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要给我时间排练!让我为大家唱出更精彩的戏!还请乡亲们多多包涵!帘秀在这儿谢过大家了!”说罢一躬到地,并不起来。
“如果你早解释清楚,我们就不会这么激动了!”一个人有些歉疚的喊道。
“是啊,是啊!既然是为了排练新戏,那么就要多休息休息!我们都盼着能够看到新的剧目呢?”
“刚才是我们不对!不该一时冲动!还请朱娘娘不要责怪于我们!”
“真是刚才混了头了,怎么就?”
观众七嘴八舌地互相埋怨着。
“朱娘娘,我们都是粗人,还希望你不要计较我们的鲁莽之举。”一个声音高声喊着,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是啊是啊,我们不退票了,只当是我们道歉了。”
“对,明天我们继续来看戏。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好好排练。我们等着看到你的新戏呢!”
“那我们还在这儿干什么!赶快走哇!也让朱娘娘回去休息!”
众人附和着,陆陆续续走出了剧院。
有几个还特意绕道台前,对着秀儿歉然地鞠躬,然后不好意思地笑笑才匆匆离去。
人去楼空,秀儿看着空无一人的剧场,想着刚才恐怖的一幕,心里似有所悟:舞台是一个耀眼的地方,而观众则是捧起这个地方的人,他们既能够让你光华四溢,也能够让你在瞬间臭名昭著。而他们也是最为质朴的,唯有以诚心待之,才能成为观众心中永远不会衰退的戏剧之花。
灵儿走来,看着陷入沉思的秀儿,以为她还在难过伤心之中,劝解道:“小姐不要难过,他们就是如此的直接,喜欢了就恨不得捧在手里,不满了就要吐口唾沫淹死你。但他们没有什么坏心眼,只是最直接的表达自己的情感的人。”
秀儿扭回头,以一种崭新的目光看着灵儿,感慨颇深:“灵儿,你能看懂这些问题,看清这些人。而我却到今日才明白!对你,我真当刮目相看!”
灵儿羞涩一笑,不好意思地上前挽住秀儿的胳膊:“小姐又拿灵儿取笑了,我只是和他们相处的久一些,所以知道地多一些。走吧,先生看观众已经离去,他也匆匆地走了,说是有什么急事。我们也回去罢?
“好吧!对了,蒋姨娘和玉坤呢?”秀儿想起混乱之前他们母子相认,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蒋姨娘还在整理弄乱的东西,那个马玉坤好像走了。”灵儿也不太确定。
二人说话间回到休息室,蒋翠翠已经将物品整理完毕,正等着秀儿,见秀儿走了进来,就上前说道:“秀儿,我有话想和你说。”
秀儿请她坐下,“姨娘有什么话就说吧,可是玉坤哥哥的事情。”
“是,他现在在别人的手下当差,就想让我过去和他一起住。也好方便照顾他。”蒋翠翠有些吞吞吐吐。
“姨娘想怎么做尽管去做,现在你找到了玉坤哥哥,你们应当团聚的。我不会拦着。姨娘想什么时候搬走,尽管说,到时候我送你。”秀儿安慰道。
“我想,即使我去和玉坤住在一起,也想每日过来帮你打理。这样我才会心安理得。”
“姨娘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是去是留,我都欢迎!只要你高兴就好!”事情说定后,几个人先回拢月阁,知道了风烟被送到了哪家诊所,再去看望。
回到拢月阁后,才知道风烟已经包扎完毕,回来了。
秀儿顾不得吃午饭,急匆匆地赶到风烟处,进门看到她头上裹着一层层的白布,靠在床上半闭着眼睛,心里就是一阵感激和歉疚。
“姐姐,可好些了!我来晚了!”秀儿来到床头,拉住风烟放置在外面的手。
“已经无大碍了,本来也没什么,只是头破了点儿皮,受了些惊吓!妹妹不要大惊小怪的。”风烟安慰着,伸手抚上秀儿的脸,“还好你没事儿,否则明天怎么演出呢?”
秀儿眼里一热,“姐姐只顾着为秀儿着想,一点儿不考虑自己,万一你有个好歹的,你叫我怎么心安?”
