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当年是爹不对,都是爹不好,丢不信任,才会逼走了你和你娘。但是,爹的心里一直都有你呀!爹要是知道,你就是我的亲生女儿,爹一定会好好的对你的!真的,相信爹!”
“相信你?”
慕容幽兰冷笑,“我是应该相信你。”
“我被你立为掌门,却处处受你牵制。你为了什么?不就是利用我么?我最初还以为,你那么严厉,是为了我好!后来我才渐渐发觉,你根本就是为了你自己!你利用我,达成你一统江湖的夙愿!你说,我究竟该相信你什么?!是相信你会一直利用我,还是相信你,你利用我根本就是无心的?!”
“兰儿……”
林莫愁绝望的看着慕容幽兰,嘴里轻声的唤着,“兰儿……”
慕容幽兰内心深处,其实很不忍,看着林莫愁花白的发,都差点儿,脱口而出,“您不要这样。”
但是还是忍住了,刚刚他们的对话,自己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
自己额角的那朵妖艳的血姬花,就是因为花馥欲香。而林莫愁让自己练习的原因,很简单,借助自己,一统江湖!
这样赤裸裸的利用,实在令慕容幽兰伤透了心!
自己的亲生父亲!竟然这样对待自己!
慕容幽兰接受不了,也不想要接受!自己从小沿街乞讨的时候,怎么没见到他的身影?自己饿坏了,感觉都快要死了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慕容幽兰看着林莫愁,眸子里闪过一丝痛楚,“你不是我爹,你也不配做我爹!”
“啪!”
慕容幽兰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响,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疼。
慕容清纳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颤抖着,“兰儿……”我不是故意的……我……”
慕容幽兰捂住自己的脸,哭着跑了出去。
慕容清纳看着自己的手,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竟然打了慕容幽兰一巴掌!
她的手,颤抖着,面色也苍白,想要追出去,却发觉自己根本就走不动路,早已经被惊讶冲昏了。
林莫愁也愣住了,看着慕容清纳,随即开口道,“兰儿你怎么可以打她?是我的错。”
慕容清纳回过神来,却早已不见了慕容幽兰的踪影,只好叹口气,“这孩子,生性倔强。”
林莫愁哀伤的垂下眼眸,还勉强的笑,“没有关系,本来就是我的错,兰儿恨我,这是应该的。”
慕容幽兰哭着跑出去,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转角处,刚好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一抬头,对上一双墨般的眸子,温和的笑容。便委屈的靠着那个胸膛,嘤嘤哭泣起来。
“兰儿,怎么了?”
上官璟年许久,才轻声问了一句。
慕容幽兰抬起哭红的眼,“娘亲,她竟然为了他,打了我一巴掌!”
虽然慕容幽兰表述的不是很清楚,但是上官璟年也猜到了个大概。微微叹口气,揽紧自己怀里的身躯,在她耳边安慰道,“兰儿,不是这样的,前辈她也不是故意,一定是不小心的。”
慕容幽兰听见上官璟年这明说,总算是不哭了,抬起红肿的眼,“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前辈那么疼你,怎么舍得打你呢。”
上官璟年知道慕容幽兰倔强的性子,也不多说,只是嘴角始终挂着温暖的笑。
慕容清纳打了慕容幽兰一巴掌,愣了许久,才追了出来,恰好看见慕容幽兰在上官璟年的怀里哭泣,脸上不自觉的浮起一抹微笑,“这孩子。”
李婉颖从厅内出来,心里一直难以平静下来!
满脑海里,都是自己在厅内看到的一切!
林莫愁温柔的眼神,那么轻柔的动作,以及那些爱恋不舍的目光。
每一种,李婉颖都为之沉醉。可是,那些,却不是为了自己。
一想到这里,李婉颖就觉得十分不好受,心里像是有一团熊熊的火,越烧越旺!
本来以为,只要她慕容清纳不在,那么林莫愁肯定就会死心塌地的喜欢自己!不管怎么说,一定会整颗心都在自己身上!就算自己得不到那么多,也不至于什么都得不到!但是,就在自己满怀憧憬的时候,她竟然又出现了!
她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自己从来就争不过她!只要是有她在的地方,自己就一定是输掉的那个!
李婉颖面色难看极了,像是死灰一般的颜色!
看一眼大厅的方向,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林莫愁坐在大厅内,愁容满面。都是因为慕容幽兰。
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好,确实太过分了!竟然三番两次的利用自己的亲生女儿!
