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茵儿穿过走廊和庭院,来到思绪还在神游的甯姬身前。
“哦,是茵儿啊,许久未见了!”茵儿在那青楼里便是服侍甯姬的丫鬟,所以肖栾自然也认得她。见茵儿来到亭中,便打了个招呼。
“肖大侠万福。”茵儿双手交叠放在小腹,目视下、微屈膝,向肖栾道了万福。继而转向甯姬,轻声道:“小姐此前吩咐清溪去请钱老板,清溪等了一日,终于等得钱老板回城。只是...今晨清溪却来报说钱老板不肯见您。”
“为何?”甯姬转过身,淡然地询问茵儿。其实钱黛子不肯来见她的理由,她早已猜出七八分,只是还不能肯定。
“钱老板见到清溪时,问小姐何故召她。清溪如实交代说小姐于她有要事相商,不料钱老板只说:‘她要管那些闲事,与我无关!’,便怎么说也不肯来了。”
茵儿也是个聪明的丫头,知道肖栾和甯姬的关系不似常人,所以交谈任务之事也不避讳。若是特意询问小姐,倒会让肖栾不高兴了。
甯姬听这话,一瞬间便明白了钱黛子的话中之意,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有钱黛子这样的朋友,是她这一生最大的幸事,而且这样的朋友她还不止拥有一个。自那次事情过去后,她失去了一切,却唯有这几个朋友,尚在她身边。只是总这么被管着,倒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她这是猜到我要做什么了,也不想教我去做。”唇角一勾,吩咐道:“茵儿,去备马车。”
“小姐这是要去......”
“访贤。”
钱宅
雪虽停了,但街上的积雪还是未消的。天气寒冷,人们也不愿四处走动,街道显得有些寂寥。枯败冷清的大树,在寒风里瑟瑟发抖,风光不再。马车缓缓驶过长街,车轮压在柔软的白雪上,掠过两条突兀的痕迹。偶有些落下的枯枝,也被压出清脆的“噼啪”的声音。宝马雕车香满路,区区之众虽好奇,却也不知马车里的是哪里来的贵人。
肖栾跳下车,将甯姬扶了下来。微光穿过厚厚的云层,洒在两人身上。甯姬眼眸抬起,端详那朱红色大门上的牌匾,肖栾却一直目不转睛地瞧着甯姬的侧颜。黑色漆地的牌匾上用金箔题了“钱宅”二字。钱黛子家族里的人世代行商坐贾,自然朱门绣户,富甲一方。
甯姬走到门前,手抬起,刚要拈住那精致的门环。还未来得及动作,门却自己开了,使得她下意识地将手急忙收回来。
“你!”门后,一个女子刚要走出来,一抬头看见甯姬,秀眉微蹙,双眸中故作出的不耐显而易见,停下了要继续往前的动作,“你怎的还是来了?竟还刚好撞上我要出门的时辰,真是!”
那女子身着黛色弹花暗纹锦服,外着织锦皮毛斗篷,三千青丝用镂空兰花珠钗整齐绾成发髻,两边插着纹云金掩鬓,露垂珠帘金抹额装饰在额前。耳垂上点缀着金镶东珠耳坠,清辉玉臂被一只白玉手镯圈着。翠绕珠围,贵不可言。轻嗤一声,似乎很恼怒,一甩手,丢下甯姬等人,又朝正厅内堂走去。
“哎哎哎,黛子!你别走啊!!”甯姬见她看到自己转身就走,急忙快步迎上去。
只留肖栾和茵儿在后面面相觑,无奈地摇了摇头。
翌日
自昨日甯姬等人来到钱宅,她二人就在书房关门闭室,挑灯夜谈。从暮色苍茫到夜静更深,茵儿耐不住困,去客房小憩了会儿,天不亮又来书房守着。肖栾倒是不知去了哪里,像个夜猫似的,天亮才回来。
“肖大侠,你说小姐与钱老板在屋里谈了一夜了,她们怎么还不出来呀?”此时已是黎明破晓时分,茵儿打着哈欠,没精打采地说道。
肖栾刚从外面回来,看茵儿这幅模样,漫不经心地笑笑,未语。
良久,只听“吱呀———”的开门声,甯姬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屋内用鎏金异兽纹铜炉焚着乌沉香,使得甯姬的衣裙也惹上了那清雅提神的香味。
茵儿急忙迎上去,不免担心地唤了一声:“小姐?”
“茵儿,回去准备一下,我们即刻赶往武林大会。让清溪去给贺掌柜报个平安,就说我们在钱宅住两日。”清溪虽是个女子,却武艺高强。贺临晚曾救治了满身是伤的她,本以为她是个行走江湖的女侠,谁知她伤好后却执意要留在百草堂,之后自愿被贺临晚送给甯姬做她的暗卫。
肖栾一听甯姬已经做好了要去武林大会的决定,虽然在她出来之前就已经猜到可能是这样的结果了,但也没想到这么仓促便要行动,忍不住道:“等等,夫人莫非已经计划好了?”
“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且先去会一会那玉阎罗,到时随机应变。我费了一晚上的唇舌,才说服钱黛子允诺我,去跟那幕后人交涉,此刻她已经累得睡下了。有黛子相助,至少我们在武林大会上做任何事,那幕后之人都不会多干涉。”
“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何那些家族如此关心这武林盟主的位置给谁坐了?为何非要请你出山?”肖栾挡住甯姬的脚步,言下之意是提醒她要提防小人。他知道自己从今往后都可以保护她,却还是担心因为自己的疏忽又会给他人机会让她受伤。
“哼,我自然知道他们是何居心。只是此事我若不管,那玉阎罗安安稳稳地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之后,尸位素餐,再见我如此软弱,也定不会叫我好过的。”甯姬冷笑一声,眼光移到别处,这肖栾莫非真当她还是个孩子吗?若是那些人的这点心计她都看不穿,那她这些年岂不是白混江湖了?
论武功,她不过花拳绣腿;论心计,她至少不会蠢到只让人算计,倒要算计回去,才是知礼。
“那我与你一同前去,武林大会上高手云集,让我香娇玉嫩的夫人独自前往,我可是放心不下的。”肖栾唇角挂着笑,有些玩味的说着。他向来是不喜欢去争这些的,在决定要娶甯姬之前,他不过只想着逍遥自在地过活;所以什么武林大会,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不曾关心过,也懒得去凑热闹。但若是为了护着自己心爱的人,去瞧瞧也无妨。更何况,他可不想再有人趁着他不在,随意接近她。
“......”甯姬用奇怪的眼神瞥了一眼肖栾,发现自己越来越不知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他了,只得假装无所谓道:“随你。”
语毕,一行人坐上马车,一同离开了这富丽堂皇的钱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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