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可,府内是我们故意造的声势,咱们还是快走吧。”阿罕也不同意悦悦回头。
“我不放心,二哥把牢房布置精密,救人岂有那么容易,我们回去,有我在,二哥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也许更加有利,阿罕也,你是军人,你应该明白其中的道理?”悦悦分析道。
阿罕也想了片刻,便觉得悦悦说的极其有道理,再者,他心中也放心不下他的主子,于是二人便向着牢房奔去。
刚一踏入牢房,便见地上横躺竖卧的尸体,当中有皇甫府的侍卫,也有几个黑衣人。悦悦脑子一阵昏厥,再走几步,听见牢房深处劈里啪啦的刀剑碰撞的响声。
悦悦睁大双眸,只见皇甫术,皇甫品,李谟,李厉,昆香等人正和五六个黑衣打在一起,当然耶律砺被黑衣人护在身后。
耶律砺远远的便看见了她的身影,怕她靠近,利用最上乘的步伐越过打斗的几个人群,穿梭到她面前。
“悦悦!”他抱住她的身体,叫道。
“二哥?他们?”悦悦握着他冰冷的双手不知该何去何从。
“住手!”他不愿她为难,便对着人群大叫道。十几个人停下手,当然,皇甫府内的人并不是因为耶律砺的喊叫停了手,而是早已听见悦悦的声音。
四个黑衣人戒备得靠向耶律砺这边。皇甫品他们并不打算放弃,步步近。
“皇甫将军,你们五个,我们六个,你有赢的把握吗?”耶律砺不愿这么对峙,首先开口。
皇甫品丝毫不示弱,“耶律砺,你看清楚了,这里可是天子脚下,由不得你,就算你们能逃出皇甫府,也离不开开封城!”
“二哥?”悦悦在耶律砺怀中乞求的眼神望着皇甫品。
“住口,我不是你二哥!”皇甫品狠狠的瞪着她。
“今日之事,与悦悦毫无关系,不管今日我们能否逃脱,耶律砺只求将军日后不要怪罪在悦悦身上!”耶律砺收紧悦悦的腰身,担心着她的身体。
“住嘴,她是我皇甫家的人,不用你假慈悲,你就是用这种骗话来蒙骗她的吗?悦悦,你让二哥好失望?”皇甫品握紧手中剑,迫在眉睫。
“不是,二哥,我”悦悦咽下一颗颗涌在心口的泪水,不知该如何解释,她只想求耶律砺活着,小鹰不能没有爹啊!
“皇甫品,我本想看着令姑的份上,不愿多伤你们半分,但如果你这般相,那我耶律砺也不必顾忌太多了!”耶律砺念着父亲临终的嘱托,毕竟,皇甫翩翩是父亲最爱的女子。
皇甫品,皇甫术瞪起黑眸,不敢置信,问道,“你是耶律行的?”
“儿子!”耶律砺回答道,“你们可记得有一个叫阿娜的小女孩,如今她已长成,嫁了人。”他坦言明白的告诉他们真相。
皇甫术放松手下的兵刃,眼神看向皇甫悦,悦悦垂下眼眸,向他点点头。她一直隐瞒这件事,以免耶律家和皇甫家之间的仇怨更深一层。没想,今日耶律砺居然自己说出了口,她明白他的意图,无非想拉近一些他们之间的渊源。只可惜,他并不了解二哥的为人,这只会让皇甫家更加仇视他。
这一切都是真的!皇甫术胸口猛的释然,原来世事早已注定,注定皇甫家要与耶律姓的人纠缠生生世世。耶律安娜,耶律鹰,还有悦悦腹中的骨肉,这些无法割断的血缘会时刻记着他们。
“很好,既然你是他的儿子,父债子还,你等蛮人先夺我江山,在抢我亲人,今日新仇旧账一笔了结!”皇甫品从怀中抽出御赐的腰牌向天一指,对皇甫术等人下了命令,“你等接命,今日不是他亡,便是我等的死期!”
“二哥”皇甫术想欲劝阻,可皇甫品不给机会,下了最后通牒,“如若有人违命,军法处置!”
“是!”李厉,李谟,昆香三人一接到命令,便剑锋一指向前与萧复等人打了起来。
皇甫术本想拦阻,但见对方五个对四个,无法不顾。看向对面也有些着急的耶律砺,心中有了几分主意,想必他也不想在悦悦面前杀人。看来,眼下只有破釜沉舟,让他来做个和事老吧。
一个飞身,跳到耶律砺面前,厉喝道,“耶律砺,我们一绝高下!”
