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拼命努力,但我只能装出冠冕堂皇的自信。我总感觉到自己的鄙薄。
不过杨晴和王成远这对王家小夫妻,过得倒是有滋有味蛮幸福。
王成远果然是很老实的男孩子,不,应该说是男人,稳重里带着小小的自负,成熟里又有莫名其妙的调皮。大部分时候温文尔雅,吹起牛来又不知道东南西北——我能感觉的到他是很重感情的一类人,既然选择爱上杨晴这类不着调的姑娘,他一定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我说真的,但同时绝对不会轻易放手。我不担心成远会出轨,但我担心一旦分手,他会难过死掉。
但是总算是岁月静好一片安稳吧。杨晴的男朋友是很义气的小伙子,宁海市的土著居民一枚,闲着没事就会带着我们逛遍了宁海市的大街小巷。我第一次发现这个繁华到无所适从的地方还藏着那么多的小角落,藏着最原始最古朴风俗和深情。
我们吃遍了巷子里的拉面馆,街边的麻辣烫和羊肉串,小院子里的章鱼烧和拐角处的煎饼果子。宁海市的大街小巷总是久久回旋着三个**丝的身影……难得杨晴居然不嫌弃我,每次出门不揪上我差不多像不完整一样。
不过基于我多年芒果台的经验,这多半归功于我做灯泡可以恰到好处。逛商场的时候我可以陪杨晴泡很久,成远兄就乐得躲在肯德基玩手机;看电影的时候我可以主动去买票,假装票数不够买两张连号和一张隔很远的单号,这样他们可以旁若无人——实际上真的没人的亲亲热热。
其实一个人跟在两个人后面的时候也不是不寂寞的。
我也在路上碰到过付康久,行色匆匆的年轻男子,孤身一人奔波,他是那么上进和苛求自己的人,大概从来不会有时间像我一样闲逛。而就算这样也会被几个小女生惊呼好帅。我只是做没看见。
我也从来没跟他打过招呼,我不是偶像剧里那种爱心泛滥人品好的没边的女主,不愉快的过往,我从来不强迫自己忽略和忘记。
而柯衬千——他很忙吧,最近总是会见他频频出现于各个电视节目,最近又写什么歌了,手下人出什么歌了、加盟什么电视剧了,为谁的专辑造势了……有时候会见到君南哲优雅地站在他的身边,无意中发觉的人都会惊呼这两个人真的是匹配。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一直这么觉得。
除了多了一个王兄,生活一下子就回到了原点。
直到佴教授再次找到我。
我当然不会认为他是和他闺女一样来劝我出国滚蛋的,不过在我和英格兰丽奥在KTV刷完夜顶着史无前例的黑眼圈猥琐地往寝室跑的时候碰到他,总不能算是什么愉快的会面。
佴教授一副刚刚晨练完的样子,淡灰色的运动装,发际微微汗湿,眉目柔和,神态清淡,一看年轻的时候就是祸水类型的。
就是这么一个老祸水,大早晨的居然转悠到了女生寝室附近,居然是一副理直气壮我等你好久了的神情!我的衣服皱皱巴巴,头发乱糟糟地耷拉着,露出了许久没有见光的额头,眼睛里面冒出饥渴的寒光,在见到佴教授的一刹那蓦地变成尴尬……
杨晴冲我露出阴森森的意味深长的笑容,十分欢快地撒丫子跑开了,一边跑这死丫头还龇着牙冲我乐。我一边哈着腰同佴教授打招呼,一边咬牙切齿向着这个没义气的说:“你笑屁!?”
杨晴哈哈喊着:“原谅我这一生放荡不羁笑点低!你自求多福哈……”
我满头黑线,硬着头皮向佴教授走去。
他哈哈乐着,我不明白今天人们都是怎么了……“楚云落同学早啊!”
“哈!是挺早的……”
他笑得眉眼弯弯,低下头不去看我的脸:“有点事情找你,边走边说吧。”
我只好弯腰哈背跟着他继续走。
“最近课程忙不忙?你们应该有学古典文学了吧?”
好嘛,一提那个我就头大。想要变得有文化和要真正变得有文化是两码事,就好像出口就念古诗和费老劲去背古诗真的是美好和残酷两个极端。
我呵呵讪笑着:“还好还好,我大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怪不得外国人学不懂。”
佴教授微笑:“你一向是很有见地的,说说对诗词的看法?”
我有看法,我能有什么看法……说的好听,不就是一群小资闲的没事喝喝花酒,迟暮无用的老兵坐在床头,美丽有才气的姑娘都在青楼,赤裸裸的基情在送别的渡口。
我心里这么嘀咕着,嘴里就这么念叨着…佴教授见我神神叨叨,只好问:“楚云落?”
