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十五没说话。
“今天阿菲带着顾一鸣回来了，我觉得妈妈的态度松软了很多，”我解释道：“所以我希望能早点和秦栎把话说清楚，然后我们也结婚，那样爸爸妈妈迟早会松口的。”
他过了好半天才开口：“我打算堂堂正正娶你，怎么你的想法却是跟我私奔？”
“也不能这么说了，阿菲不也是这么和顾一鸣结婚的吗？”
“我们的情况不一样，”他好像不太高兴了，“你想和秦栎见面，不需要找这样的理由。”
我觉得莫名其妙：“我找什么理由了？我就是这么想的。”
“可是我说过，希望你和他保持距离。”
我再喜欢他，他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啊。
“林十五你这样我觉得不好，”我语气也重起来，“我就算嫁给你了也是个独立的人吧？我见个朋友还需要你同意？还需要找理由？”
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说：“随便你吧。”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捏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林十五很少有这样系怒形于色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样子，然后说些让我听不懂的话逗逗我。
可现在这是怎么了呢。
我总感觉他有些不安。
第二天一大早，ALEX就来把我从床上拉起来，我揉着眼睛问：“你干什么啊？一大早的，发神经啊！”
“不是说好了今天跟秦栎见面？”
“跟他见面需要起这么早吗？他是我谁啊，我还盛装打扮再去见他？”我推开他重新躺下来，“约下午！”
“说好一起吃午饭的。”
“你跟他约好的你陪他吃啊。”
ALEX重新把我扯起来，“是不是一定要做这么绝？怎么说你们也是老朋友了吧，阿甄不是我说你，你的世界里不是只有林十五一个人，就算你们结婚了，也不应该这样对待朋友。”
我看着他：“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只不过我觉得，现在我和林十五处境比较微妙，秦栎的身份夹在里面也有些尴尬，我只是想避免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难道这也错了？”
他叹气：“其实秦栎也不错，为什么你就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爱情可不是讲究先来后到的东西，”我摇头，“我不喜欢他就不能给他希望，否则不是更残忍吗？”
“你不给他机会，又怎么能确定林十五就一定比他更适合你？”
说不清楚了简直，我爬起来，“好了，你出去吧，我现在换衣服，当面去和他说清楚。”
磨磨蹭蹭还是磨到了午餐点，秦栎到得很早，我们进去的时候遥遥就看见他坐在靠窗的位置，ALEX很不厚道地和他打了个招呼就跑了。
我和秦栎面对面地坐着，他把菜单递给我：“想吃什么？”
我随便点了两个菜，抬头问他：“你想找我说什么？”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他苦涩地笑了笑，“我记得之前我们不是这样的。”
我被他笑得有些难受，“秦栎……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但是我和林十五现在这情况，确实不适合再和你频繁见面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他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我无声点头。
他笑了笑，“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娶你吗？”
又来了，最近的人怎么都这么喜欢问我这个问题呢？
我想我表情一定很不耐烦。
秦栎接着说：“他一定跟你说过，不想让你和我走太近，你一定是以为他吃醋。”
怎么难道不是吗？
这时候我表情应该切换成了疑惑模式。
“林仕之所以能顺利从林家子侄中脱颖而出，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简单，”他看着我，“你从小被家人保护得太好，不太清楚商场上的手段，我也不想让你知道，但你必须明白一点，他不是善男信女，手段比你想象中要高明许多，他接近你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你得弄清楚了才能嫁给他。”
“我想你搞错了，”我皱着眉看他，“是我接近的他，不是他接近的我，他喜欢我能有什么目的？林家家大业大，他难道还需要我们苏家的扶持？”
“林家确实家大业大，但林家这一辈中佼佼者这么多，他想要脱颖而出，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岳家得利。”
还是说林十五想娶我是别有用心。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他当天和阿菲领证是最好的办法，为什么偏要透露消息给顾一鸣，暗示他去抢婚？”
“因为娶你比娶阿菲有用。”
“哈，”我嘲讽一笑，“你开什么玩笑？阿菲从小就在W市生活，她是跟着我爸妈长大的，而我是整个W市都不知道的苏家女儿，娶我会比娶阿菲有用？”
秦栎沉默了一阵，最后还是问我：“ALEX没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
