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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乘人之危张全捉鳖 执迷不悟罗福抱桥(2)

罗福吓得好像被猫追慌了的耗子,不知往哪里钻好,在房中打了几个磨旋。听得下面开门问话声响,一时人急计生,想起柜子里可以躲。钻进去才关了柜门,就听得梯子响,有人开了房门道:“嗳呀,哪里去了?”房主人跟了上来道:“他吃早饭出去了,还没有回来。”那人道:“回是回来的,不知于今逃往哪里去了。那东西十分无礼,是个什么留学生,这般没有人格。他下次再敢如此,非叫警察来,拿他拘留几天不可。”房主人问:“究竟是为什么事?”那人道:“那东西屡次对那边做种种卑鄙样子,他们因他是外国人,不理他。方才更不成体统了,拿着一些妇人用纸,伸于到那边房里乱舞。这还能够不结实教训他吗?”房主人道:“他既走了就算了罢!他才来不懂日本话,他是在中国这般惯了的,不知道日本的规矩。”那人气忿忿的下楼去了,房主关了房门。也下楼。张全在楼下听得清清白白,暗自好笑,知道罗福必是躲在柜里。等日本人去了,他便说着日本话上楼道:“我不信他跑了这般快,非搜了出来,带到警察署去不可。”罗福正要出柜,复听得日本人的声音上楼。他又辨声音不出,吓得蹲在柜里发抖。张全推开门进房,一手扯开柜门,罗福用双手捧着脸,屈作一团。张全鼻子里哼一声,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往外就扯。罗福忍住痛,低着头出来,面无人色,不敢仰视。张全恐说话隔壁听得,径拖下楼,到自己房里,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罗福见是张全,跳起来道:“你这没良心的,不怕吓死了我!这也可以闹玩笑的吗?”张全笑道:‘我多久说顽不得,你不听,定要出了乱子,才知道顽不得呢。”罗福抖了抖身上的灰,吐舌道:“好险,来的那日本鬼你见了没有,是个什么样子?”张全道:“怎么没有看见?五十多岁,比你丑多了,一脸的络腮胡子。穿的衣服和叫化子一样,眼睛只一只有光,鼻子一个孔。”罗福道:“我不信有一个鼻孔的人,你别哄我。”张全道:“哄你么?你不信咧,那女子还是共着他这一个鼻孔出气呢。”罗福道:“你胡说。大约比我的面孔差些就是了,我也料得他要不比我差些,那女子怎么时常会望着我笑?我今日也是合当背晦,碰了这鬼来了,不然也好了。”张全点头笑道:“是吗,不是这鬼来了,你已到了手呢。”

这日,罗福上楼,连咳嗽都不敢咳。次日,邀张全去看姜清,张全不去,罗福一个人跑到骏河台。进门见王立人、李锦鸡和胡庄一伙人都在那里说笑,见他来了,更大笑起来。罗福一把扭住李锦鸡道:“你害得我好!几乎把我的命都送了。”

李锦鸡挣脱了手问道:“什么事害了你?”罗福道:“你那揩嘴巴的纸,怎说是辟疫的?”李锦鸡道:“不是辟疫的是干什么的?哦,我知道了,你是听了那哄死人不偿命的老张的话。你且说他说是做什么的?”罗福道:“他说是女人用的。”锦鸡冷笑了一声道:“道你骂我揩嘴巴的纸。”顺手将胡庄的柜子打开,拿了一叠出来道:“我时常有女人同睡,不能和你辩。难道他们也有女人。用这纸吗?我说你瞎了眼你不信,这上面有消毒的字样,不是辟疫,是辟你的****?”罗福跺脚道:“我上了老张的当。老张这样害我,我死也不依他。”姜清笑问道:“老张怎样害你?”罗福摇头道:“说不得,说不得。”

胡庄道:“他不说不要紧,怕老张也会替他瞒吗?”姜清道:“好笑。老罗做事也要瞒人。”胡庄道:“是吗,我看曹操要多大的本领,才能叫阿瞒呢。”罗福道:“我不是想瞒你们,说了出来呕气。”胡庄道:“你说我替你出气。”李锦鸡等同声都道替你出气。罗福真把昨日的事,一五一十说了,笑得这些人在席子上乱滚。姜清忍住笑说道:“我不笑别的,我就笑他那理想实在高妙,以为将这纸舞两下,便可打动人。”说罢,想起那舞纸的情形,又笑。罗福道:“若老张不哄我,我怎的会做这般想。”胡庄道:“你想是没有想错。不过日本女人个个怀中插了这辟疫的纸。若是看了便动心,她那心就没有定的时候了。拿张春宫去舞,或者有些效验。”罗福道:“可惜日本没有这东西买。上海遍地皆是,先来的时候,带几套来就好了。”李锦鸡道:“日本怎么没有?上海的装束不对,买了来也不中用。你要日本的吗?我借两套给你。”罗福道:“你真有吗?”锦鸡道:“你不信,我就给你看。”说着用手往洋服里襟的口袋里去摸,这些人都翻眼望着,不知锦鸡又要用什么东西哄罗福。锦鸡摸出一叠照片,往罗福脸上一照道:“这不是?”这些人争着来看,不是春宫是什么?把个姜清吓得摇头吐舌,连喊该死,胡庄也骂锦鸡无聊。锦鸡道:“你们既都不愿看,我收了罢。”仍旧聚了起来,待往口袋里插,不提防刘越石在后面一手夺了道:“老李,你来抢,就是一拳,这东西孝敬了我罢!”李锦鸡真个不敢上前去抢。罗福不依道:“老李说了借给我的,你拿去做什么?”刘越石道:“老罗。你不要信他,他哪里会肯借给你?你没见他带在身上?这是他随身之宝,肯借把人的吗?我抢了他的,他就没有法子。”李锦鸡道:“老罗,他自己想要,故拿话来哄你。我要不打算借你,我也不拿出来了。我于今随你的便,这东西我横竖不要了,你没有本事承受,怪我不得。”罗福正待开口,刘越石道:“老罗,你不用着急,我分两张给你。”罗福道:“两张不够。”