此刻,他也正呆坐在大厅,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慕容清纳原本陪在林莫愁身边,想要安慰她几句,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只好独自走出去,却迎面碰上一个人。
“清纳,我们好好谈谈吧。”
说话的,是李婉颖。
她挡在慕容清纳面前,“我们好好谈谈,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很多事,应该要说清楚。”
慕容清纳看着头发蓬乱的李婉颖,答应下来,“好。”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就露出一个脑袋,随即追了上去。
“就这儿吧。”
李婉颖停下来,身材娇小的她,站在风中,似乎都要被风刮倒的样子,但是脸上,却带着诡异的微笑。
“你找我来,究竟有什么事?”
慕容清纳原本就心情不好,这会儿说话,自然语气冷淡。
“我在想,为什么,我总是输给你呢?”
李婉颖丝毫不介意慕容清纳的态度,自顾自的说道。
慕容清纳笑,“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比什么,所以,对我来说,没有什么输,自然,也没有赢。”
“你胡说!”
李婉颖笑着,一步步逼近慕容清纳,“你根本就是赢了,你赢得了莫愁的爱。这么多年,我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小心翼翼的,就是为了让他能够开心。我以为,只要我在他身边待的时间够长,那么,我一定能够赢。”
顿一顿,她继续说道,“可惜,我实在高估了我在他心中的地位,也低估了你在他心里的分量。你一出现,就什么都乱了。”
看着满眼凄凉的李婉颖,慕容清纳走上前,想要安慰一下她,却见李婉颖忽然转过头来,微笑着问,“所以,你可不可以消失?”
消失?
消失?
慕容清纳愣住,那张丑陋的脸,像是一幅抽象画,瞬间处于凝固状态。
“你说什么?”
慕容清纳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问了一遍。
“我说。你可不可以消失?”
这一次,慕容清纳听清楚了,心下泛起一阵凄凉,脸上,却笑着,“我找到了兰儿,还有莫愁,我不会离开的。”
“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倔强呢?”
李婉颖像是在问自己,但是又像在问慕容清纳。
“你”
慕容清纳实在没明白李婉颖的意思,还没反应过来,却感到一阵劲风刮来,下意识的闪开,手臂却还是被划开了一道口气。
“嘶”
慕容清纳倒吸一口凉气,痛意自手臂,缓缓的传来。
“你,这是干什么?”
慕容清纳并没有还击,却张着眼,问李婉颖。
李婉颖笑着,“哟,竟然没有伤到你。”
慕容清纳明白过来,忽然冷笑起来,“你说的消失,就是指的这个么?”
“没错。”
李婉颖的声音,同样冷淡。
慕容清纳觉得可笑,但是心底却传来清晰的痛楚感,手臂上传来的疼痛,已经不算什么了。
“你就那么讨厌我?”
李婉颖冷冷的看一眼慕容清纳,“我不讨厌你。”
顿一顿,却吐出更加残忍的话,“我只是希望你,消失。”
话音刚落,便再次欺身而上,手里挥舞着一把锋利的剑,剑峰闪着刺眼的光芒。
慕容清纳一次次避过攻击,停下来,“你究竟为了什么?”
李婉颖面色沉下来,“为了什么?很简单,就为了莫愁!你不该出现的!你为什么还要出现?!你为什么要搅乱我们的生活?!”
这么说着,李婉颖的眸子里,竟然溢满了泪水,令慕容清纳忍不住心软起来。
叹口气,“师姐,你不要执着了,莫愁,他本来就不是你的。”
“你闭嘴!”
李婉颖打断慕容清纳的话,冷笑道,“你不用同情我,我根本就不需要你的同情!”
说着,就要一剑刺过去!
却被什么东西,给猛地弹开来!
抬眼一看,顿时愣住了。
“兰儿?你……”
李婉颖吃惊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慕容幽兰轻巧的一跃,来到近前,笑着说,“师傅,我要是不来,怎么知道你在演这么一出好戏呢?”
慕容清纳也是吃惊不小,“你怎么来了?快回去!”
慕容幽兰看着李婉颖,坚定的回答,“不!我不回去。”
慕容清纳急了,“兰儿!你回去!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不要参与!”
慕容幽兰微笑着,却凑近李婉颖,“师傅,您怎么会变成这样?是你变化太大,还是您,根本就不是我认识的师傅?”
此话一出,李婉颖浑身都是一颤!
在这些事情里。她最不想伤害的,其实就是慕容幽兰了。毕竟,那么小的孩子开始,就是由自己一点点看着长大的,怎么舍得伤害她呢?
