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古亚林和吴冰其,还有张扬打了辆出租车,去了书音街。
书音街是一条很僻静的街道,如果不是张扬带古亚林来,古亚林恐怕到死都不知道C市还有这么个地方。这条街离市中心其实并不远,去广场也就十几分钟的路,但因为在正街岔道小巷里的小岔道里,整条街也就一百多米长,巷底就是一幢民房,民房外面又是另一条街,所以非常不引人注目。
他们来到书音街的时候,已是晚上七点多。天还没有黑,但一进入这条小巷,不知是因为狭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竟感觉天色突然暗了许多。
巷道里本就不足两米,还有人家在门口堆着垃圾,水桶,未洗的衣服,甚至儿童车等等乱七八糟的,显得更加拥挤。他们小心地绕过那些障碍物,往小巷深处走去。
大师家就住倒数第二个门洞里,张扬凭着记忆,找到了门上钉着“李宅如意”字样的小木牌。
一路上,古亚林总觉得有人在跟着他们,但当他回头去看,却又没有看到人。古亚林开始混乱了,以为是自己疑神疑鬼,或者,真的有鬼!他忐忑不安地跟在张扬后面,看着张扬敲了敲那扇紧闭的木门。旁边的人家传来几声鸡叫,还伴随着一股下水道的馊臭味,让古亚林他们不约而同露出不悦的神色。
“吱呀!”一声,门开了,但他们却没看到有人。难道真的是高人在此隐居?居然和铭丰一样可以人不来就能开门!
正在奇怪,就见一个穿着小孩衣服的小木偶蹦蹦跳跳地朝侧屋里跑去。古亚林他们大惊,好神奇!居然用木偶来开门,这大师可真够懒的!
他们进去后,门就关上了,屋里顿时黑了下来。古亚林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渐渐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屋里没有人,陈设也很简单,这屋子的布局很像农村的民房,一进门是堂屋,相当于客厅。这堂屋在正中的墙上挂了一幅太上老君画像,已经有些年头了,画像又黄又脏,而且边都残破了几处,还卷了起来。
古亚林皱了皱眉,看那画像下的一张方桌已经积了灰尘,上面有许多年久未除的印迹,还蒙了厚厚的灰尘,两把椅子一把收进桌子下面,一把斜放着。堂屋的一边靠墙放着一个矮木柜,一看就是自己打造的,做工粗糙不说,还有被老鼠啃过的洞,就那么大大方方地摆着,地上也只是打了水泥,没有铺地板或地砖。古亚林觉得这里没有人住,或者说,这里只住着个孤老,所以没有人照顾饮食起居,只好靠“给人解惑”来混口饭吃,不由得质疑起这个“大师”的水平来。
“哼,黄口小儿!”侧屋里传来一个苍老而干枯的声音,才说完这句就咳个不停。
古亚林看了张扬一眼,带头迈步进了侧屋。
这是间不到十五平方的小房间,一进去就闻到一股霉臭味和药味,也许还有汗水和别的什么东西混杂起来的怪味,刺激着他们的鼻腔,三人都在一瞬间同时屏住了呼吸。但不呼吸又不行,于是只得憋着气,进了小屋。实在憋不住了,就稍微吸一点点,换一下气。
屋里很乱,各种杂物,衣服,破烂鞋子,纸箱,堆得到处都是,他们好不容易才落下脚。里面有一张用旧木板搭成的床,没有蚊帐,上面躺着一个至少七八十岁的老头,没戴帽子,稀疏的几根白发汗淋淋地粘爬在头顶,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洗了。
老人身上盖着一床脏得看不出原来颜色的旧被子,质量很粗糙,上面还起了球。老人瘦得皮包骨头,两眼深陷,因为鼻梁塌陷,只看得到两个黑黑的鼻洞,鼻毛伸出了鼻孔,上面还沾着一滴带着淡淡青色的鼻涕。
“你们,有什么事啊?”看到三个小伙子进了房间,老人有气无力地问道。
张扬抢先说:“我们听说,这里有位大师,所以,特地来拜访。”说完,他马上拉过衣襟蒙住了鼻子。
吴冰其悄悄对古亚林说:“我怀疑,我们被人耍了!”
古亚林没有言语,即使这人不是大师,但他们既然来了,能帮帮他也不错。他上前对老人说:“老爷爷,您就是那位大师吗?”
老人剧烈地咳起嗽来,古亚林眼明手快,急忙把床边的一个掉了瓷的痰盂缸递给老人吐痰。老人喉咙里空隆空隆响了好一会,才咳出一口浓黄又带些绿丝的痰来。张扬再也忍不住,跑到外面的水龙头那里哇哇地吐了出来,把刚才吃的饭菜全吐完了。
吴冰其掏出纸巾,帮老人擦了擦嘴。古亚林已经不想知道什么大师的消息了,他问老人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老人说他干不动活了,叫古亚林他们帮他劈点柴,他一会起来用风炉做饭。
都这年代了,还有人用风炉?
古亚林和吴冰其觉得奇怪,可是看老人这么可怜,就答应了。老人的柴在外面的那个柜子里,他们把柴搬出来,用柜子里放着的一把生锈的柴刀劈。没有磨刀石,只能将就了。那些柴都是两手合在一起那么宽的,老人要烧风炉,当然只能尽量劈细点。可是他们没有发现哪里有风炉,而且,连炊具和米,菜什么的都看不见。
“哎,他不会是连那些都要我们买吧?”吴冰其边干活边说。
古亚林摇了摇头说:“我去买盒饭来给他吃吧,这些柴劈好了,留给他下次用,我们又不可能天天来帮他干活。”
吴冰其说叫张扬去买,那小子早就跑出去了,就是他诓古亚林来的,叫他跑腿正好。古亚林就放下柴出去叫张扬,安排他去买饭,张扬正巴不得离开这个臭烘烘的小屋,马上跑出小巷。
不知劈了多久,张扬还没有回来,吴冰其猜他可能是跑了,不愿意来这里。没办法,古亚林只好说他去买。可是,当他们回头数数看劈好的柴够不够时,却发现那些柴已经不见了!
“柴呢?”古亚林问吴冰其,吴冰其也惊恐地答不知道。
古亚林突然觉得中计了,赶快进房间一看,哪里还有什么老人!这里根本就是一座空屋!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地上有一些碎纸,烂纸箱之类的垃圾,别说人了,连那个烂木板床都没有了!
“恰!奶奶的,果然是大师!”古亚林骂了一句,一拳砸在门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