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跑回宿舍的萧楠还在生气。丁一凡却真的没有再打电话过来。萧楠决定把她所有的衣架找出来,一下子需要洗二十多件衣服,这绝对破了萧楠的纪录。
何况,这里是女生宿舍!要是像船上挂满旗一样五颜六色招摇地把这些男人的衣服晾在走廊里,那她萧楠肯定迅速成为她们整层楼的话题人物!
她小心翼翼地先把两件颜色比较鲜艳的衣服丢到了盆子里跑到洗衣服的水房。正在洗脸的老乡江惠跟她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周末好啊,楠楠?来洗衣服啊?”
“嗯,呵呵。你这洗面奶挺好的啊,呵呵。”萧楠支支吾吾,故意不让江惠仔细看她盆子里的衣服。
“可不,这还是我妹妹从韩国给我带回来的。对了,上次你那个丁大帅哥他们同学出去实习了,也给你带过这同一个牌子的不是吗?还有,上次他带的糖挺好吃的,帮我谢谢他哈。”
“啊,是吧。呵呵,那个洗面奶我那儿还有的,你要是不嫌弃,你就都拿去?”
“瞧你说的,洗面奶这东西又不能拿来吃,我半年才能用多少啊。好啦,幸福的小楠楠,晚安啊。”看着江惠洗完脸抱着脸盆回宿舍了,萧楠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是周末,没有太多人。很多上海同学回了家。空旷的水房水龙头还有点漏,滴答滴答的水声在夜晚显得格外清脆。
萧楠一边洗心里一边骂,丁一凡,他妈的真不是东西。我上辈子欠你了不成?
巨型袋子里面的衣服一件件的被拿出来,萧楠在昏黄的灯光下有点瞌睡。可是她想,如果到了白天洗这些男人的衣服被更多的人看见了更要命,只好坚持。
中途有几个女生上厕所用奇异的眼光看着萧楠,都很惊讶。这么晚了,这个女孩怎么洗起衣服来就没完没了?她们谁也没注意到,这个女孩手里的衣服清一色都是男人的。有短袖上衣,衬衫,球衣,长袖的T恤,无袖的背心,还有短裤………
最开始萧楠还有耐心像洗自己衣服一样,泡完洗衣粉再用肥皂细心地去搓搓比较难洗的地方。后来因为时间一点点的接近午夜,异常困倦的萧楠也不再纠结于细节了,随意的把衣服泡泡,再捞出来涮一下,闻闻没有味道了也就放心地拿出来准备晾晒了。
到底要晾在哪里好呢?走廊肯定不行,那就得晾远一点。
过了午夜,宿舍外的大门已经紧紧关闭。萧楠咬咬牙,决定翻墙把衣服晾在没有人怎么注意的单杠上。想着第二天一大早再偷偷地收回来。
一来二去地折腾,就接近了半夜两点多。当萧楠把所有的衣服都挂好,再回到自己的宿舍洗漱完毕已经快三点了。躺在床上她就在想一个问题,她在把那些衣服都洗好之后,还给丁一凡她该说什么?
萧楠之所以这么执拗,还是在和自己赌气。她凭啥就一口答应了丁一凡要帮他洗衣服呢?她这个人就是这样,答应了别人的事,从来就没有反悔过。如果说不洗,那说明她萧楠出尔反尔。可是洗了,那就是要惯他丁一凡的毛病。谁给他惯毛病?以后我不成洗衣机了?萧楠越想越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半夜里,谁也不可能听萧楠倾诉心声,来回折腾。萧楠索性就一直睁着眼等到了鱼肚泛白,直到外面的鸟儿开始活泼地叫着早安了。
她偷偷爬起来把衣服收起来,发现衣服都还潮乎乎的。也难怪,一个晚上不过也就几个小时,上海还在梅雨季节里,正是湿度比较大的时候,想让衣服迅速干了,确实是不可能的。
她打电话给丁一凡,张口就没好气:“你快点滚过来把你的破衣服拿走,它妨碍我了。”
丁一凡因为衣服这件事也一宿没睡好。他正不知道怎么缓和和萧楠的关系。听到这句话,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招。他并不知道萧楠是不是真的会把衣服洗了,更不知道萧楠这么说到底想要干吗。他读不懂萧楠的想法,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经常发现萧楠做的事往往都会出乎他的意料。有时候是惊喜,那个时候自然是好的。可类似这样的情况,丁一凡从来没有遇到,尤其是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剧烈的冲突和争吵。萧楠也是第一次跟他怒目圆瞪地提出要散伙!
见丁一凡没有马上接招,萧楠更是气上加气。
她想起来打电话找好友田蕊抱怨。先是说丁一凡怎么怎么过分,如何如何的大男子主义,完全不管不顾她萧楠的死活。说到动情处恨不得像是想要把丁一凡生吞活剥。
田蕊看萧楠完全沉浸在气头上已经失去了理智。只好对她说,“你萧楠呀,真是个笨蛋。遇到这样的情况,你怎么不知道用撒娇来挡驾呢?”