皇甫悦急忙从耶律砺身后奔出,艰难道,“不要,你们不能动手!三哥,放我们走吧,他不会伤害任何人的!”
“悦,没事的。”耶律砺推她在一旁,嘱咐道,“乖乖站在一边!”说完,便向皇甫术走去。
“砺,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伤害我的家人!”她乞求的眼神看着他,她是如此的信任他!
耶律砺微微一笑,附在她的耳边,“相信我!”
皇甫术见他二人你拉我扯,有些啰嗦,便叫道,“耶律砺,你好生烦,要打便打!”
只听身后有人叫道,“谁敢伤我家主子!”古达正欲跳前帮忙,可李谟一个飞身把他拦截下来。
皇甫术见耶律砺迟迟不肯出手,只好长剑一声,直向耶律砺胸口刺去,耶律砺一个回转,躲了过去,皇甫术再次把剑劈来,耶律砺二次躲开,就是不出手,皇甫术有些急躁,便怒气喊道,“耶律砺,拿命来!”
耶律砺被他得无退路,只能从旁边刑具中抽出一把长枪,与皇甫术纠缠在一起。余光中,见悦悦满眼泪花,捂着胸口的表情甚是难过,心中记挂,招招相让,招招分心。
皇甫术岂有看不出之理,但剑锋却咄咄人,二人打斗到牢房一个拐角处,趁耶律砺出枪之际,皇甫术一个松懈,弃械于地下。
“你?”耶律砺及时收手,不明他的意图。
“挟持我,快点!”皇甫术脖颈伸到他未落的长枪下。耶律砺立刻明了,胁迫着皇甫术从拐角处走去,向对面打斗中的几个人喝声道,“皇甫品,想让他活命,就马上停手!”
皇甫品惊恐,见耶律砺用长枪口指着皇甫术的喉口,停了手,李厉等人也纷纷住手。同时,耶律砺叫众人退到身后。
皇甫悦不敢置信,扑到耶律砺的身上,双拳打在他的肩膀处,嘶喊着,“放了他,耶律砺,你骗我”
古达急忙把她拉到身后,耶律砺掉转目光对他说道,“看好她!”
身后一道伤心欲绝的声音传来,“耶律砺,我恨你!”
耶律砺无视她痛苦的眼神,对皇甫品威胁,“将军,放我们出皇甫府!”
皇甫品锋利的眸子盯着他枪口插碰皇甫术的脖颈,见血封喉,他早闻过耶律砺的伸手,但未曾亲眼目睹,难道今日他要让自己的亲弟弟去证实吗“好!我答应!”皇甫品落下手中的剑。
耶律砺等人一步步退出地牢,直到到了皇甫府门口,但周围同时也被侍卫堵住。
“耶律砺,该放人了吧!”李厉眯起黑眸,迫着耶律砺手中的长枪。
“叫他们退下!”萧复从耶律砺身后走出,拿下黑面布。
李谟看清楚他,扬起讥讽的嘴角,“想不到曾经一心想剥掉耶律砺兵权的南院大王也来了?”
“兄弟有难,我当然不会坐视不管,契丹人重情重义,可不向你们这些中原人,里外不分,为人奸佞!”萧复不示弱。
“你?”李谟气急。昆香急忙拦阻,“不要与他逞口舌之快,耶律砺,快放开三哥和悦悦,否则休怪我不念往日情谊!”
“放开我!”被古达牵制的皇甫悦挣扎着想摆脱,叫嚣道,“耶律砺,放了三哥,别我恨你耶律砺”
正当此刻,皇甫术猛的发现,站在皇甫品身后一个侍卫鬼鬼祟祟,眼神正飘向“小心!”
悦悦听见耳边的声音,正要瞧头看去,只见皇甫术倒在她身前。同时一把匕首向那侍卫的胸口飞去。
“三哥!”
“术!”
惊恐声传出,悦悦和耶律砺扶着胸插一掌短箭的皇甫术。
“奸细”皇甫术口中吐出黑血,艰难的说道。
悦悦咬紧牙根,脸上瞬间惨白,痛苦喊叫着,“哥,你别吓悦悦,不要”
“傻妹妹,哥没事!”皇甫术尽量压制住胸口传来的痛楚,把话说完整,他不能死在她面前,否则她定会同耶律砺翻脸,到时恐怕妹妹就无幸福可言。
“术!”此时,皇甫品,李厉俩人推开耶律砺,来到皇甫术的身边。
“哥,放了他们求你”皇甫术一只手握紧皇甫品的手臂乞求,一只捂住胸口传来的疼痛。
李厉拨开他的手,胸口的黑红印瞬间映入众人眼眸。
悦悦见他眼神有些不对,拽紧他的衣服,“厉哥,他没事,对不对?”