“本来这话不该我说，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想了想，还是开口告诉我：“正因为你从小没有跟在你父母身边，你妈妈对你心怀愧疚，所以她把当初嫁给你爸爸时，你爷爷奶奶给她的苏氏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给了你。”
“……”
“而阿菲早在存了和顾一鸣结婚的心思时，就已经签了一份放弃苏氏股份的协议，只不过这份协议一直处于保密状态，你可能最近才知道，但林十五早就知道了。”
“……”
“也就是说，现在整个苏氏，除了你爸爸，你就是最大的股东，”秦栎告诉我，“连ALEX都只有百分之十的股份，你认为秦栎娶阿菲会比娶你有用？”
我费力地问：“为什么这件事没有人告诉过我？”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说：“还有一件事恐怕你也不知道，那天从你家出去，他就站在院子里等我，他说了什么你大概怎么也猜不到。”
那你倒是说啊。
“他说，就算你把她睡了又怎么样？只要我说不信，她就会答应嫁给我。”
这话多深情啊。
“我当时问他，你就真的不介意？”秦栎笑了笑，“你猜他怎么回答的？他说，苏甄跟多少人睡过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以后只能是林太太。”
……什么意思？
“你不会以为，他的意思是爱你已经爱到可以包容这些的地步了吧？”秦栎这次笑得非常刺眼，“他真实的意思是，你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只要你是苏氏第二大股东，同时还是他的太太，这就足够了，你还不明白吗？他只是需要你的身份，并不是爱你这个人。”
我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不信。”
“你大可以亲自去求证，我不相信他一点破绽都没有，你有机会接触到他最私密的东西，关键就看你愿不愿意去找。”
“我相信他。”我再次挤出四个字。
秦栎靠在椅背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你不信的，就像他根本不信，你跟我之间清清白白一样。”
这顿饭到底没有胃口吃下去，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妈妈给我留了饭，她有些拉不下脸，就故意沉着脸说：“剩了些饭菜，你不吃我就让人倒了。”
我坐到餐桌边去，大口大口地吃，吃得眼泪都出来了，我想掩饰住，拼命往嘴里塞了几口饭，不幸被呛住，咳得惊天动地的，苏太太看不下去了，过来帮我顺气，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你和林仕吵架了？”
这么明显啊？我抬头看着她，还在忍不住的咳嗽。
她当然明白我想问什么，一撇嘴道：“我们跟你说什么，你能折腾得别人都要气死了自己还了呵呵的，现在这副死狗子架势，肯定是在他那里受委屈了，他怎么你了？”
“他没怎么我，”我终于缓过来，“我就是在烦，那个秦栎到底什么意思，我跟他清清白白，非说得我跟他有一腿似的，他说您就信啊？”
“我当然不信，”苏太太依然撇着嘴，在我对面坐下来，“我不就想借这个姓秦的小子来试试林仕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那您看出来了吗？”
苏太太秉承着一贯的传统，摇头摇的大气磅礴：“没有。”
“……”我突然想起来秦栎刚才告诉我的话，于是赶紧求证：“您把名下苏氏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给我了？”
她讶异的看着我：“你怎么知道的？”
“秦栎告诉我的啊，”我不解地问她：“怎么连外人都知道了我居然不知道？他告诉我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还没睡醒，您真给我了啊？给我干什么啊？”
苏太太难得脸上出现了感慨的表情：“你这个傻孩子，除了你爸爸和我，苏家说的上话的长辈根本没人知道你也是我们苏家的孩子，我不留点东西给你，以后你怎么办？”
我觉得奇怪：“苏氏以后迟早是ALEX的，他还能不管我啊？”
“这可不好说，”她努努嘴，“那要是他以后娶个厉害媳妇，真不管你了怎么办？”
“……您想的还挺全面的。”
“一切都有可能嘛，”她把手伸过来拉住我的，“你真喜欢林仕？”
我诚恳点头：“我真喜欢他。”
“那我们考验他一下，”她朝我眨眨眼，“妈妈帮你把关，他要是能通过考验，我和你爸爸就同意把你嫁给他。”
苏太太这是久居深宅无聊了……
“您想怎么考验他？”
妈妈挤眉弄眼的，“那个姓秦的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上哪知道这么多事的？还想搞离间，我是怀疑林仕不怀好意，但他又能是什么好居心？我们干脆就用他来考验林仕，看他相不相信你。”
“您是说就默认我和秦栎有……那个关系？”
“反正你也别承认，到时候我有办法证明你们是清白的。”
“您怎么证明？”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交给我。”
我想了想，最后回答她：“好，我一切行动听指挥。”
之所以答应妈妈，原因其实很简单，当我沉浸其中，想不明白这件事的时候，旁观者肯定比我看得清晰，而旁观者现在是我亲妈，总不可能会害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