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幽兰看着那把剑,一步步靠近,嘴里,还在嘲讽着,“怎么?不敢下手了吗?怕你自己,赢不了我?还是,打算就这么放过我?放过毁了你的生活,杀了你最亲爱的哥哥的凶手吗?!”
慕容幽兰的嗓音,竟然也变得沙哑,而且有些歇斯底里。
她大吼着,“来呀!杀了我!”
已经离那把剑,只有存许的距离了。
慕容幽兰忽然轻轻的笑,“再往前一点,自己就可以不再背负着这样深刻的仇恨,苟且的活着,不用再费尽心机,想要干干净净,和自己心爱的人,生活在一起了。”
南宫邪看着面前的女子,曾经那么娇艳的脸庞,那么令自己痴迷的脸庞,此刻,上面全是决绝,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南宫邪手颤抖着,那把剑,只离自己,发誓要报仇雪恨的人的咽喉,几寸而已。
想要往前,手却颤抖着,不自觉地,想要往后退。
心里,总是不忍的!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待自己?!命名相爱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仇人?!
南宫邪手颤着,心底里,在哀嚎着。
慕容幽兰笑,“怎么?南宫邪,你还是不敢下手吗?呵,你还真是,无用的人呢!”
丢下这句话,慕容幽兰在看南宫邪最后一眼,转身想要离开。
刚走出一步,后心,就被刺透了。
剑,生生的刺进来,痛。
慕容幽兰感觉得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都顺着那把剑,往外涌去,甚至,都可以听见,鲜血落在地上,发出的滴滴答答的声音。
没有回头,嘴角却是笑着的。
终于,要结束了。
终于,不用再背负着内疚,这么拼命的活着。
南宫邪眸子猩红,再无一丝的温情,他还是把剑,生生的刺进了慕容幽兰的后背。
看一眼慕容幽兰,南宫邪猛地抽回那把剑,鲜血,顿时迸溅出来,染红了慕容幽兰的衣裳,也染红了南宫邪原本雪亮的剑。
剑身变得鲜红,血,顺着身子,滴滴答答的落下来。
随着剑从身体里被抽出,慕容幽兰感觉自己的身体,顿时失尽了力气,想要跌下去。
南宫邪阴沉着脸,站在慕容幽兰的面前,“我杀你,一百次,你也还是欠我的。”
这句话,声音低沉,却清晰的传入慕容幽兰的耳朵里。
苦涩的笑,努力想要牵起嘴角,却怎么,也难以办到。
挣扎着站起身子,回头望一眼南宫邪,最后深深的看一眼,水色的眸子里,忽然溢满了泪水。
哀伤无尽,看着自己心爱的男子。
踉踉跄跄,回过头,朝前迈几步,全身的力气,被抽光了,被刺中的地方,痛到慕容幽兰,快要昏厥。
还是倔强的走,忽然,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南宫邪冷漠的看着倒下的慕容幽兰,面无表情,猩红的眸子,恢复了清明。
擦拭一下自己手中的剑,望一眼远处倒下了的慕容幽兰,面无表情的离开,眸子里,却溢满了泪水。
回到紫云山庄,南宫邪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谁也不能进去。
望着漆黑的夜,发呆。
凌萱早就注意到了南宫邪回来,神情落寞,甚至可以说是痛苦。
眼珠一转,尾随着南宫邪,来到了房门外。
轻轻叩一叩,“夫君,我能进来吗?”
南宫邪面无表情,什么也不说。
凌萱自己就推开房门,轻轻走进去,“夫君,你怎么才回来?”
南宫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注意听凌萱的话。
“夫君?你怎么一个人回来?”
凌萱看着面无表情的南宫邪,故意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问道,“您不是去找兰儿妹妹吗?她……"
话还没说完,南宫邪忽然摔了手里的杯子,落在坚硬的地上,发出骇人的声音!
凌萱吓了一跳,面色有些苍白起来,战战兢兢的道,“夫君,我,我只是随便说说,我……"
凌萱开始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她看到南宫邪脸色不对的进来,猜就是因为慕容幽兰,但是没想到,南宫邪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南宫邪面无表情的转过脸来,盯着凌萱,一字一句的说道,“从今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慕容幽兰这四个字!”
凌萱对上一双泛红的眸子,吓得全身一哆嗦,“是!是!我知道了!”
快速的说几句话,然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南宫邪的房间,一刻也不想多呆下去!
太吓人了!