“兰儿,这不关你的事,你走开!”
李婉颖语气生硬,催促着慕容幽兰离开。
慕容幽兰却挡在中间,“你要杀我娘亲,对么?既然这样,咱们来比一场吧。若是,我输了,你就杀了我。好么?”
李婉颖和慕容清纳,都同时愣住了。
“兰儿!你!”
慕容幽兰打断自己娘亲的话,眼里含着泪水,看着李婉颖,“师傅,咱们开始吧。”
话音刚落,慕容幽兰就跃起身子,腾空一转,手里的剑,笔直的朝着李婉颖刺来!
李婉颖一个闪身,躲开了,随即又朝慕容幽兰射出一枚绣花针。
慕容幽兰的所有功夫,本来就是李婉颖传授而来的,虽然有强劲的内力,两人却也斗的旗鼓相当。
一旁的慕容清纳,却是紧张极了,不小心脱口而出,“兰儿!”
这一声叫喊,却分了慕容幽兰的神,她正要看一眼自己的娘亲,却发现,就这么一两秒的功夫,李婉颖的剑,已经停在了自己的喉前!
李婉颖手里握着锋利的剑,却没有刺下去。
慕容清纳惊住了,手心里都是汗珠。
慕容幽兰反应过来,见剑峰停在自己的喉前,一个急速地转身,立刻偏向另一边,手里的剑,却斜斜朝着李婉颖刺去!
李婉颖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看着那凌厉的剑,干脆闭上了眼。
旁边,却猛地飞过一个黑袍的影子,挡在了李婉颖面前!
“哧”
剑穿透血肉,发出诡异的声音。
慕容幽兰来不及收手,眼睁睁看着剑峰,没入了慕容清纳的胸前!
猛地扑上去,“娘!”
“娘!”
慕容幽兰紧紧的抱着慕容清纳,眼睛湿润,哽咽着,“娘……你没事的,你会没事的!我现在就给你封住穴道!”
慕容清纳面色苍白,抓住慕容幽兰的手,颤抖着声音,艰难的说道,“不用了……兰儿……“
慕容幽兰像是疯了一般,痛苦的抓着慕容清纳的手,歇斯底里的叫,“你不要说话!我来给你治伤!你不会有事的!”
李婉颖在一边呆愣着,事情发生的太快了,自己都来不及反应。
慕容幽兰歇斯底里的喊叫声,把李婉颖从震惊中拉扯了回来。回过神,就看到面色苍白的慕容清纳,胸前汩汩的冒着血,颜色鲜艳,刺了李婉颖的眼。
慕容清纳实在没有太多的力气去阻止慕容幽兰,只好睁眼看着慕容幽兰,手忙脚乱的给自己治伤。
“怎么止不住血?怎么会这样?怎么止不住?!”
慕容幽兰盯着那个汩汩冒血的伤口,眼泪控制不住的砸下来。
一边呢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止不住血?”
一边慌乱的拿手,去按住那个冒血的伤口,想要阻止那些鲜艳的血,从自己娘亲的身体里,不断冒出来。
满眼都是泪水,手上,满是鲜血,染红了原本白皙纤细的手指。
拿手慌乱的去按住伤口,“怎么止不住?呜呜……怎么会止不住……”
慕容幽兰看着那些血,不断的冒出来,染红了娘亲的衣裳,黑色的袍子,显得格外沉重而哀伤,上面泛着些许暗红的光。
“怎么会?!怎么会!”慕容幽兰无助地看着那些止不住的鲜血,开始嘤嘤哭泣起来,“呜呜……止不住……呜呜……”
“兰儿。”
慕容清纳伸出手,努力的去抓住慕容幽兰慌乱的那只染血的手臂,艰难的发出声音,“兰儿不要这样”
手被慕容清纳抓住,慕容幽兰停下来,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娘亲。脸色苍白着,原本丑陋不堪的面容,在这一刻,竟然显得不那么难看,反而恢复了些许往日的容颜。
她颤抖着声音,“兰儿,没用的,你不要这样子。”
慕容幽兰听罢,眼角掉落一颗晶莹的泪珠,砸到地上,绽放出绝望的花朵。
她自然知道,已经没有用了。自己那一剑,来不及收手,刺得太深了。
看着慕容幽兰不说话,垂下头去,哀伤的样子,慕容清纳的心里,像是被狠狠的刺了一刀,尖锐的疼痛。
揽过低垂着头的慕容幽兰,沙哑着声音,“兰儿,你不要自责,这不怪你,是我自己要这样做的。”
一旁的李婉颖,眼睛也是湿润的,带着哀婉的表情,望着这一对母子。
慕容清纳将目光,投向李婉颖,淡淡的说道,“我不想这样下去了,很多年以前的事情,我觉得已经没有了必要。”
李婉颖感觉到慕容清纳的目光,抬起头来,她知道,这些话,是对自己说的。
“兰儿,不要怪呢师傅,好吗?”