“咱们姐妹还分那么清干什么?谁让你叫我一声姐姐呢,既然是姐姐,就要多照顾你这个妹妹,以前我疏忽了这一点儿,以后不会了。”
“嗯,以后我们姐妹互相照应着!我也不会让别人欺负姐姐的。”秀儿信誓旦旦的说。
两人说着体己话,罗烟去了后新调来的丫头紫儿走了进来,细声细气地说:“小姐,该吃饭了,吃过饭后,还得喝药呢!”
秀儿一看,忙起身把桌上的饭菜端了过来,试过凉热后,就要亲手喂风烟吃饭。
“妹妹,我自己就可以,你看我手又没受伤,不是好好的吗?”风烟坚决不从。
秀儿也是倔强得不肯罢休,最后风烟无奈,只有让秀儿一勺一勺地喂给她吃。
吃完了,又服侍她喝了药。秀儿这才放心松了一口气。“姐姐,我先回去吃饭。等吃过了饭。我和华姑姑一起过来。让姑姑给你说说要注意些什么才能恢复地更快。这两天事情真多,姨娘要搬走,下午灵儿还要帮着姨娘收拾行李。真是越忙越乱。姐姐,你也先睡会,今个下午我们好好说说话。”
“姨娘要走?”风烟问了一声,接着又像是明白了,“也是,找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就忘了你这个隔着几层关系的了!应该的,妹妹不要难过,这样妹妹也少了一个累赘不是!”
“去留随意,我们勉强不得!也没有理由!好了,我先走了姐姐。”秀儿回到拢月阁,将下午的事宜向华蕊和灵儿又交代了一下,吃过饭,又去了卢文的住处,慎重说明下午的安排之后,就和华蕊一起去看风烟了。
灵儿下楼的一路上,逢到与她打招呼的,就高声说要帮蒋姨娘收拾行李,小姐因为要照顾风烟小姐,不能亲力亲为,而华蕊为了不让小姐累着,定要跟着,这事儿就只有自己多受累了。
这个落霞居都能听到她清脆的声音,有人惊奇,这灵儿平时都是谨言慎行的,今日怎么这么泼辣张狂了。许是跟着一个出了名的主子骨头就轻了吧。
各人听了之后,反应不同,灵儿见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暗笑一下,到楼下自己和蒋姨娘的房间处。只等着那个贼心不死的偷窃者落入圈套之中。
秀儿和华蕊一起到了风烟的房间,华蕊让秀儿靠在软榻上,也休息休息,为的是能够有精力准备第二天的演出。今日已经出了这档子事儿了,不能再让秀儿劳累,以免造成无法控制的局面。
秀儿就躺在软榻上,和风烟闲闲地说着一些有趣的事情。互相吹捧着,嬉笑着。一个多时辰很快过去了。
华蕊则是将紫儿赶了出去,自己将屋内的一切整理得井井有条。还一边感慨着:“紫儿是新来的小丫头,使用起来必定不合心意!以后我就代替秀儿多过来帮衬着。”
风烟又是一阵客气。
华蕊摆了摆手,“你今日救了秀儿,就是我的恩人了,何况你和秀儿姐妹情深,我照顾秀儿的姐姐不是应该的吗?你就不用客气了。就这么说定了。”
秀儿也帮着华蕊说话,“姐姐,你就坦然地接受吧!如果你不让华姑姑来,她才会不自在呢!还以为你嫌弃她笨手笨脚呢!”
风烟急忙辩解道:“我哪里有这层意思,只是觉得有些受宠若惊,既然妹妹说到这个份上,那姐姐就恭敬不如从命,以后就劳烦姑姑了。”
“这不就得了!照顾你们姐妹俩,我也高兴。”华蕊和秀儿相视一笑。
收拾妥当,华蕊拿过圆桌上摆着的一个绣了一半的锦帕,根据图案开始一针一线的绣了起来。上下翻飞的针法看得两人目瞪口呆。
平日华蕊刺绣的时候,秀儿总是拿着一本书在窗前看着,两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秀儿从未曾这么认真地看过华蕊绣花。没想到竟然如此的娴熟和精妙。
她看着华蕊,才真正明白,原来宫廷里的人确实名不虚传,汇聚的不仅仅是国色天香的美女,更是在各方面都优秀的人才。
而风烟看着华蕊,心里也是一阵不平,“自己和秀儿是同时来到青葵园的。为什么二人来了之后的待遇不同?就连这随身的人都这么有区别,为什么她就可以有这么一个出类拔萃又通晓人情世故的人帮衬着,而自己却什么也没有?”