凌萱惊魂未定的抚着自己的胸口。
南宫邪的眸子,竟然在一顺间,变得猩红!
凌萱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南宫邪,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被吓了一跳!
“他这是怎么了?”
凌萱喃喃自语,“慕容幽兰去哪儿了?怎么只有他一个人回来?”
南宫邪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眸子终于渐渐的恢复到原来的色彩,里面空空洞洞,什么也看不到,像是没有生命的木偶。
忽然,南宫邪的眸子里,燃烧起大火,“我恨,我恨!”
南宫邪还是恨,恨自己最爱的人,竟然会杀了自己最亲的人,还在自己身边,若无其事的享受着自己给与的关爱和温暖!
恨!
即使杀了她,还是恨!
南宫邪的眸子渐渐再次转红,整个人看上去狰狞恐怖,像是从地狱里出来的修罗!
握紧拳,任自己眸子里的大火,熊熊燃烧。
黑色的夜,忽然下起了一场雨,毫无预兆。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把黑色的夜幕,隔成一个虚幻的世界。
一个黑色的影子,挣扎了一下。
“唔……"
是个女子,嘴里发出呻吟,“痛……"
是慕容幽兰。
雨滴打在脸上,冰冷刺骨,身上的夜行衣,早已被鲜血和雨水打湿,混着鲜艳的红色,在慕容幽兰的脸颊上,缓缓滑落下来。
眸子微微张着,眼前是一片黑色的,还有些殷红的色泽,顺着自己的额角,一路滑过睫毛,在上面停顿了一下,再缓缓掉落下来。
慕容幽兰眨眨眼,血水混着雨水,掉进了眼眸。
挣扎着起身,伤口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慕容幽兰难以移动。
强撑着身子,拾起地上的剑,用力使自己的身子保持平衡,一步一步,艰难的朝前走。
黑色的夜,冰冷的雨,都抵不上慕容幽兰心里的伤痛。
木然的朝前走,不知道在哪儿,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是漫无目的的走。
脚下,不知道忽然绊倒了什么,慕容幽兰手指一滑,剑锋从指尖而过,留下一道鲜红的印记,慕容幽兰整个身子也随之倒下。
轰……
发出绝望的声音。
朦胧中,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雨水还是泪水,模糊了双眼。
再看不清任何东西,眸子,随之紧紧闭上……
“兰儿?!”上官璟年快速奔过来,眼睁睁看着那个娇小的身躯,在自己眼前倒下。
“兰儿?!”上官璟年搂着怀里的身子,已经有些凉意,应该是被雨水浸的,心里一阵着急,抱起怀里的人儿,快速离去。
雨幕里,只剩下一个奔跑的身影。
临渊阁内,上官璟年在慕容幽兰的床边,皱着自己的眉,不断的转着圈。
一百面男子站在床边侯着,随时等待着床上的女子醒来。
慕容幽兰手指稍稍动一动,陈墨赶紧大声呼喊,“少爷少爷!慕容姑娘她动了!”
着华衣锦袍的男子,迅速来到慕容幽兰的床前,握着慕容幽兰纤细的手指,“兰儿?兰儿?”
慕容幽兰没有任何动静了,除了刚刚手指的颤抖。
眸子紧紧闭着。
恍惚间,不知道自己来到了哪儿,似乎是那天和南宫邪在一起的那个地方,一片丛林。
慕容幽兰看到自己,冷漠的一剑刺下去,杀了李晨。
画面转换,看到自己面对着南宫邪。
南宫邪眸子猩红,手心里紧紧握着一把剑,剑身雪亮的发着光。
笔直的朝着自己刺来!
剑身刺入自己的身体,慕容幽兰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力量,正在一点点流逝。
像是早就料到的结局,缓缓抬起头,对上那双猩红的眸子,里面没有一丝温情,却忽然闪过浓郁的悲伤,越来越浓重的悲伤的色彩,把慕容幽兰快要湮没!
想要逃开,可是怎么也喊不出声音,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那双眸子里的悲伤,一点一点,湮没……
“不要!”
惊叫一声,慕容幽兰猛然睁开眼。
“兰儿你终于醒了?!”上官璟年紧紧握住慕容幽兰的手,欣喜不已。
“你知道吗,兰儿你已经睡了整整三天了!我以为,我以为……"
上官璟年眸子里流露着失而复得的欣喜,话还没说完,慕容幽兰却出声打断他。
“你以为我死了,是不是?”
声音冷漠,不带丝毫感情。
看一眼上官璟年,“没错,我是应该死了,你为什么要救我?”
