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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石莲峰风波(一)

桐城东乡多高山大川,若是论名气,首先当属浮山,东乡人称之为浮渡山,此山三面环水,另有一条官道穿山前而过,连接良田千顷,风景幽美。远远望去,恰似“山浮水面水浮山”,因而得名。话说天下名山僧占多,具体到这浮山却还真说不清楚。浮山是该属道教名山,还是佛教名山,争论历来很多。不仅是因为山间道观寺庙林立,还因为浮山在佛教禅宗史上地位显赫,是千年佛教圣地。据说当年地藏王菩萨受如来之命,到中土选道场,地藏王佛驾云端,一眼就看中了南临白荡湖,西邻菜子湖,北靠长江,山水浑然一体,犹如一叶轻舟漂于水面,清幽绮丽的浮山,谓之曰“海上蓬莱”。于是按落祥云,不料一只脚刚刚踏上山峰,整座山便摇晃了起来。原来这座山确实是浮在水面上的,根本无法承受地藏王的法身。地藏王在惊慌之下,另一只脚就落在距此山四十余里外的大青山。那大青山虽不是浮在水面的,也多生茂林修竹,但是周边人烟稀少,久已无人祭祀,更是无法承受得起菩萨法身。一时桐城东南风云汇聚,地动山摇,人畜惊惶。地藏王菩萨又惊又惧,赶紧腾空而起,竟然一步跨过长江,立在了九华山巅,从此九华山成了地藏王菩萨的道场。浮山和大青山上留下的地藏王菩萨的脚印,则见证了隔江而望的东乡,才是菩萨最初的选择。而这片东乡的土地,也因此得到地藏王菩萨最多的护佑,从而成为了文章之窟,武林之雄。

佛教影响深远,可是道教入住浮山更早。在此修道之人,汉有左慈,宋有张同之,明有雷鲤等。据传最早由外界来浮山的不是修道之人,而是女娲娘娘在昆仑山烧炼的一块五彩石,这块石头不愿去补天,就趁女娲一不留神之际偷偷地飞临人间。先栖于杭州某峰,后又嫌其太过喧嚣不宁,于是乘月圆之夜飞到了浮山,这才算是寻得了它理想中的清净之地,于是潜下心来栖隐且矢志不移。灵石飞逃至人间甘为顽石,引得南斗和北斗二仙一路寻踪,等他们追到浮山,不觉也为迷恋起这里的妙境,不仅不捕获灵石,还长久盘桓山中不肯离去。一日二仙翁在百步云梯附近的石台上全神贯注地对弈,引得上山打柴的村童斧锈柄烂,扁担成灰。唐朝诗人孟郊游访到此,在二仙对弈之石上刻下“烂柯石”三字,并作诗感叹道:“仙界一日内,人间千载穷。双棋未定局,万物了皆空。”而今东野字迹依然清晰可辨。

宗教史上,佛道矛盾以及排斥相争的事情多如牛毛,触目皆是。浮山道佛两教却能始终能够和谐共处,融融洽洽。这当归功于浮山岩壑广阔、洞府幽深。浮山有岩洞一百零八,其中大者为岩,小者为洞,习惯上称为“三十六岩”、“七十二洞”。与道教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之数暗合。除岩洞之外,浮山还有三十六座各具魅力的山峰,其中有座石莲峰,又名菡萏峰,状如莲苞欲放。峰上岩石千叶,簇口如瓣,纹理脉络清晰可见,仿佛叶托莲花。

石莲峰下是石坪和草场,约有五六十亩见方。坪场周围,翠屏千仞,悬瀑生烟。石坪上多圆孔,为元朝末年汉王陈友谅扎寨时立旗竿所用,名为“旗迹”。东乡每一次的比武大会都定在此处,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山上华严寺的主持空照大师和山西面“在陆山庄”的庄主方南亭被请来做这一次的见证人。空照大师是河南嵩山少林寺主持空闻大师的师弟,不但道法高深,而且武功卓越。方南亭则是乡贤方东树的堂弟。在东乡素有“畈畈有好田,家家有好拳”之说,不过在陆山庄是个例外。迄今为止,都没有听说在陆山庄有会武功的人。

石坪圆孔上早已插满许多器械,刀枪棍叉,鞭尺扒标,剑拐梳笛几十种。刀有春秋大刀、长片大刀、槽刀、朴刀、双刀、环耳短刀;棍有长条棍、蛇形棍、齐棍、飞木棍、三节棍;叉有双股虎叉、三股叉、三股响叉;鞭有单鞭、七节鞭、九节鞭、十三节鞭;尺有十字尺、七字尺;枪有长锚、缨枪;扒却只一种,就是四齿钉耙,当地扒田用的那种。

东乡武术主要用于防卫守土,历来注重实战,不搞花架子。习武者都是些当地的农家子弟,很少有正儿八经拜师傅的。上百种的拳路套数,发源于章家流传,却多是习武者自创。除了传统的十八般武器外,他们还结合农家生产工具,甚至日常生活用品,都是他们的武器。这其中有一种叫“板凳花”的套路,武林各门各派都没有听说,可以算是独创。说起来好像很玄乎,实际上也就是坐在长条木板凳上,突然遇到敌人袭击,情急之下转身下沉用两手紧握住板凳腿,将一条板凳举起成了武器。上下翻腾,左右抵挡,幻变出一些攻防的招式,然后总结成完整的套路。这“板凳花”的初创者,就是此刻场中央那位宋魁久的成名绝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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