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瓴开着车，风驰电掣地向前开去。有原说：“开这么快！建瓴哥，你喝了酒吧。”
建瓴：“鬼精灵，我要是喝了一滴酒，你都不会张罗回家的。这么晚了，你要回家，除了我，哪还有车！”
有原：“还是你聪明。”
第二天早晨，赵云鹏心里有事，早早就起了床。走出院子，向尹红梅家的处所看去。她家的房子已经变成了郭家的仓房，她家的院子也和郭家的豆角架连成了一片。云鹏走过去，摘下一片豆角叶子。
“她家早就不在了。这些事我给看着的。她家的宅基地和口粮田还有，将来可以由儿女继承。”
郭老爹也起来了，看见赵大哥不在，就找了出来。
“她是转过年出的嫁。嫁人不过三年父母亲就相继过世了。”
郭老爹说。
“她嫁去了哪里呢？很远吗？”
云鹏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她嫁了哪里？不太远，滨北的郊区。想见她吗？”
“想。可是这次太匆忙了。我去不了了。我答应了老英的儿子，他的钱很急。我以后还会来的。”
郭老爹点头。
郭老爹说：“我昨天和你讲的那个小女孩的事，你考虑了吗？”
云鹏：“她够倒霉的。毕业时碰上了事故，没拿到毕业证。自己解决了就业问题，又赶上了毒豆角。现在求生不能求死又不成。老天对她是不够公平的。但她还有家庭，有疼爱她的爸爸妈妈，还有社会。她会没事的。”
郭老爹：“是啊，一切事情都会解决的。她的会解决，老英的儿子也会解决。她没有老英的儿子那么幸运，能碰到你这样的故人。”
赵云鹏：“是啊。人的一生就是看命运了。就说我吧，当年老爸被打成了黑帮，我跑到了你们这里。是你们，老英，郭大爷，还有刘家的兄弟，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了温暖的手。是，那时小扣的爹妈伤害了我，但那是过去的事了。他们不是别的，是受了蛊惑，所以我就原谅他们了。人要大度，不能四十五年前的事还记着吧？”
郭老爹：“你说得没错，错就错在以前你们不认识，是吧？走吧，家里饭好了，一会儿英建瓴就来接你了。”
英建瓴开着车，赵云鹏和郭老爹坐在后面的座位上。车子停在停车位。到了飞机场，两人下车握手。
赵云鹏：“老弟，已经到这里了，就算到地方了。有句话：送人总有一别嘛，就此别过吧。我想我还会来，将来你也能到我的一亩三分地去。”
郭老爹：“还有时间。我们进去，找个地方坐坐吧。”
郭老爹：“建瓴，你到车里等我，一会儿我就来。”
两个老人家在候机坪的咖啡厅坐下。
两人要了两杯咖啡，慢慢地聊起来。他们回忆当年哪些人不在了，哪些人现在有成绩，哪些人混得不好。
郭老爹说：“其实说起这些人，好和不好都是相对的。说是不好，是现在觉得不好。这个不好也是相对的。就拿我的家庭来说吧。有人认为不好。是谁呢，就是我的儿子。他就是觉得不好。为什么？觉得钱不如有些人赚得多。”
云鹏：“你说的有些人，是指哪些人呢？”
郭老爹：“当然是指英百富那些人了。说起他来，也是让人佩服的，敢想敢干，没几年就创下了诺大的一份家业。但也有羡慕我家的，说我家的生活令人羡慕。和和美美，吃着自己种的菜和副食，鸡蛋哪，肉啊，还有自家下的大酱。”
云鹏说：“羡慕你家的人是有品味的。你现在有的这些，就是现在有很多人想要却得不到的。这人是谁呀？”
郭老爹：“就是《英家菜》的小老板嘛。那个和采儿好得像一个人的姜有原。”
云鹏：“她一个小姑娘，竟有这样的追求？”
郭老爹：“是啊。我当时还觉得奇怪。什么样的家教，会培养出这样的孩子。待到后来我知道了她的姥姥是谁，就恍然大悟了。”
云鹏：“她的姥姥是谁？”
郭老爹：“她的姥姥是咱屯嫁出去的，叫尹红梅。”
云鹏：“是她。当年，她可没少照顾我。”
郭老爹：“不说别的，就说说这小女孩的为人吧。她开了个饭店。人人都会认为她是为了赚钱。但我知道她不是。你看这个字条。”