上官璟年眸子里闪过浓重的哀伤,低低叹一声,“是他吗?”
慕容幽兰冷笑,“呵,没错,是他。”
上官璟年听了,眸子里闪过难以抑制的愤怒,转身就想要离开。
“站住!”
慕容幽兰缓缓开口,“我欠他的,这些都是我欠的。”
上官璟年收回踏出去的步子,颓然的回到慕容幽兰的床边。
看着床上的女子,面色苍白,唇也变得没有丝毫血色,眸子没有光彩,像是失了魂一般。
心疼得抓紧那只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兰儿,我都知道了。不要难为自己。”
慕容幽兰凄凉的笑,“呵呵……他怎么没把我杀死?我怎么会没死?”
“我杀了他哥哥,我欠他的,我永远都欠他的。”
痛苦的闭上眸子,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
想起南宫邪那双眸子,总是温情的看着自己,可是,留在慕容幽兰的最后,却是丝毫不留痕迹的绝情。
心口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痛,慕容幽兰紧紧抓住自己的胸口的衣衫,一声不吭,眉却紧紧蹙了起来。
上官璟年定定的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女子,脸色苍白,让人止不住的心疼。
转身离开。
慕容幽兰自己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一动不动眼睛张得大大的,空洞的看着天花板。
上官璟年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手里握着一把精致的小刀,狠狠把它朝着不远处的花瓶掷去。
花瓶应声而破,碎了一地。
“少爷,您看现在怎么办?”陈墨知道上官璟年很生气,但还是小心的问道。
上官璟年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碎了一地的花瓶,“血手还在追杀兰儿,现在她又被南宫邪打成重伤,好不容易醒过来,千万不能让南宫邪知道,兰儿还活着!”
顿一顿,继续说道,“自然,也不能对任何人泄露兰儿的踪迹,包括对瑞王,懂了吗?!”
声音忽然提高,眸子里的光凌厉起来。
“是!陈墨记住了!”
白面男子转身想要离开,可是迟疑了一下,担心的问道,“少爷,您没事吧?”
上官璟年蹙着眉,淡淡回应,“没事。”
紫云山庄内,南宫邪在自己的房间里,一夜无眠,待到了天亮。
脑海里,总是闪现着哥哥和自己嬉戏,教自己习武的情景。
两人开心的笑,一起习武,一起生活,彼此就是对方的依靠。
“哥哥,我终于为你报仇了!”
站在南宫陌的灵前,男子喃喃道,“哥哥,我杀了她,您可以安心了。”
抚摸着那块灵牌,南宫邪的手指有些颤抖起来,声音也有些呜咽,“可是哥哥,为什么,我觉得不开心呢?”
“我一直想要给你报仇,现在,大仇得报,可是,我却不开心,一点儿也不开心。”
南宫邪抚摸着那块灵牌,眸子里满是迷茫,“哥哥,你再也回不来了,对吧?”
忽然狠狠的一拳打在桌子上,把桌子打的四散开来。
眸子里溢满了仇恨,“她骗我!我最恨别人骗我!”
南宫邪像是失去了控制,眸子渐渐变得红彤彤的,“慕容幽兰!我恨你!”
自从那天南宫邪回来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本来话就少,现在几乎不再言语,总是冷着一张脸,让人难以接近。
凌萱有几次想要去看看南宫邪,可是都被南宫邪冷漠的声音隔在了外面。
南宫邪一旦没有什么事情,就跑到那个祠堂里,对着南宫陌的灵牌,自言自语。
凌萱真的很想知道,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于是,这日,端着自己亲手做的糕点,来到了南宫邪的房前。
轻轻叩一叩,没有人回应。
凌萱自己推开房间进去,南宫邪正在独自斟酒自饮。
“夫君,我给您做了你爱吃的桂花糕,还有……"
话还没说完,南宫邪就一把抓住凌萱的颈子,双目圆张着,“你是不是也在骗我?!”
凌萱被吓了一跳,赶紧用力想要挣脱开来,南宫邪却丝毫不放手。
凌萱的脸色渐渐变了,“夫君,我,我骗你什么?我,我没有骗你,我不敢骗你……‘
断断续续的说完这些话,南宫邪嘴角上扬,划出一个讥诮的弧度,“最好不要骗我,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凌萱好不容易从那双手下挣脱出来,面色渐渐恢复,赶紧点头,“是!是!萱儿不敢!”