李厉神色黯淡,艰难的吐出四个字,“箭上有毒!”
“解毒啊,你们看什么,快点,解药呢,解药呢”悦悦神色失常,拉住皇甫品的手臂失声厉喊。
“悦悦,别激动?”耶律砺安抚着悦悦,向身后的古达要了一瓶药,让李厉给皇甫术敷下,李厉皱眉。
“如果我想下毒,大可看着他死,这也并非解药,是悦悦曾给我留在身上备用的,只能缓解他毒性。”耶律砺解释道。他方才见悦悦不知所措的样子,便知她的病还是未痊愈,否则她不会连自己略懂医术这一点都忘了。
李厉急忙为皇甫术服下,片刻后,果见他脸色渐渐缓和。
“哥?”悦悦颤抖的双手握紧皇甫术的冰冷,心中无比痛恨自己。
“没事,别哭”皇甫术咽了咽心中的苦涩,转眸浓情的看向皇甫品,“二哥,放他们走咳咳”话音未落,一口鲜红便从胸口涌出。
“术,别说了,哥什么都答应,快,厉,谟,把术抬回房间!”皇甫品心急如焚,一同与李厉扶起他,便要往里院走去。
“等”虚弱的皇甫术拉住悦悦的手,声音凄喘,“不要恨恨”
“哥哥”见皇甫术昏厥过去,悦悦心头坠痛,嘶喊了一句,只觉眼前一黑,便无了意识
通往上京的路上,马蹄溅溅,啸风瑟瑟,马车内耶律砺护住悦悦的身体,撩起窗帘,看了一眼,便对驾车人命令道,“走慢些,夫人受不了!”
阿罕也骑着马对着耶律砺回复到,“主子,萧大王回头接清姑娘去了,古达不放心,也一同前去了。如今咱们已离开封将近一日了,属下到处视察过了,没有发现任何追兵的迹象,想不到那皇甫品倒是挺守承诺的。”
“恩!”耶律砺答应了一声,便放下窗帘,悦悦在他怀中动了动。
“悦!”她终于醒了,他放下心中的担心。
悦悦睁着昏昏沉沉的眼皮,记忆在时空中流过,突地猛的惊起身体,“三哥!”
“悦,你别激动!”他按住她慌乱的身体,搂在怀中,“悦,没事了,没了”
悦悦瞪大黑眸,看清楚眼前的面孔,期许的问道,“他怎么样了?”
“他?”耶律砺不知该如何开口,一路上他在心中想了各种安慰她的方法,如今看着她满怀希望的眼眸,却无法言语。
“告诉我,他到底怎么样了?”最疼她的三哥绝不会离开她,一定不会,悦悦在心中祈祷。
“不知道!”当下,他只能这么回答。但事实上,他的确不知皇甫术现在的情况。是生是死,只能听天由命了。
“停车!”说着,悦悦便叫着车外面的侍卫。
“悦,镇静点!”他抱住她激动的身体,安慰着,“听我说,我已经派人秘密监视在皇甫府,一有他的消息,便会有人来报。”
悦悦摇着头,眼中泛起泪花,“我不相信,我要回去,我要回去看他”
“悦悦,求你了,别这样,现在你的身体很虚弱,咱们必须回上京,为你和孩子好好诊治,否则孩子会保不住,就算你不顾及我,也想想小鹰,想想腹中的孩子?”他按住她的身体,轻柔提醒她,她还怀着孩子。
一颗颗泪珠如掉了线的珍珠滑落下来,悦悦脑中嗡嗡作响,双手放在小腹上,不禁问自己,她该怎么办?如今她成了皇甫家的罪人!如果哥哥真的为她而丧命,此生,她将如何还这笔血债?
“是你是你为什么这么对他为什么”无处发泄的悦悦猛的挣脱开他,双拳不停地拍打着他的胸口,斯声叫喊。
耶律砺仍由她发泄怨愤的情绪,眼眉一眨一眨的看着她闪过的拳头,直到她气喘吁吁,双手瘫软在他的胸口。
“对不起!”他知道,如今他的任何解释都毫无意义。
悦悦听着他砰砰的心跳声,她明白他们都在害怕,害怕他们的将来,“耶律砺,我错了!”沉寂半响,悦悦突地说道。
他抬起她的脸庞,深情地望进她的心里,心底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悦?没人做错,没人怪你,如果上天真的要惩罚,那就冲着我来好了。我不怕,但你不能有事?别忘记,咱们还有小鹰,还有”
他未说完,悦悦伸出手便捂住他的双唇,“别说了,我累了,好累。”他们的爱到底还剩什么?
