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张家添丁入口,上坟祭祖的日子。一大早,张晨阳就被叫起,孔燕给拿来了一套素服,让他换上。简单的梳洗后,来到院子,张茂昌叮嘱了几句后,就随着祭祖的队伍出发了。
一路上,唢呐声不绝于耳。张晨阳第一次听到这种乐器发出来的声音,竟有点喜欢。
张家认了个儿子的消息在整个镇上都传开了,今日张家祭祖的队伍从街上经过,也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大家都议论纷纷,有的说张家好福气,又添了个男丁,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兴旺;有的说张家这下要闹腾一阵子了,那大媳妇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怎么能轻易就让张茂昌领回个私生子;还有的说,这孩子是张家男丁少,怕人家说闲话,才买回来充人气,堵人嘴的。
看热闹的人群议论纷纷,张晨阳走在队伍里,觉得心情很沉重,看似让人羡慕的张家长子身份,实际上有多少无奈与心酸,只有张晨阳自己知道,更何况在这个家里有几个是真心欢迎他的,他自己都不清楚。但想到他能够回张家认祖归宗,母亲在天之灵看见了一定会觉得欣慰的,就这一点还让张晨阳觉得心里好受些。
张晨阳跟着队伍走着,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郊外,唢呐声在山谷间回荡,空旷的山谷发出唢呐的回声,让人觉得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和老夫人坐在娇子里的黄大凤探出头来,催促着队伍快些走。
又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到了张家坟地的山脚下,所有女眷都留在此处等候,男人则拿了祭品上山去。
说是山,其实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山,只是块风水好的高地罢了。这里埋了张家几代人了,到处都是墓碑排位。张晨阳跟随众人来到坟地,由张茂昌引领着逐个牌位跪拜,幸亏都有垫子可以跪,不然膝盖恐怕都要烂了。
跪拜的仪式结束后,由管事念了祭文,还有一些繁文缛节,咱们这里不再细说。
单说,张家众人祭祖完毕,回到山脚下,接了女眷一起来到不远处的三间茅草屋中休息。这茅草屋虽是茅草搭建,在这寒冷的天气中竟也十分的保暖,屋中取暖的柴火炉具一应俱全,还有桌椅、床铺等,平时所需的生活用品也有一些。
这三间屋子是张家搭建的,平时是空着的,就只有每年的清明、过年,还有张家有什么重大事情需要祭奠祖先,再就是张家有亡者,才会有机会来这几间屋子休息。
一行人进到茅草屋时,已经早就有人提前生了火,所以屋子是热乎的。
张晨阳刚坐下不久,老夫人的丫鬟翠喜就跑了进来,说是老夫人要跟他说说话,张晨阳跟了翠喜去见老夫人。
翠喜给开了门,张晨阳进去屋内,见炕上坐着老夫人和黄大凤两个人,他不禁皱了下眉头。
“晨阳见过老夫人和大太太。”不管怎样,礼数还是不能缺的。
“您听听,他都叫些什么呀!”黄大凤挑理的说道。
“是啊,晨阳,你都已经祭过祖了,就应该改口了,叫声奶奶!”
老太太虽然让叫奶奶,倒表情却十分的严肃。张晨阳抬头看着她,心中怎么也没觉得面前是他的亲奶奶,他想像中的奶奶应该是慈善的、和蔼可亲的。
“叫啊,怎么,不愿意叫啊?”老太太见他半天没动静,有些生气的说道。
张晨阳没有办法,只好叫了声,“奶奶。”
“嗯,这才乖!等下回去,摆宴席的时候,当着大伙的面,你再叫奶奶,会有红包给你,此刻就免了。”老太太说道。
“那我呢,你该怎么叫啊?”黄大凤又问道。
张晨阳好不喜欢这种场面,可是无奈,既然都叫了,也不差她一个吧,“大娘!”张晨阳开口叫道。
“大娘?不好听,把大去掉,叫声亲娘,今后乖乖听我的话,我便认你做亲儿子!”黄大凤开始了她的如意算盘。
张晨阳看着面前趾高气昂的女人,内心的烦感越来越强烈,叫她一声‘大娘’已经很勉强了。
“我母亲已经去世,哪里还有亲娘。”张晨阳看着她的眼神说道,目光丝毫没有闪躲。
“你……放肆!”黄大凤气得一拍桌子,“你知不知道,你娘没名没分,死在外面,是永远进不了张家祖坟的,你虽然认了祖了,但也别想就舒舒服服的做大少爷,你要知道,一个没娘的孩子是永远没人疼的,我让你叫我娘,那是为你好,在给你找靠山,懂吗,傻蛋!”
黄大凤倒是说了句真话,可张晨阳怎肯认别人做‘亲娘’,什么样的苦他没吃过,什么样的欺负他没受过,在这个家里有没有人疼,有没有靠山,他根本就不在乎。
“我母亲已经葬在了清风扶柳、安详宁静的山水之间了,这块坟地就留着给你住吧,至于靠山,我不需要,因为我就是张家的长子,今后谁靠谁还不一定呢吧!”张晨阳故作得意的看着黄大凤。
“你个小兔崽子,没看出来啊,倒是个人精,不过嘴硬没有任何用,我给你脸你不要,那就怪不得我了。”
说完,黄大凤上前就狠狠的打了张晨阳一个耳光,顿时张晨阳脸上就多了一个五指印。
“大凤,你干什么,我说过,你不能太过分!”老太太一旁说道。
“娘,您说说,是我过分还是他过分,我好话给他说尽,可他什么样?他这才多大呀,就敢这么跟我说话,等到再大些,我还不得被他欺负死啊!”说着,她竟挤出两滴眼泪下来。
“哎吆我说大凤啊,在这个家里谁敢欺负你呀!”
“老太太,你现在就偏心,明明是他欺负我,你却装作没看见,嗨呀,我命怎么这么苦啊,自己没生儿子,就给人家欺负啊!”黄大凤又哭又嚎,撒起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