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望见那两人走近,赶忙跑到他们眼前。
“大师!大师!”男孩张开双臂拦住二人。
“小施主,你是有何事?”和尚低头笑问,老道也一旁笑看着男孩。
“大师,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好像从没来过,可我又是怎么到了这里?”
“你问此地为何处?”
“嗯。”男孩点头。
“呵呵呵呵。”和尚扭头笑望一眼老道,老道也回以微笑。
和尚便蹲下身右手扶住男孩,左手指向那雪峰,道:“小施主,你看那雪山,晶莹如露,纤尘不染,与我们近在咫尺,却不觉寒冷,是否是山中晶莹雪?”
“……嗯。”男孩迟疑了一下,点头道。
和尚又指向道旁的一棵枯树,道:“再看这路边的小树,叶落枝秃,排列成林,阴郁之气游荡其中,非凡尘所有,是否是世外寂寞林?”
“……嗯……”
和尚站起身,笑道:“嗯,你既已知何处,我俩便离去了。”
“大师,等等。”
“嗯?”
“可我从没来过这儿,我不知我是怎么来的,也不知怎么走出去。”
“哦?”
“那你前一刻在何处?”老道问道。
“我之前在……在……”男孩回忆道“我记不清……”
和尚望向老道,道“看来我们是小施主的有缘人。”
和尚又笑望男孩道:“哈哈哈哈,小施主,你可是有何事相求于贫僧?或是有何忧烦不明之事尚未解决?就让贫僧为你解答一二。”
“我……烦心的事……”男孩沉思道。
在男孩低头回想之际,那和尚和老道眼射金光于天际,映出男孩的回忆。
三天前,秦府的后堂厅,一男子对男孩训斥道:“我秦忆灵同样自小就被父母抛弃,连我秦忆灵的名字都是一个姑娘给我取的,我流落过街头,当过乞讨者、要饭者,深深体会过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是怎样的日子,也当过混混,后来好不容易有点钱,我竟拿去赌博,输光了,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现在却是一名将军,这是为什么?”
男孩:“……”
“因为首先我就没想过要放弃自己!在我落迫时我依然想着有朝一日要过上好日子,要吃饱穿暖,要过上上等人的生活,我处处寻找机会,遭受过各种打击。上天待我不薄,让我遇见了大哥,也就是你父亲,在他的帮助和扶持下,我才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
“一个人如果没有想要的,他还能有什么出息?凌天,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你说你愿在秦府当一辈子下人,难道你想要的仅仅是当一个下人就能满足的?可我府里的下人也都是盼着每月能多带点银子寄给他们的亲人,让他们的老母亲老父亲能够颐养天年,或者给他们的弟弟妹妹添置几件新衣裳、资助去兵云阁的学费,年纪再小点的,也是尽他们所能为家里挣点钱。凌天,你现在是一名孤儿。你当下人是为了什么?”
“我……”
“或者你根本什么都不想要,你自认为前途无望,甘愿在这秦府浑浑噩噩混尽一生,对吗?”
“我……”
“凌天,你认为秦府里的人真的都愿意做下人?而且那些愿做下人的,也没一个像你这样萎颓丧志、夙夜衰靡。凌天,你太让我失望了。若你爹在……若你爹知道他的儿子竟是这般窝囊,他还能怎么想?”
“……可我除了砍柴,什么都不会……也没人教我……”
“……唉,也罢。我曾与一名折冲都尉关系甚好,看在我的面子上,他或可破格让你加入府兵,务农时你可不去,就待在秦府。待冬际,你便随其他府兵一同前往兵营,由他统率你们操练攻城战敌之本领。当然,你年纪尚小,部分事宜我自会告知于他,等你到了十八岁,我便提携你做我的副将,统领我府中的一切军务,如何?”
“我……不想……”
“凌天!你若真的愿做一辈子的下人,我现在就能把你卖到东市鸿通钱柜钱老板家做奴仆,你应该知道他家所营何业,我就让你去他家当下人!我秦府里可养不起你这种颓靡的下人,到时不管你是死是活都与我秦忆灵无关,你也别妄想再踏进秦府大门。就算你是大哥的儿子,本将军也是说到做到!”
一老伯忽然走进。
“老爷,不好了,小姐又不知去了哪里……”
“什么!快派卫兵去找,找到给我强带回府。”
“已派。”
男子长叹一口气,“霞儿真是太不听话了!三天前,那西郊的九折里就不知是谁家的姑娘被杀害,我刚叮嘱霞儿和兰儿这些时日切勿出门,就……”
男子又叹了一声。
“小姐年纪尚小,不懂事,望老爷切勿过于责罚。”
“这次我还能责罚什么,能把她找到并安全带回来,确认她没受什么伤害,我就安心了。”
男孩忽然道:“老爷,让我也去寻找吧。我可能知道小姐现在在什么地方。”
“哦?你知道?那还不快去!”
“是,老爷。”话毕,男孩转身跑出门。
“等一下!”
男孩又转回来:“啊?”
“凌天,你毕竟是我大哥的儿子,我不会轻易把你放弃,我便给你些时日让你想想,待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凌天,你可不要再让我和你爹失望啊。”
“……是,老爷……”
望着男孩离去,老伯道:“老爷,这凌天倒是与小姐十分合得来,又聪明,若是好生调教,以后或许能……”
“这我知道,平日里我已看出他对霞儿的态度。我本就打算平时多提携提携这孩子,以后等他有出息了,我便把霞儿许配给他。只是这小子太不给他爹长脸了,适才我问他以后可有想做的?对以后有什么想法?他竟告诉我他能在府中做一辈子下人便满足。唉!我当时就气得……”
“凌天毕竟也还只是个孩子,尚需教导。”
“要教导也要有基础啊,他都十二岁了,刚才还对我说他除了砍柴就什么都不会,我告
诉他只要他愿意,便可去兵营,在兵营里练本事,以后再提拔他做我的副将。我见他的样子,竟不怎么愿意……唉……”
“老爷,记得几年前刚带他来的那会儿,我问他可识得几个字,他回答我他干爹曾教他识百十来字,老爷,这便是基础,等他想通了,我再好生教教他。等操练时,老爷就可带他去兵营。务农时,再回府里,由我接着教。”
“嗯,好,这样文武两不误。老齐,这府里还要多辛苦你啊。”
“无妨,老爷,这本是齐枋分内的事。”
“这世道一直在变啊,我们那个年代已经远去了,想我当年跟随大哥走南闯北,这不管南边还是北边,有谁不知大哥和我……还有那些已逝之人的名号……可如今我们走过的地方渐渐都改变了,东市正街拐角的那家小茶馆被钱老板买下后改成了酒楼,西边竹林石坡上的破旧的亭子也维修如新,这一样样都在改变,可我站在那里,再没当年的感觉了,以后要怀旧还真没地方去啊!”
“老爷,那郊外农田里尚可一去,还有那南方的湖光山色,也是老爷喜爱且常去的地方,老爷若有兴致,齐枋可陪同老爷前往游赏。”
“不了,霞儿还未寻回,我放不下心。不过那农田倒真应该找个时间去转转,依稀记得那时站在油菜地里的场景,望着远处几栋小小的民房,那感觉真是如沐春风,舒畅怡然。”
“只是不知当年给我取名的那位姑娘如今又在何处,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是否已嫁作他人妇,昨夜我还梦见她,我们在院子里,她就站在池塘边那棵柳树下,脸上既没有笑容也不锁眉,就那样望着我,直叫我心如刀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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