“您尝尝这个桂花糕,是您最爱吃的,也是兰儿妹妹最爱的。”
南宫邪刚刚拿起一块桂花糕,听到慕容幽兰四个字,脸色忽然就很不好看。
凌萱却没有发现,自顾自的说道,“怎么不见兰儿妹妹?都好几天了,她去哪儿了?我也给她做了她爱吃的点心,可是……”
话还没说完,就发觉不对劲!
猛地抬起头来,南宫邪狭长的眸子,正闪着寒光,紧紧盯着自己。
凌萱下意识的住了嘴,不再说话。
南宫邪抓起凌萱白皙的手臂,毫不留情,仅仅抓住,冷冷的说道,“你要是敢,以后再在我面前,提起慕容幽兰四个字,我保证,你会死的很惨!”
凌萱打个寒颤,颤抖着,把自己的手,缓缓从南宫邪的手臂里抽出来。
转身就跌跌撞撞跑出门去,连房门都忘记了关上。
南宫邪看着失措的凌萱,嘴角牵起一个讥讽的弧度。
慕容幽兰这几日倒是恢复了不少,就是不怎么说话,总是发呆,也不肯出门去。
上官璟年虽然担忧,但是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身上的伤虽然还未痊愈,可是,心底的伤,才是真正致命的。
凌萱一脸的惊慌,跑回自己的房间。
好不容易把气喘匀,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脖子上有着明显的手痕。
“他是怎么了?怎么我一提起慕容幽兰,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怎么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究竟那晚发生了什么?”
凌萱自言自语着,可是却找不到丝毫的头绪。
“兰儿,你身体好些了吗?”
见慕容幽兰从床上起身,上官璟年微笑着问道。
微微愣一愣,随即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怎么会在?”
上官璟年也不介意慕容幽兰的态度,依旧微笑着,负着手臂,转身走过来,“我看你似乎最近都没怎么睡好,这样对你的伤口不好的,会恢复的很慢。”
慕容幽兰看也没看上官璟年一眼,淡淡的掀开被子,“我睡得很好。”
上官璟年不再言语,只是面带笑意,就那么盯着慕容幽兰。
“我要换衣服,你怎么还不走?”
慕容幽兰终于抬起头,水色的眸子盯住上官璟年,“怎么?你打算帮我换衣服?”
上官璟年一愣,随即脸上闪过一丝心疼。
慕容幽兰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子,不会这么不在意这些小细节,更加不会这样淡然的跟自己说这个。
缓一缓自己的神色,上官璟年戏谑道,“哈哈,好呀,给美人换衣服,我求之不得呢……“
慕容幽兰深深吸口气,似乎有些气恼,随即神色自然,“上官,你就不要再拿我开玩笑了,你出去吧,我要换衣服。”
说着话,就背过身子,不再让上官璟年看到自己的表情。
柔弱的背,展现在上官璟年眼睛里,那一头青丝,松散的披散在肩上,一身白色的素衣,穿在慕容幽兰的身上,显得那么宽大。
上官璟年不自觉地泛起一阵心疼。
走过去,从后面轻轻揽住慕容幽兰柔弱的背,“兰儿……”
慕容幽兰一动不动,上官璟年这才发觉,自己怀里的这个温热的女子,眸子里早已溢满了泪水,把原本就楚楚动人的水色的眸子,衬得格外吸引人。
上官璟年愣在那里,眼见着那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悄无声息的砸下来。
忽然间上官璟年就慌了神,赶紧转过慕容幽兰的脸,捧起那张默默流泪的脸,心疼不已,“兰儿,你怎么了?不哭了,不哭了,好不好?”
慕容幽兰抬起含满泪水的眸子,委屈的看着上官璟年,猛然就扑到了他的怀里,开始嘤嘤哭起来。
这么多天,慕容幽兰觉得自己实在太累了,想起南宫邪那双冷漠的眸子,那把闪着寒光的剑,猛地刺入自己的身体……
心里就难过不已。
身为血手,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要是不是来到了血手,现在的慕容幽兰,早已找不到任何尸骨了。
先是入青楼,做名妓,艳冠四方。
若是不入那望春楼,或许就不会碰上南宫邪。
血手是自己无法选择的,花馥掌门也是一样,可是青楼女子,是可以选择的。
是不是,当初不为了贪玩,进入那望春楼,那么,就不会遇上这一段孽缘?
若是没有那么冷漠,一剑杀了南宫陌,会不会,也不是今天这样的结果?
但是一切都已经发生,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