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下走时，老冯旁敲侧击，想要多了解一些清境派的事情。
但李常传口风却很紧，能不说的都不说。玄涧一个人独居清境台千百年，遗世而独立，一定不喜欢别人前去打扰。更别提清境台还有那么多的宝物……如果山下的这些人起了觊觎之心，就算他们不是玄涧的对手，也不能让他们扰了玄涧的清静！
李常传这会儿就有些后悔刚才说多了，可他不说的话，怎么知道古门派消失的事情。这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所以他打定主意，接下来一定要少说多听！先弄清楚什么不能说！
这样一下来，老冯反而有些怀疑他的身份了。但李常传的确是从雪山上下来，拥有着极品的灵玉和储物戒指，能力也超过了自己两人。这样一想，他又有些释然，也许这青年下山时被师长嘱咐过，不要透露门派信息呢！
三人都是修仙者，脚程极快，眨眼间就穿过了野地，周围出现了错落的村庄。
冯林涛放慢了脚步，真的把李常传当成了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现在整个中土大陆，修仙者人数非常少，一般尽量不骚扰凡俗中人。”
“骚扰？为什么这么说？”
冯林涛苦笑：“修仙之人威力巨大，即使是刚入门的炼气士，争斗起来也极易伤到凡人。可是，凡人毕竟居多数，修仙者也无法脱离凡人生存……”
听着他的叙述，李常传有些恍然。修仙者需要凡人提供大量资源，因此必须与凡人保持表面的友好。即使是四御一帝，也想法设法地控制了大量凡人的门派以及家族。这其中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一帝”，孙家掌握了皇室，也因此掌握了大量的凡间资源。成为了五大门派中最强的一家。
但是，毕竟五大门派之间并无从属关系，孙家虽然势大，但其实也一直备受其他四家挑战。于是，中土大陆形成了一种非常奇特的状况——皇权的统治无法波及每个区域，对于其他四个家族的领地，他们根本无能为力。
李常传摸了摸并没有胡子的下巴。其实后面有一些内容，并不是冯林涛对他讲的，而是他根据对方话语里的蛛丝马迹推断出来的。
这样怎么能算一个国家呢……其他四个门派的领地，也相当于是国中之国，拥有各自的特权。
会说到这些不是没有原因的。清境台所在的九莲峰之下，就是无量派的地盘。这里的世俗之人与无量派中之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像奎狼派这样的小虾米在无量派的地盘上苟活，当然得要夹着尾巴做人。清境派虽然听上去很强大，但毕竟只有李常传一个人下山，与无量派的大部队对抗，显然不太合适……
李常传明白过来之后，连连点头，表示一定照办。不仅如此，他还从善如流地表示了一下担忧。他刚刚赶走了五个无量派子弟，这时候直接上去别人地盘，会不会遭到报复？
冯林涛摇头说：“这倒不会。虽然四御一帝是中土修仙界最强的势力，但小门派也星罗棋布，多不胜数。即使是四御一帝，也无法统领整个修仙界……”
就是蚁多咬死象的意思是吧！李常传迅速明白了过来。
他们三人放慢脚步，穿过一个村落。这里临近城镇，常常有陌生人路过，他们的装束并不离奇，也没有引起当地人的注意。
李常传好奇地东张西望。这里的村民衣衫朴素却很整洁，神情繁忙却不慌乱，只有生活稳定，才会有这样的姿态。
他赞叹说：“看来无量派管得不错啊！”
冯林涛神情复杂地点头：“无量派位于西南边陲，地处偏远，资源相对贫瘠，但少人骚扰。因此，凡人生活不算富足，但没有战乱，非常平静。”
李常传欣赏地道：“对这些东西你果然门清！看来书也一定写得很棒，到时候一定要送我一本啊，记得签名！”
李常传夸他的书，比夸他的人更让他高兴。冯林涛一瞬间大起知己之感，叹道：“同门都觉得我虚度时光，不应该浪费修仙的大好时光，来写这‘不知所谓的东西’……”
“那是他们没眼光！”李常传断然道，“知识的传承是最重要的！没有前人整理思考，哪来后人借鉴学习！”
冯林涛感动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他一把抓住李常传的手，热泪盈眶地道：“知己啊！”
李常传也热情回握：“师兄，出了书记得送我本签名的啊！”
“一定一定！”
短短的几句沟通后，两人的关系仿佛更进了一步，称兄道弟更加自然。
转眼间，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李常传抬起头，有些稀奇地看着天空，惊讶地道：“天黑了！”
不知为何，五师弟陶华凯就是看他有些不顺眼。李常传与冯林涛热络交谈的时候，他在旁边板着张脸，一言不发。李常传正留心着冯林涛说的话，也没把这小屁孩的态度放在心上。
这时看见李常传大惊小怪，陶华凯讥刺道：“难道你以前连天黑也没见过？”
