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这风不疾不徐如一双女人的温柔手轻轻抚上白府后宅之中的一簇簇洁白,聆芷微愣,那位上神大人不知去了何处,竟没有与自己说上一声,可又转念想来也就罢了,人家本来便没有理由事事与自己通报的。聆芷轻轻挪着步子,眼睛还是细细的观赏着满院的梨花,对,他说的,这后宅的都是梨花。聆芷认真的瞧着,那干净的枝头之上一朵朵娇嫩的小花,不晓得为何,竟觉得有些心慌了,那位靠山,不要丢下自己才好。
“柔儿……”
是沧海的声音!
聆芷伸出的手僵在枝头的小白花上,这声音确是沧海的声音无疑,只是离自己有一段距离,又看不到他人在何处。聆芷收回手,想要离开院子回房,便又听到女子的声音了。
“海哥哥,在府里可住得惯吗?”白柔的声音较平日多了几分温柔。
聆芷觉着这声音与自己不远,心想应该是被这满院的梨花遮住了,于是也待在原地不敢再动,生怕撞上了两人来之不易的见面。
“柔儿在的地方,自然是舒心的。”沧海抿唇一笑,便也不顾对面女子满面的绯红,伸出手轻轻拉住她那双柔软的小手道。
女子低下了头,不知如何是好,此时倒是完全不怕叫人家看了笑话了,不过也是,两人如今是在后宅这处梨花林的深处,旁边便是府中的高墙,平日里便是没人会来这里的,如今后宅的下人们更是早就被白柔打发到前院儿做活了。
沧海看着那女子娇羞的面容,似有所感,轻轻将她拉入怀中,微微闭了闭眼。这一世,她虽然变了面容,可她的性格喜好却是完全没有变的,她还是喜爱青色的衣裙,洁白的梨花,害羞时候还是那样微微低着头,脸蛋还是像要滴出血来的红。
那一世,自然是白柔的那一世。那年是沧海成人的一年,自己经历了三年的时间成为男性,那是自己活那样久以来觉得最最屈辱的三年,身为当时北域的王室子孙,竟然经历了北域历史上时间最长的变身期。那时候族中之人,都曾道过自己是不祥之人吧?于是,经历了三年的持续发热,他终于成为了王族的当时唯一的一位翩翩男子,他高兴,他雀跃,他想这世上应是再没有敢看轻自己的人了。于是也不顾其他族人的劝阻,服下丹药便上岸去了。
未成年之时,便听说人间物产丰富,多的是自己不知道的东西,他来到人间便也见识到了。起初是带着自己族中的鲛绡以及珍珠之类的物产与人贸易,倒也赚了不少银钱,为北域带回了不少人间之物。不想自己是鲛人一事竟被不怀好意的合伙人刘雨知晓,他表面上与自己称兄道弟,实则暗藏害人之心,竟在自己每日浸润身子的海水池子之中下毒,逼得自己变回了鲛人模样,便对自己喊打喊杀。
对了,第一次见她,便是自己濒死之际。那个身着青色粗布衣衫的灰头土脸的女子,冒着被主人杀掉的危险救了自己。逃亡的路甚远,女子身材娇小,却一直背着自己,鼓励自己……
沧海眼睛有些湿了,怀中之人也似是觉着他今天的失神,却怕惊了他,只是在怀中轻轻动了动,便睁着亮汪汪的水杏眼儿看着他,乖巧的也不说话。
“婚事,你无需担心,只消开开心心等着作新娘便好。”沧海松了松手中的人儿,轻声安慰着道。
“有你在,我不担心。”白柔坚定的看着他,想要将自己的心意全部传达给他,其实白柔对前世的事情是完全不知的,可与他在一起,便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感觉没来由的,于自己而言,却是对他的完全信任与自己对他不遗余力的爱意。
“嗯。”
“那我先回了,一会儿怕是要来人了。”白柔深深的瞧他,那眼睛里满是爱慕与不舍。
“嗯。”沧海又是一声简单的回答,于是便目送着,她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眼前,自己却是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聆芷在原地安静的站着,一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心里对那二人满是愧疚的,毕竟自己不是有意偷听,只是不好意思打扰,这时候便也要挪步离开,却不想被人挡住去路。
“聆芷妹妹,你这样做法……怕是不妥吧?”男子的声音全然没有了刚刚那般温柔缱绻,却是如常的温朗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