想到这儿,她转过脸又看了一下靠在软榻上一脸沉迷和懒洋洋的小脸。心里一阵发狠,不就是脸蛋长得比自己好看吗?就有人为她撑腰,还送她那么贵重的手镯。难道都是因为这张脸?看来这张脸留不得!有一天你没有了美貌,我看你还得意个什么劲儿!
心里发狠,脸上的笑却是愈发的甜美,“妹妹真是好福气,能够有这么一个心灵手巧、心慈眉善的姑姑照顾着!姐姐真是眼馋的很!”
“以后姐姐不是也有这样的福气了吗?”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渐渐倦意袭来,秀儿闭上眼睛,可脑中却是一片清明。
风烟也闭上双眼,可脑中是一阵阵的紧张。就在屋内沉寂的气氛中,在窗下软榻上听力高度集中的秀儿听到哒哒哒三声轻微的敲击声,她仿佛刚刚醒来一样,伸了个懒腰,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就往门口走,走了几步,又像是发现了什么,嘴里嘟囔着:“不对,这不是拢月阁!”拍了拍脑袋,似是刚刚想起,回头冲着站起来准备扶着她的华蕊轻声说:“姑姑,你先在这儿呆着,我出去方便一下,肚子,肚子不舒服!”说完打着哈欠就走。
华蕊担心地看着她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我和你一起去吧!你这个样子怎样让人放心。整日迷迷糊糊的。”
“姑姑放心,待会姐姐醒了,说不定要喝水呢!你就在这等着吧,我一会儿就回来,还接着睡!真是困死了。”说罢,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华蕊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还真是个孩子!”摇了摇头又看了眼风烟,见她仍然熟睡着,就又回到了桌前。
秀儿一出房间,就看到灵儿在不远处,冲她招了招手。这时候姑娘们都在午睡,落霞居里一片安静,走廊里不见一个人影。
秀儿点了点头,状似刚刚醒来,眼睛往四周搜寻了一遍,见没有什么人,就抬步急急回了拢月阁。
一进门,就见卢文扭着一个粉色的身影跪在地上。她散乱着头发,衣衫也有些凌乱,如今被卢文按着,一上一下起伏的身体可以看出她喘着粗气,再看看卢文,衣衫有被撕扯的痕迹。
秀儿拉了张凳子在他们旁边坐下来。冲着地上的人影厉声喝道:“抬起头来,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谁,前番偷走了我的黑玛瑙,今个儿还敢再过来。真是胆大包天!”
那人猛然抬起头,秀儿一看,果然不出所料,真的是她,不由地一阵气恼:“你还真是没长性,前番剪坏了戏装,你苦苦求饶时的情境难道你忘了?还是当时的你就是在做戏?我没想到你在台上演戏,在台下也做个只会演戏的假人!真是不可饶恕!”
“小姐,您错怪我了!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什么黑玛瑙!你说的话我听不懂!”说着,解语花因为急切申辩而泪如雨下,她极力想要挣脱卢文的钳制。
“你说你根本不懂我说的话,你这个说法也太牵强了吧!我问你,你到我的房间来干什么?你的活动范围不是在青云社吗?什么时候到了我的拢月阁了!而且还是拢月阁无人的时候。”
“我是来给秀儿小姐送点心的!”解语花用下巴示意桌上放着的一盘点心。
秀儿顺眼望去,果然有一盘点心。
“这又能说明什么,就能说明你没有贼心吗?这盘点心只是你的借口而已,你掩人耳目的借口而已。平日我在的时候,你什么时候来过这里,偏偏趁这个时候来,就是心怀不轨,动机不纯。还送点心,你骗谁呢?”秀儿精确地指出她的漏洞。“你送点心,为什么放下点心后走到帘子后面去。而没有放下点儿就走呢?”卢文作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