“啊?”我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和您说话压力太大了……古典诗词嘛,我们宿舍都有看,都觉得苏轼的‘怒发冲冠’比李清照的‘大江东去’写的好多了,特有爱国激情有木有?”
他无语:“楚云落……”
我呵呵傻乐。怎么着我碰见教授就是傻乐……
佴教授正色说:“咱们院系要与乾励公司合作一个影片,编剧制作都会有我们很大的分量,对我们的学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也是很大的挑战。”
我突然有点转不过筋来:“啊……那很好啊,然后呢?”
“如果表现出色的话,有很大的机会可以与乾励直接签约。”
“所以……”我接着话心里想到那个影片终于要开始了。又想签什么约啊讲起来我的约都还没解吧?
“我们院系的教授和领导商量过了,上次的交换生名额你就没有报名,这次我们决定让你去。”
“啊?”我突然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晕了。
“我?”我又追问,充满不现实感。
佴教授微微颔首,微笑着看着我,声音依旧温和:“你的专业能力很强,足够服众,而且,你和这个影片的负责人柯衬千先生应该算熟识了,沟通起来应该没问题。我帮你争取好久呢!”
我依旧转不过弯来,傻傻的问:“您干嘛对我这么好?”
佴方良忽然怔住,半晌他认真地说:“以前有个故人,我总是忧心她,但没有办法帮到,所以看见和她相像的就想拉一把。而且主要原因不是我。我只是提了一提。在去年之前你的成绩一直不错,后来才掉下去,说明只是你无心争胜罢了能力还是有啊。”
我有点心酸,强撑着道谢。低头不禁想,我因为付康久的事不再用心修学分才会遇见乾励那档子事,我真是有病啊,为自己争气的事还会被别人影响。
我今年二十岁大三,再过一年就出象牙塔,现在就有机会摆在我面前我可以吧自己不要的脸面再挣回来,去不去?!
我展开笑颜:“佴教授真的谢谢您,我知道这个机会多少人想要都争取不来,可我什么都还没做。我会自己争取的啦!您就别多操心了?”
他却促狭地说:“去刷夜了吧,洗洗刷刷可以当国宝去旧货市场卖了。快回去吧!”我有点惊吓……
但我还是顺从地点点头,准备转身走开,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我回头惊悚地问:“您说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是谁?”
“是柯衬千先生啊……你做过他的助理的。”
“……”
我严肃郑重地坐在床上,与面前同样严肃郑重的英格兰丽奥及其夫王成远先生商量人生大计。
杨晴义愤填膺表示:“不去,我们不去。去了还受那群小贱人明星排挤啊,我告诉你,女人是最记仇的生物了,你要是回不来,我多少车切糕才换的回一个基友啊!”
我为难地说:“可是,佴教授一番苦心,老身总是不好意思的。”
王成远点点头:“以后想要留在宁海市,这的确是一条阳关大道。”
我选择无视他,这丫打的主意我明白的很,我要是留在宁海市了,英格兰丽奥不也想要留下了?英格兰丽奥留下了,他不就有老婆了么?
我痛苦的说:“可是,我早就下定决心再也不跟柯衬千瞎闹了!挥霍生命啊!再说我上次是那个样子走的,这次怎么腆着脸再回去啊……”
杨晴慈爱地摸摸我的头:“你要是这么想的话,那其实去也不错……”
“啊?”
“我与柯衬千未竟的大业,就交给你了!”
“……”
杨晴秒杀了刚刚要发作的王成远:“楚云落,你,无敌美少女一枚,怎么能怕了一堆胸大无脑的女明星!把脸给姐挣回来!去!”
王成远赞同的点点头。我哀叹,这是个什么世界?王成远本来多正派一孩子啊!
时隔七周零三天,我和柯衬千又面对面坐在了一起。
将近两个月不见,宁海市已经姹紫嫣红美遍了,再沧桑的楼房也成秀致,尽管他人模狗样什么都没变。
偌大的会议室里,他淡定地坐在远离我的桌子一端,裁剪的合身的黑色正装,纯色的领带,洁白的衬衣。清爽的眉眼冷静的嘴角,不比任何一部偶像剧的男主差。
我听到旁边的学妹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的惊叹,无聊地撇撇嘴角。我的余光从他的脸上掠过,可在那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熟悉的惊愕的神情或是戏谑的微笑。就像陌生人一样,冷静、客观、不带一点情绪。
不断有漂亮的助理送上文件,他垂眸翻看着纸张,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桌面——这是他思索的时候的习惯动作,然后挥手潇洒地签上名字,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漂亮地像事先编排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