刘越石道:“够不够不能管。”他说时,选了两张递给罗福。

罗福接了看道:“这个不好,要随我选。”刘越石道:“你知道什么好歹。不是我,你一张都没有。老李方才要往袋里插,你没看见吗?”锦鸡站在旁边看了,闷闷不乐,拿了帽子就走道:“你们这强盗窝里来不得。”这些人大笑起来。王立人扯住刘越石道:“你一个人独得不行,好歹分两张给我。”刘越石摇头道:“这里共总只有六张,万不能分。”王立人扯住,哪里肯放,硬分了两张才罢……姜清看了,大不畅快,独自上楼去了。王立人、罗福即辞出了出来,各自归家。

单说罗福走到自己门口,见隔壁门外一乘车子,堆了许多行李,好像是搬家。罗福脑筋中忽然如受了什么大刺激,呆呆的站在门口。望了那车上的什物,有几件是平日从窗子里见过的,心想她这一走,知道她走到哪里,与她还有见面的日子吗?

心中想着,眼中几乎要流出泪来。不一会一个车夫走来,拖着车子就走。接着隔壁的门响,那女子收拾得齐齐整整,走了出来。见于罗福,笑着行了个礼,说声少陪。罗福得这机会,心中就有许多话要问。奈日本话一句也不能达意,只得也点点头,眼睁睁望着她去了。想起方才她笑着行礼,说失陪的态度,便觉得情深似海。门口无可留连,进房即将方才的事和张全说。

张全道:“横竖你不懂得日本话,莫说吊不上,便吊上了,又安得巫山置重译,为你通情话呢?”罗福道:“我于今赶急学日本话,来得及么?”张全道:“有什么来得及来不及?日本女人可吊的多得很,学好了日本话,总有用处。”罗福道:“我从此拼命学日本话便了,学好了你替我大家设法。”张全笑着答应。罗福上楼,真个拿了日本语读本,放开喉咙喊起来。

张全在楼下好笑,心想:这呆子想女人想疯了,何不哄着他玩玩。眉头一皱道:“有了。如此这般的,岂不大妙?”登时依计做了。

次日,罗福早起,邮便夫送了封信来,上面写“罗君亲启”。罗福拆了,见是日本文,看不懂其中意思,来找张全看。

张全还睡着没有起来,推醒了,请他翻译。张全接了一看,跳起来道:“恭喜你,恭喜你。你快去收拾,就是今日。”罗福也欢喜,忙问是什么,这信由哪里来的?张全道:“就是那隔壁的女人写来的。”罗福着急道:“你还不快些翻给我听。”

张全道:“你听吗?信上说一向承你的情,我非常感激,因我有个哥子同住,不便和你说话。于今搬的地方,也不好请你来。你如想会我,明日午后六点钟,我要到浅草帝国馆去看活动写真,你可于六点钟以前,到那里买入场券的所在等我。无论如何,我是要来的。我现在有许多话要说也说不尽,明日会了面谈罢!信是这么写的,你看是喜事不是喜事?”罗福道:“你没有看错么?”张全将信摆在罗福眼前道:“看错了,这些汉字难道你也不认得?”罗福看了汉字依着张全说的意思,一个字一个字的研究起文法来,果然不错。喜得张开口望着张全,不知要怎么才好。张全道:“她这叫你去,很有点意思。浅草的料理店、牛肉馆、旅馆,都是白日可以借房间的,见了面,一定成功。你快去剃了头,我送香水、美颜水给你收拾。”罗福道:“借房子这交涉是几句什么日本话,请你写给我念熟,免得临时不晓得说。”张全道:“呆子,这许多话一时间念得熟的吗?交涉她自然会去办。你就会说日本话,到底是个中国人,也犯不着去说呢。”

罗福心中七上八下,想去剃头,肚子又饿了。即催张全收被洗脸吃饭。吃了饭,往理发店,一边剃头,一边描想见面时的快活。头还没有剃完,不凑巧的天下起雨来了。幸理发店隔家里不远,冒雨回来,张全真个替他收拾。到午后那雨越下越大。他老早穿好了衣服,刷净了靴子,望雨住,哪里肯住?看看已到五点钟,加上些晚风,更大了。他恐错过了时间。只得冒着雨走。站在神保町停车场等了十分钟的电车,风大了,伞挡雨不住,一身洋服,除领襟而外,早喷得透湿。到帝国馆时,六点钟过了,站在买入场券的地方,用眼望着街上。见往来的尽是些下等男子,一个个擎着伞,携着衣,穿着高木屐,凄凄惶惶的跑,绝无一个女子。罗福驼着一身湿透了的衣,又是十月天气。站在当风的地方,雨虽小了,还是不住的当面喷来。

饶他有比火炭还热的心,也禁不得这冷风冷雨吹打,只一阵工夫,可怜他连五脏六腑都冰透了。忍死等到八点钟,料道不能来了,仍依原路回家。实在乏了,脱衣便睡。次日和张全叹息了一会。自此一心一想学日本话,再候机缘。

不知后事如何,且俟下章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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