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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一个冬天的童话

那片芦花原是开得非常地寂寞。

在很深的秋天,在大片沼泽一隅,在苍苍茫茫的雾气中,那片芦花摇曳在凉凉的秋风里。

《诗经》给了芦花那么优美的定格:“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而我看见时它却是寂寞而孤单。四野萧瑟,无一片绿地,无一棵树,只有一条古老的大渠躺在那里。我走向芦花深处,那么轻盈那么柔软的芦花。我喜欢芦花,喜欢女人的姿态和品格里有芦花的轻盈和柔软,我每每约会芦花在秋天,而且年年都会。我久久地停留在芦荡一深处,聆听旋转在密集的芦秆间那的像笛声轻吟一样的风声。我整个各个的下午都在轻吟的风声中度过。

有一条铁路笔直地伸向远方,竟然与那片芦花咫尺相望!我的童心一下子有了感动,感动天意与心意的那一种契合,为那片芦花,话为那沼泽中孤独寂寞的开放。我渴望有火车开过来,带着一种气势,一种力量,踏破这块土地千般的荒凉、万般的萧条,还有那浓重而深长的寂寞。在惨淡的秋阳的最后一缕光影即将消失在地平线上时,火车开来了!带着磅礴的气势和声音,穿过深秋的苍凉,那么生动、那么温暖地来到了我的眼前!我连瞬间的犹豫都没有就招手了,向着高高的路基上那长龙般的火车在招手。但是,很快,只是擦肩而过,火车远去了。更深远的寂静中,我看见芦花开始成片地摇曳着,像是更长久的招手!我的心潮湿了。

那片水得自于一个冬天的童话。

平生爱水。一条奔涌的河,一片宁静的湖,一条欢腾流淌的溪水,或一次从天而落的雨,都会给我以生命的激情。渴望住在一片水边,芳草萋萋,碧云蓝天,鸟儿那欢快的精灵有着最自由的歌唱和飞翔。那是心中一片极美的风景,它总是茂盛在心里,不敢在现实中追寻,怕飘飞了梦的颜色。让它活在心里吧,那一片美景,它在我渴望的对岸,有一片古典的、诗意般的光芒在闪亮。

在一个季节里,我的眼前奇异地生长出了一汪水!在我还没有走出那个深秋的记忆时,它已经烟波浩渺了。

那片水是从冬天的一个童话里生长出来的。

那个冬天其实离我们很近很近,轰隆的机器声仿佛还响在我们的耳边。那个冬天,那片沼泽地白皑皑被风掠过只剩下坚硬,坚硬得像铺陈的石头。铲车,比石头更锋利的铲车,一辆辆,夹裹着呼啸的西北风开来了;挖掘机那庞然大物开来了,碾压着厚厚的积雪开来了。那片冬天的沼泽地,那北方肃杀的荒野,在这个冬天被点亮了。矸石山被移走了,石灰池被埋葬了,沼泽的陈年淤泥被挖掉了……

一个冬天的童话诞生了。

生长出一汪水来,给我们的城市。就生长在那片沼泽中,那曾是多么广大的一片沼泽啊!

又一个冬天,荒野中的橄榄绿,那来自远方的橄榄绿,那童年梦想中的军营,来到了石嘴山。兰州军区解放军官兵五百多人,营地就驻扎在冬天的沼泽里。橄榄绿的营房长长的一排就搭建在那条古渠的旁边。南方人没感到过的严寒,东部人没见过的空旷。在西北大漠的风中,橄榄绿的军车一辆辆,在挖掘机旁排着队装土,在一趟趟运走泥土……那突进的军车像一面面绿色的旗帜,飘扬在漠野中,大地顿时一片生机!那些年轻战士支援西部开发,建设第二故乡的一片丹心恰似温暖的朝阳,给大地投下了金色的光芒。那“小桥营地”的取名,就饱含了多少阳光的味道啊!一天又一天。一个漫长的冬季。他们在汗水中倾洒着心的阳光。

春天来临时,那片水已是洋洋洒洒!黄河的水被引来了,贺兰山的泉水流来了,雨季的山洪汇聚在了这里,被净化过的城市地下的水也蜿蜒流在了这里。这里变成了一个水的世界,水的乐园。就是那片曾经的沼泽地。就是我们现在的星海湖。

那碧波之上的一叶轻舟,那湖水中央的簇簇绿苇,那绿岛上的白天鹅,那在水中游弋的鱼儿,那些自由飞翔的精灵!还有与天空缠绵的云,与树叶私语的风,那如画的远山,那夜晚的星星,都在与粼粼湖光呼应。我们的星海湖,梦幻般奇异的一片风景,就茂盛在我们生活的城市的近旁。

那是一个童话的世界。

那是一个诞生于冬天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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