伤害,杀戮,背叛,谎言,除了这些他们只能在自己建筑的幻境里自我安慰了!
可梦终究是要醒的!
耶律砺抱紧她静如无魂的身体,一阵冷风吹过,吹散了他们的思绪,也吹乱了他们对未来的梦境
开封城郊外,萧复手拿皮鞭不停抽着马背,到了一处迷雾相拥的地方,猛的捋住马绳。
紧跟他身后的古达,一同与他望向前方,“二王?你确定就是此地吗?”
“不错!”萧复跳下马,直接向迷雾包围的树林走去,古达拦在他身前,萧复瞪起黑眸,“你做什么?”
“二王,我不是拦你,我只想提醒你,清宇在这里已没有亲人了,她把一切活着的希望冀望在你身上,所以,你万事必小心,不管里面是人是鬼,他弄走了清宇,我想他的目标是你,并非清宇!”古达发自肺腑的说着。
萧复点点头,表示他会小心,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洪泰应接而来。
“你还记得来啊?”古达没好气,眼神穿过他的肩膀。
“你什么意思?”洪泰冷眸相向。
“半路突然不知所踪,你说我什么意思?”古达对上他的眼眸。
“这件事,二王知道!”洪泰看向萧复。
萧复给了古达一个肯定的眼神,走进林中。古达和洪泰紧跟在身后。
“如果让我知道是谁绑走了清儿,我定不会放过他!”古达故意在萧复身后说道,眼神却飘向身边的洪泰。
“呼喇古达,别我对你动手!”洪泰按住腰间的刀柄,无法忍耐他怀疑的目光。
“如果不叫人怀疑,就别做那些偷偷摸摸的事?”古达眼一横,狠绝的目光对上。最近,他一直在琢磨前日在皇甫府发生的事情,洪泰为什么出手那么快,几乎与那人约好了一般。那侍卫的目标是皇甫悦,没想却伤了皇甫术。
清宇本是被藏起来的,而且身边有死士保护,不可能出意外,唯一有可能的便是有内应。当日,只有他们三人知道清宇藏身的地方。会是他吗?古达连连看向洪泰,如果是他,那么一切又怎么解释,皇甫府内的侍卫是他派去的?然后杀人灭口?以清宇为诱饵,杀萧复?如果他是汉人,杀萧复不用理由,那么皇甫悦呢?他要她的命的原因又在哪?如果不是呢?那么他的目的究竟在哪?从他往日看清宇的眼神中,他同他一样,爱恋她?旋即,耳边一声喊叫打断了他烦躁的思绪。
“呼喇古达,别忘记,清姑娘再不是你的旧情人了?如果你想用这种方法挑唆我和二王的关系,来报当日夺情之恨,那么你错了,二王是岂容你这般外人能动摇的?”洪泰怒不可歇,幽暗的眸子深锁。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别吵了,咱们到了!”萧复不愿再听他们无缘由的争辩,穿过树林,站定在一座用灰石堆砌成的石屋前面。
萧复,古达,洪泰警戒的走进石屋内,里面只有一个旧木小桌,在往里看,一根长绳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
“看来,他们把清宇转移了。”古达握起地上的东西狠狠的摔下。
“不会,我的密探不会报错!”萧复不相信,四处敲打着石屋内的墙面,想要发现什么线索,也许这里有暗道呢?
洪泰与古达也一同寻找着整个屋子。忽的,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戒备的三人急忙向屋外跑出,只见不下五十个黑衣人团团把石屋围住,而且皆手拿弓箭,背负双刀,井然有序。三人一看,便知这些人是受过精心训练的死士。
“你们是什么人?”古达首先站出身体,想探探对方的来路。
果然,从对面的黑衣人当中走出一个纤细的男子,径直取下脸上的面布,旋即,萧复瞪起惊愕意外的黑眸,慢慢扯出几个字,“你果然没死!”没想是他绑走了清宇,他一直以为军中有内奸,原来都是李毓搞的鬼。
李毓眼神扫过三人,“是啊,让萧大王失望了,你以为捣毁了一个影宫门,便不会再有第二个了吗?萧复,你真是个无头脑的蛮汉?”
“少废话,你把她弄哪了?”萧复眯起黑眸,不想与他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