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玄觐醒来习惯性看向窗外,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那紧闭的窗户,他略有些惊奇地挑挑眉,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就感到身上的裘衣下滑,伸手抓住时又恰看到那仍有半截的白烛,略一思索心中便明了,唇角微牵,眸中涟漪微起,这丫头!
昨日里他放下书的去看她时她便已经趴在桌上睡了个昏天黑地,无奈之下只得将她抱到床上,想着她还没吃晚饭,便顺便温了些粥让她醒来吃。
他整整衣出门,心情莫名地愉悦,刚跨出门看到梵音在院中摆着早餐时,更是怔在那里,这景象,多久没有过了啊!
“玄觐,吃饭了!”梵音没看到玄觐的失神,笑得如同晨曦招展,清澈温暖,一脸骄傲“我做的!”
“嗯。”玄觐大人哼了声惯常的口头禅,走到桌前坐下。
刚刚阳光落在她身上的那一刹那,将她映得如诗如画,恍若天边走下,是啊,她可不就是这样走进他的生活,走到他的身边?
他优雅地衔起木筷,在梵音灼灼的目光中夹起一根卖相不错的青菜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她很谨慎,做的菜和他昨日中午的一模一样,然而……
他不动声色,缓缓咽下那“佳肴”,评价道:“不错,确实很聪明,你也尝尝。”
“好!我就说我这么聪明!”梵音骄傲地应着,她就说她聪明啊,就说很快就学会了啊,她兴致勃勃夹了根青菜,心中感叹,有效果啊,玄觐竟然也会请人吃……
然那个饭字还没出来,就感到嘴中好一阵酸,一张小脸顿时扭曲得几乎叠在一起,她气鼓鼓地瞪向玄觐,一双眼睛几乎要占掉大半张脸,“你……”
她指着玄觐说不出话来,她要坚持住,可几次想要将那酸到极致的美味咽下去都失败了,含着口酸溜溜的菜咬牙切齿:“好女不和……”
一句话没说完就弯着腰箭似的跑离了餐桌,转身的刹那似乎看到玄觐忍俊不禁的笑意,仿佛晨光乍起,瞬间将那人衬得温润俊朗,真正像个少年。
“算你厉害!”回来的梵音恨恨道,咬着一口白馒头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过奖过奖。”玄觐。
妖孽啊,这妖孽什么时候这么爱笑了,他的冷漠呢?难道没外人在就从仙人变成妖孽了?
等等,等等,她的关注点在哪里啊!他说什么?过奖?过奖!他还挺……高兴?
“大人还真是谦虚。”梵音错着牙一字一顿,她还从没吃过这样的哑巴亏!
“没事,已经习惯了。”
“……”
“吃过饭到我房间里来。”玄觐话头转的飞快。
“干……你你你……你要干什么?”这大清早的,孤男寡女!梵音只感觉当年看过的话本子情节如潮水般直冲脑门,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那个,她还,挺小的啊!
“昨日和你说过的,卜书。”玄觐看着对面一连惊恐的梵音,奇怪地观察着她,按理说这些她应当是学过的,以她的聪颖,应当没问题啊!
现在这是,忘记了这事,还是没准备好,所以装聋作哑,惊惧至此。
“哦,好!”梵音拍着胸脯顺顺气,想想也是,这人这十多年呆在山上,怎么可能懂这些?话本子上那些春秋笔法,连她都是一知半解,他,唉,更不必说了!
“以后少看些杂七杂八的书。”玄觐撂了这么一句转身进了屋,留下一脸难以置信的梵音,他这到底是,懂还是不懂啊!
收拾好一切后,梵音揣着满腹的紧张进了玄觐房间,他正倚在椅上假寐,她也没打扰,站在门口犹豫了半晌,最终决定,这门,还是开着比较好。
毕竟,万一他不满意要打她,她还可以跑啊!她就不信他这么个清凌凌的人会追上来。
许是知晓她这三脚猫的水平,又或者是玄觐大人今日心情不错,玄觐一脸问了几个问题那都是相当简单,以至于梵音心中不住感慨这人真是良心发现,今日的早饭没有白做啊。
梵音摇头晃脑背出最后一段时,就看到桌子另一边的玄觐已然垂了目光,想必是结束了,豁然有种劫后余生之感,看来玄觐大人这水平,也不怎么的啊!
“今天回去之后继续看,我会按照你的能力渐渐加大难度的。”梵音晃神间就听到那边玄觐大人淡定如水的声音。
她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看来板子这东西,不会有了。
等等,什么叫按照她的能力,合着这次之所以考的简单,是因为这人以为自己就这水平,然后善良贴心地放了水?更糟心的是,这水放了便放了吧,为什么还要说出来啊!
“那还真是谢谢大人您了!”梵音扯扯唇真诚道。
“不必。”玄觐抬了抬眸,握着笔淡笑:“毕竟之后的饭食还要靠你!”
“……”
总有一些人的脑回路,是你开了挂也赶不上的,现在梵音就是这个感觉,这人的意思是,因为今日她做的饭,所以他也投桃报李,那要是她不做呢?是不是就狠命地压榨了?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啊!
可恶的是人家这威胁说的当真委婉可怜,饭食要靠她,听起来就像是他不给自己放点水,自己就会饿着他了一样。
她真想狠狠一拍桌案,扬眉吐气指着那人怒吼一句:“你这是小看我,你放马过来,随便考!”
可她敢么?她抖抖肩,摇摇头,果真是人穷气短,这水平太差只有挨欺负的份啊!
玄觐余光看见梵音咬着牙一脸不服气地看着自己,却半晌没未发一言,扁嘴的模样活像只被人欺负,却敢怒不敢言的小兽,心中竟是莫名有了些许愉悦。
这日子,果然有趣了许多,最起码,有个人可以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