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里的气氛近乎诡异,本来就阴沉沉的大殿此时更显得阴暗,媚姬的目光直直地看着黄袍老道的脸,生怕一时疏忽错过什么。
那老道低着眼睛,半晌抬头,眸间已经有了一抹凌厉,他冷笑一声看着媚姬,沉声道:“不知道媚姬娘娘是要杀什么人?”
媚姬走到黄袍老道身边半俯着身子,“我要杀圣国的公主,洛雪莹!”
提到洛雪莹,媚姬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心底的那股愤怒如岩浆一样快要喷发而出。
老道看到媚姬这样的表情,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过了一会才用同样低的声音倾身在媚姬耳边低语道,“我有一个好办法,只是不知道媚姬敢不敢冒险一试?”
一听到有办法,媚姬的眼睛都亮了,她立刻追问黄袍老道,“不知道道长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要能除到圣国的公主,本宫会重赏道长!”
黄袍老道看着媚姬,虽然不知道圣国公主洛雪莹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媚姬,但看到媚姬的表情就知道她有多恨这位圣国来的公主。
略略思忖片刻,那老道神秘兮兮地在媚姬的耳朵边上悄悄说了几句,媚姬听到这些话,脸上狠戾的神情渐渐舒展,最后嘴角带着丝丝笑意。
“这样行吗?会不会有什么破绽,若是让皇上发现是我动的手脚,这次一定不会轻饶了我的。”媚姬只要一想到皇上差点杀了春香,心里就难免有些惶惶然。
黄袍老道微微笑着,将手里的尘拂往后一扬,“娘娘尽可放心,这巨蟒出自南国黑石山,在幽国是不常见的,就算皇上到时候问起来,娘娘大可推说不知情!”
媚姬放心地点点头,觉得这个主意可行,就颇为满意地看着黄袍道长,“本宫就知道,道长此行一定不会让本宫失望,那现在道长就帮本宫办这件事情去吧!”
“这……”黄袍道长停在原地不肯离开,似乎有难言之隐,媚姬转过头看了一眼道长,即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道长需要什么,尽管和翠儿说就可以了,本宫要去玉云殿去看看!”媚姬说完,把门外的翠儿叫了进来,“翠儿,一会道长要什么,你就给他什么,待会再送他出宫!”
媚姬说完就迈步出门,待走到门口又折回身来看着翠儿和道长再次叮嘱,“记住,出门的时候让一位公公送道长出去,不要让宫里的人知道道长来过!”
翠儿点点头,就带着道长从侧门离开了偏殿,待翠儿打点好之后,果然让一个小太监送道长出去,并且再三叮咛小太监不可乱说。
玉云殿里,黑瞿一个人把玩着那支玉萧,静静站在窗前。
脑海里浮现的仍旧是洛雪莹看到这支玉萧时的表情,不难知道,送萧的人对她来说非比寻常。
心底突然有一种酸楚,不知道这个夜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让洛雪莹有这样的表情。
想到想,黑瞿握着玉萧放到唇边,气流轻轻穿过玉萧,发出一阵婉转动听的萧音,那声音如山泉一般清澈,又如风的声音一样流转,整个玉云殿里都回响着悠扬的萧声,连殿外的宫女太监听了都觉得悦耳。
媚姬前来的时候,所有的人只顾听这支曲子,竟然没有人听到她的脚步声。
走到玉云殿前,媚姬也听到了这首婉转悦耳的曲子,眉头不由轻拧,皇上最近是越来越奇怪了,怎么突然想起吹这样一曲缠绵悱恻的曲子?
待媚姬走到近旁,守着玉云殿的孙公公才发现了她,慌忙弯腰行礼,“奴才见过媚姬娘娘,不知道媚姬娘娘前来所为何事?”
“让开!”媚姬心中早就怒火中烧,她断然肯定,黑瞿吹奏这样一首曲子定是因为洛雪莹,若不然他怎么会突然心血来潮?
没好气地推开孙公公,一步踏进了玉云殿,萧声也嘎然而止。
黑瞿没有转身也知道是媚姬,除她没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擅闯玉云殿。
“媚姬,你怎么来了?”黑瞿的声音里有几份冷意,虽未回头,但也不难猜测他此时脸上的表情。
右手将那支玉萧握在身前,眉目只是凝视着远方。
媚姬走到黑瞿近旁,看着黑瞿脸上竟然有一丝淡淡的忧伤,媚姬气极问,“皇上,洛雪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对她这样动情?”