李常传有些感慨地道：“清境台无日月……”
冯林涛大惊：“那岂非传说中的秘境？！”
“秘境？”李常传不解其意。
冯林涛点头：“传说秘境并非在中土大陆，而是另一处奇异空间，与中土大陆以一个入口相连……”
“这不就是异度空间？”李常传忍不住道。
“异度空间……”冯林涛把这四个字放在嘴里拿捏了一会儿，觉得说得非常精妙，忍不住点头道，“这种空间有的是自然存在，有的是法力高深者以一己之力辟出，无不是洞天福地，灵气浓郁。能够拥有这样一处秘境，是所有修仙门派的梦想！”
听说清境派位于秘境之中，冯林涛对李常传又高看了一眼，而凯子眼中的不服却更加深了一层。但这时，他的肚子却咕噜噜叫了一声，他脸上的不服顿时变成了尴尬，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不看他们。
冯林涛听得清清楚楚，笑道：“也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了，再走快一点，天黑之前就可以到城里。李兄弟，到时不如就让愚兄做个东？”
李常传这一年在清境台里，只以奇果异根为食，虽然这些东西比凡俗的那些美味许多，但他毕竟是个肉食动物，口中早就淡出鸟来了。这时一听冯林涛说话，立刻大喜，连连点头：“好的好的，太不好意思了，我第一次下山，还不知山下用什么钱币呢。”
冯林涛领着两人向城中行走，一路走过时，有些人骑着高头大马奔驰而过，溅起路上大量灰土。
三人都不以为意，他们这点气量还是有的，就连凯子也不露异色。
冯林涛算得极准，果然天还没黑，三人就已经看到了城墙的暗影。
城墙门口有几个士兵闲闲站坐，检查着过往行人的路引。城门上方写着两个大字——“附城”。
冯林涛往怀里一摸，摸出三张纸条，另一只手在纸条上一拂。
哦哦哦，伪造通行证！修仙者果然方便！李常传心中暗想。
果然，冯林涛走过去，将三张原本空白的纸条递给士兵，士兵闲闲看了一眼，就向他们挥手，将他们放了进去。
这座城市是西南方位最大的城市，虽然天色已暗，但城内仍然繁华。酒肆茶楼灯火通明，路上行人摩肩接踵。凯子毕竟是个少年，长年在门口修行，极少看到这等繁华，一时间露出艳羡表情，四下里东张西望。
李常传却极其镇定。他是谁啊，远从千年之后而来，这里再繁华，能比得上千年后的国际大都市吗？我们就不说北京上海，就连后世的一个小县城，也比这里要热闹许多。不过他也好奇地四处张望，对于他来说，这样古老的街道，就像旅游景点的民俗街一样，只是来往的行人衣着更具氛围罢了。
他这表情极其符合冯林涛对他的认知，心里暗暗点头，引着两人就向城中最大的酒楼走去。
这是一座三层的酒楼，雕梁画幢，黑色的粗大木柱上盘旋着种种奇鸟异兽，尽皆是传说中的强大妖兽。
一进门，衣着整洁的店小二就笑逐颜开地迎了上来，大声道：“几位爷，大堂还是雅座，今天包间已满，对不起您咧！”
小二的话里充满了浓浓的乡音，但笑容真诚，举止极有分寸，一看就知道经过严格的训练。
冯林涛对李常传道：“这家酒楼是欧阳家天擎楼的产业，欧阳家是中土大陆的商业世家之一，天擎楼专做酒楼客栈，已有百年历史。”
他的介绍让店小二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他用力地点头道：“爷对我们天擎楼真是了解！我们这家是天擎八，在新唐的所有天擎楼里排名第八位，就连无量派主来附城，也要在我们楼里坐一坐！”
冯林涛笑着向他点头，往楼上指了指，店小二大声道：“雅座三位——爷楼上请！”
三人往楼下走，在楼梯上的时候就见到下面大堂里熙熙攘攘，已经坐满了人。
冯林涛奇道：“今天人挺多的嘛。”
店小二说：“几位爷运气好——楼上雅座刚有两桌客人结帐，不然雅座也满咧！”
冯林涛问道：“有什么事吗？”
李常传却已经看清楚，大堂里桌边坐着的，都携刀背剑，精气内敛，都是武林中人！他立刻大乐：难道这里要举办武林大会？！
店小二却道：“原来爷还没得到消息——三天后，附城要举办一次鉴宝大会，听说会上有各种灵丹妙药、神兵利器、奇珍异宝，所以吸引了无数大侠过来！”
“哦……”冯林涛登时失去了兴趣。武林中人向来不被修仙者放在眼里，他们眼中的宝贝，对于修仙者来说也不过是指缝里漏出去的渣渣。
可李常传仍然兴致勃勃。见过清境台的收藏，对于宝物什么的他眼界极高。但关键这是热闹啊！“哦？有什么有名的人物过来吗？”
“江北的杨柳双侠前日已经到了，鸳湖的无双宫仙子们也到了……”店小二如数家珍，几句话功夫就把他们领到了雅座，沏上了几杯清茶。冯林涛开始点菜，店小二一边记录，一边介绍，竟然两不耽搁。冯林涛点完，小二嘴皮子极溜地报了一遍菜名，一样也没落下：“几位爷，小的先去催菜，等菜上齐，需要小的，小的再来叨嗑！”
他把毛巾甩到肩上，躬身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