不用担心这个啦。万俟蟹有办法让优昙花一直盛放,当然只限于万俟家的花园子。出了花园子,那花儿立刻就萎了。于是众说纷纭,有人说是花园子的土特殊,有人说是万俟蟹给花涂了防腐剂,也有人说根本是障眼法(也就是魔术)。但去过的人,无不称道,那花的确是新鲜的,带着幽幽的香气,开得漫天遍野……
西王母的前任百花使者为着采仙草上了昆仑山,居然迷上了炼丹,任凭西王母百般游说就是不肯下山。总不能因为人家志不在此,就灭其九族,削其仙班吧。西王母是老神仙,比一般的企业领导甚至帝王将相的心胸都宽。这要是你给领导说,这质检的工作不是我要的,我更喜欢看大门。你以为你就真的在工厂看大门了?心胸窄的,可能方圆十里八里的大门你都别想看。可人家西王母不会,只是默默祝福了一番,便飘然而去。于是,选新的百花使者,成了西王母这阶段的主要工作。那时候信息系统不发达,也没个简历啥的,只好靠人举荐,不对是靠仙举荐。主要是谁呢?八仙外加土地。八仙常年游荡在外,经历广见人多;而土地是各地的地头蛇,对当地的民风和人脉那是了如指掌。于是,澹台铭、独孤羽和万俟蟹经过上述渠道的综合,名字摆到了西王母跟前。三人各有所长,按理说应该弄个考试进行公平选拔,然后取胜出者。但是,西王母调了水晶球,看了三人的面相之后,立刻拍板,就是澹台铭了!为什么呢?因为澹台铭确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长相这玩意儿,你说它浅薄没信息量吧,可偏偏就容易迷人的眼睛,这回连神仙都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