后宫的嫔妃,也曾有打动过黑瞿的女子,只不过那种心动的感觉只流于姣好容貌带来的新鲜感,待日子一久,那种心动自然会如潮水一般退去。
可是媚姬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就是黑瞿对洛雪莹的感觉完全不同于对那些女人的感觉。
黑瞿听到媚姬这样无礼的问话,也只是淡淡回道,“那是朕的事情,无需媚姬操心,这些日子,你还是好好准备母后寿辰所需的一切,每年,母后对你准备的寿辰场面都十分的赞赏。”
媚姬这时候哪有这心思,如果黑瞿坚决要留洛雪莹在宫里,那到时候,洛雪莹恐怕就成了她在皇宫里最大的劲敌。
“是,媚姬遵命!”媚姬心马意猿,眼睛却直直地盯着那把玉萧,她记着皇上身边并无此物,那这玉萧又是从何而来?
本意是想快点打发媚姬走,不料她却站在身边没有走的意思,黑瞿的脸色有些微冷。
过了一会,媚姬走到黑瞿的身前指着那把通身碧绿的玉萧问,“不知道皇上哪里得来的这支玉萧,看起来是十分珍贵的东西,可否让臣妾把玩一下?”
说着,媚姬的手就伸向玉萧,却被黑瞿轻巧地躲开了,“这并非是朕的东西,来日总要还给人家的,还是妥善保管为妙!”
出于女人的本能,媚姬知道这把玉萧定是和洛雪莹有关,心里的嫉妒之意立刻像虫子一样噬咬着她的心。
海棠苑被洛雪莹住了,现在,皇上竟然连一把破萧都不让她看,那她媚姬这么多年在这后宫,到底算什么?
“皇上,就让臣妾看一眼嘛,不就是一把破萧,有什么可宝贵的!”媚姬不依不饶,撒着小性子,却看到黑瞿的侧脸越来越冷,像是染上了晚秋的白霜。
对她来说这是一把破萧,可是对洛雪莹来说,却是无比珍贵的心头肉。黑瞿虽然没有给洛雪莹这把玉萧,但他也万万不敢私下毁了它,生怕因为他的一时冲动,而让洛雪莹恨上加恨,从此对他不加理会。
黑瞿将玉萧放在身后,转身看着媚姬,郑重其事地说,“媚姬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先回云雀殿吧,朕还有好多的奏折没有批复,晚一点你再来!”
其实媚姬在黑瞿身边多年,他的喜笑言怒,早就熟知于心。
黑瞿此时手里握着玉萧,神情沉重,心里根本就是在想着洛雪莹,哪里会有心思再批复奏折?
见他如此,媚姬更是气上加气,她立在原地提高声音,“皇上,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如若皇上想得,大可用些手段,又何必站在这里长吁短叹,还吹一曲这样忧伤的曲子,让臣妾看了,着实心急!”
“媚姬……”黑瞿想要制止媚姬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听她这样说心里却陡然生出反感。
可是在过去那些年,他想要得一个女人,可不是要用尽手段?
媚姬依旧不肯罢休,看着皇上殷勤献计,“皇上若是喜欢,大可让她吃点陀罗香,只要药性发作,皇上就可将她征服为所欲为……”
“住口,不要再往下说了,朕要去批阅奏折,你走吧!”黑瞿再次下了逐客令,脸色冷的要掉下冰来,媚姬不敢再在殿内逗留,贝齿一咬,转身提着裙摆离开了玉云殿。
黑瞿静看着她离开,眉头不由地皱紧,突然觉得过去那些年月着实是对媚姬太好了,导致她这样狂傲任性。
桌子上的奏折确实是堆叠如云,可是黑瞿却没有心思去批阅,只是重新将那把玉萧放在唇边,轻轻幽幽地又吹了起来。
虽然未见过夜辰,但从这把玉萧来看,他定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儒雅君子,若是来日相见,洛雪莹眉目之间对他流露情意,到时候又该如何?
思绪到这里,萧声也断断续续不成曲子,黑瞿干脆将曲子停了,对门外的孙公公吩咐,“马上就是母后的寿辰,吩咐下去,要为圣国公主准备几件上好的礼服!”
“一律用黑色云锦吗?”孙公公垂手低头,对黑瞿的吩咐当然要倍加上心,更何况是关乎于圣国的公主。
黑瞿想都没想,不耐烦的挥挥手道,“不必,她并非是幽国的女子,大可穿一些彩色的云锦,依朕看,就正红色与枚红色各一套,其余的让衣司看着办吧!”
“是,奴才这就下去吩咐,让她们先做来给公主试试!”孙公公微微点头行过礼后,转身匆匆离开了玉云殿。
这会子,圣国公主的事情就是最当紧的事情,孙公公侍奉皇上多年,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