慕容幽兰泣不成声,小小娇俏的脸上,满是泪痕,让人看了,止不住的心疼。她抬起脸来,望一眼李婉颖,再将目光定格在自己娘亲的脸上,“娘……”
“答应娘。”
“嗯。”
慕容幽兰望着那张苍白的脸,眼睛里满是期待,便应承了下来。
看见慕容幽兰答应了,慕容清纳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欣慰。
慕容幽兰伏在自己娘亲的胸前,无声的哭泣,眼泪不断的掉落下来。
慕容清纳抬起慕容幽兰的头,看着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心疼不已。“兰儿,你要坚强。娘亲还有一件事,想要求你。”
慕容幽兰面色哀沉,哭着点头,“娘,您说!”
“你不要怪莫愁了,好不好?”
慕容幽兰听罢,面色一沉,眸子里闪过一丝厌恶。
看着慕容幽兰的样子,慕容清纳急了,“兰儿!你究竟要这样到什么时候!他……“
慕容清纳话还没说完,便忍不住低下头,“咳咳……”
地上,竟然是鲜艳的血。
慕容清纳的嘴角,也带着血迹。
“娘!”
慕容幽兰望着地上鲜艳的血迹,又开始狠狠哭泣起来,手忙脚乱的搂住自己的娘亲,“娘,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兰儿咳咳没用的。”
看着慕容幽兰手忙脚乱的样子,慕容清纳眸子里,闪过不易察觉的哀伤,忍不住开口。
“不!不会的!我有办法!我不会让您死的!”
慕容幽兰倔强的摇头,任由泪水洒了一地,狠狠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兰儿,你不要这样。”
李婉颖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劝慰道。
“你走开!”
慕容幽兰狠狠推了李婉颖一掌,“不要你管!”
李婉颖垂下眸子,眼角,不自觉地湿润不已。
“兰儿,答应我,好不好?”
慕容清纳拽住慕容幽兰的袖角,哀求道。
“呜呜”
慕容幽兰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不管”
慕容清纳实在累及了,微微停顿一下,继续说道,“不管他做了些什么,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你,你就不要再责怪他了,好么?”
慕容幽兰看着自己娘亲,苍白的脸,却带着哀求的神色,点了点头,“好。”
慕容清纳看见慕容幽兰,点头答应了,脸上露出欣慰的笑,那张丑陋苍白的脸,竟然有了几丝神采。
眸子瞥到李婉颖,示意她过来。
李婉颖俯下身子,将自己的耳朵贴近慕容清纳的唇,听见她细小而释然的声音,“我走了之后,祝你们,幸福。替我,好好照顾他。”
李婉颖抬起脸来,早已经是满脸的泪水。
“兰儿。”
慕容清纳低低的唤。
慕容幽兰止不住的眼泪,不断地掉落下来,抱紧自己的娘亲,哽咽着,“娘”
慕容清纳伸出手,想要抚摸一下,自己女儿这张脸,这张自己牵挂的脸。
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抬到半空中,却倏忽,垂了下来。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而决绝的弧线。
“娘!娘!”
看着那苍白的手,垂了下来,慕容幽兰再也忍不住,抱紧自己怀里还温暖的身子,痛哭起来,“娘!娘!你怎么舍得!你怎么舍得就这么离开!我不要呜呜我不要你走!呜呜……娘你回来……你回来……”
慕容幽兰恸哭的声音,传了好远好远,哀婉而令人痛彻心扉。
“娘你不要走好不好?兰儿,不会再鲁莽了,兰儿什么都可以不再记恨了,你回来,好不好?”
慕容幽兰的手指,抚上自己娘亲苍白的脸颊,“娘你回来都是兰儿的错,兰儿改,兰儿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回来你回来啊!”
慕容幽兰抱紧慕容清纳的身子,哭得难以自己,眸子里,满是哀伤的泪水。
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抬起自己娘亲的脸颊,低低的唤,“娘你才跟你朝思暮想的女儿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你怎么就走了?你怎么舍得离开?你不怕她难过么?兰儿不再记恨所有了,你回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