郭老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字条，只见上面写着：“自来水因为要消毒，里面加了氯。但氯煮沸了后是要和B族维生素结合的，我们在做大米饭时如果加了生水，大米里的B族维生素就被蒸汽带走了。而B族维生素是大脑发育必不可少的元素……。”
字条已经发黄，是从哪本杂志上剪下来的。
“这就是她开饭店的初衷。她想在自己开的饭店里给大家吃开水做的大米饭，让大家的头脑都聪明。”
“真是一个痴心的孩子。”
郭老爹欲言又止，闷了半天：“这个孩子有你的血统。她是你的外孙女！”
“你说什么，开玩笑吧！”
“不是。她的姥姥是尹红梅。当年你走时，她已怀孕三个月！”
“真的？”
“当然。已经到最后了，有个情况我本不该说的。因为我和我的父亲已经答应了一个人，他是红梅的父亲。要保守这个秘密不告诉任何人，直守到死。但我昨晚睡了一宿也没睡好，良心让我保不住这个秘密了。就告诉你实话了。”
赵云鹏忘情地抓住郭老爹的手：“她在那里？听你说她在滨北郊区，你务必带我去见她，现在就去。”
“我昨天已经告诉你她在那里了！”
“但你没告诉我她怀了我孩子的事！”
“有区别吗？怀没怀孩子？”
“是啊。怀了孩子就不一样了。我要负责任的。”
“其实你应该考虑到的。你为了躲追查你的人藏进了苞米垛，寒冬腊月的天气，几乎要冻死了，是红梅不顾一切找到了你，陪你大冬天里在外面住了一宿。她就是那时怀了你的孩子。”
“但你回去后就忘记了这一切。你融入了新生活，忘记了这里，也忘记了你当初的誓言。你已经将她，一个曾救过你命的姑娘忘到脑后了，只让她一个人来承担后果。她的爸妈发现她怀孕了，差点没把她打死，一定要她做掉这个孩子。她说什么也不肯。她说你不会不管她，一定会回来娶她。但她左盼右盼没盼到。她是去寻死，在山上碰到了姜有原现在的姥爷。”
“他原本没病，过去还追求过红梅。但那时的红梅心里有了你。后来他和英百富一起去打工，从高楼上掉了下来，落了个残疾。她要寻死，正好他路过。他救了她。知道了情况，说他来照顾她。他甚至发了誓，一辈子对她和孩子好，自己不再要孩子。”
赵云鹏听了这话，简直懵了：“老弟，你为什么瞒着，不早些告诉我？”
郭老爹：“我昨天上午和采儿一起去的滨北，采儿去了有原家，我去了尹红梅家。把你来的事和你的情况告诉她了。因为有老贾，她不能来。是她同意我把有原带来让你看看的。”
“从昨天我就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真情告诉你。我想，不告诉你，肯定不对。所以心里一直不安。好了，现在我已经讲了真相，对红梅姐的父亲，是说话不算话了。但对你，讲了真话，就算解脱了吧。”
赵云鹏说：“我既然已经知道了，不能再走了。我们一起回去。我一定要和她见面。”
郭老爹：“没必要了。这次你已经失去了机会。你就按行程回浙江吧。你想想，你回去要干什么？不过是要给他们祖孙三代一些补偿。但我想，如果是以前，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以投资的名义帮助她们，没准他们会同意的，但你以现在，有原的亲姥爷的身份去帮他们，他们肯定不会接受。”
赵云鹏：“老弟，你让我这么回去，还能干得下事吗？”
郭老爹抖着有原抄写的关于要用开水做大米饭的字条：“这段文字，她原本自己知道就可以了，或者自己做饭给自己家人吃就可以了。但她觉得这关系到国家关系到全国人民的将来，所以她就做了这件事，不顾自己的条件，力所不能及的办了一件事：办了一个饭店。目的就是她可以用开水做米饭，减少因做饭引起的对大家的伤害。”
“这个事是不该由她来做的。她做起来是力不从心的，就是倾尽她一家人的心力也是做不好的。但她做了。她没考虑自己。她考虑的是别人。最后，因为失误，她将自己，将一家人陷入了绝境。她现在很可怜，面临着破产。需要有能力或有资金的人给她帮助。”
郭老爹还在说，“我因为你有这样的实力，就讲给你听了。但被你拒绝了。但现在不可能了。他们一家人我是了解的。尹红梅就是同意，她的女儿贾雪也不会同意；贾雪同意，姜有原也不会同意。你已经失去机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