“你跟他说,人家好累了嘛,你怎么不知道心疼一下我?洗衣服这样的事就该交给洗衣机嘛。不就行了?干吗傻乎乎的真的把那些臭衣服洗掉?还那么倔?倔丫头,你自作孽不可活啊。”
萧楠想想还真是如此。可她萧楠什么时候服过软?既然倔强地顶下来了,就得死撑。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丁一凡发短信,打电话,萧楠就是不回也不接。她说过,洗完衣服就散伙。洗完了,他们的关系就完了!
萧楠在发给江海阳的短信里写道:“今天,丁一凡这个名字在我的心里就此除名了。”
江海阳不知道他俩究竟又发生了什么,只是莫名其妙地开始担心起萧楠的情绪来。他知道,萧楠这个丫头喜欢生闷气。一生闷气估计就会失眠。不知道那个丫头是不是因为这事又开始熬夜了?他想上网去抓萧楠是不是又在半夜的时候挂在网上当夜游神,可是又怕这样总是抓她搞得她误会,或者又借故开始和他进行秉烛夜谈。上一次半夜聊天的事他对汪雪也有愧疚。他不能总是作这样尴尬的角色。只能祈求上天,让萧楠这丫头的爱情顺利点吧。千万不要再遇到混蛋小子来折磨她了。他在心里祈祷的话,丁一凡并没有听见。
丁一凡此刻也是郁闷的,他不知道怎么去哄萧楠了。
以前,他只要说几句好听的话,任何女孩都不会再生他的气。别说两天不联系,不说一句话,就是两个小时都不可能!他丁一凡这两天已经给萧楠发了不下百条的短信了,还打了好多电话。就算是真的要散伙,总得先把衣服还给我吧?
最让丁一凡头疼的是,萧楠不接他电话也不摁掉。绝对是打过之后完全不理会直到十四响结束后电脑自动切断的状态。
他知道萧楠倔起来他真的拿她一点办法没有。他也开始意识到自己有错了。可是,这个错误至于要上升到分手的地步吗?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因为洗几件衣服,两个人就分手了!要不怎么说城市女孩难伺候。他还记得一次她晚上偏要喝牛奶,可是十点一过,学校里的小卖部都关门了。他说就不能忍忍?那妞儿怎么说?谁让你买了?我自己去!
这不是纯属任性吗?有这么折腾人的吗?
他丁一凡好不容易发现有家小卖部没有关门,想打电话问她还要不要了。那妞儿死活就不接电话。怎么回事?耍弄傻小子吗?不接电话这个事把丁一凡唯一的一点耐心也磨平了。这次又是!又不接电话!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我太自私了。我任性了。回我短信好吗?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想说一千遍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不会让你再洗一件衣服了。以后我把我的洗衣卡也交给你用好不好?以后我给你洗衣服吧。”
既然不接电话,丁一凡只好被动地让萧楠接受道歉。
“啥也别说了,你烦不烦啊,我去复旦大学那边逛逛。让我安静安静。”
好不容易萧楠回了一条短信。终于算是撬开了一条通往被原谅的门缝。丁一凡叫苦不迭。
复旦大学?跑到那里去干什么?可是,既然萧楠说了,她去复旦大学那边去逛逛了,那我丁一凡就得跟过去表示诚恳的歉意。想到还有书要看,丁一凡皱了皱眉。要说还是单身的时候比较好混,不需要这么折腾。
从自己的大学到复旦大学,坐车就得一个多小时。丁一凡一边坐车一边抱怨,真是耽误时间。这妞儿这次追回来,我得好好管管,不能让她再这么折腾我了。
可是,他并没有多大把握,这一次追到复旦大学去就能够手到擒来地把萧楠这妞儿哄回来。万一这次真的分手了,至少我得把那些衣服要回来啊,不然我真的要裸奔了………
其实萧楠在去复旦大学的路上也觉得自己有点折腾得过分了。毕竟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本身就是件傻瓜才做的事。她萧楠是什么时候忽然也变得这么折腾了呢?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以前觉得她自己很理智,很聪明,看到别人谈恋爱那个痴痴傻傻的样子就觉得很不屑一顾。“他们怎么会那样呢?没长脑子吧?”可是,眼下她萧楠就像个没长脑子的人了。
她一个人去复旦大学校园逛了逛,看着三三两两的情侣从她身边走过,心里就不是滋味。算算看,她和丁一凡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相处着也好一阵子了。怎么就因为洗个衣服说散了就要散了呢?她上次还答应他,说帮他去买条七分裤的。上海的夏天很是讨厌,丁一凡很怕热。他的很多同学都喜欢穿七分裤,因为这样既不显得随便,又可以减少裤子出汗贴在腿上造成的受热面积。
萧楠不知不觉就从复旦大学的校园里逛了出来,走到了一个商场,又迷迷糊糊地故意去瞟那些男士的服装区。她只是想知道知道,丁一凡如果要买七分裤是不是可以来这里看看。
天!她在想什么东西呢?她不是说要和他分手的吗?那她看这些做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丁一凡出现了。他刚好看到失魂落魄的她心不在焉地听着MP3,也不怎么抬头看身边走过的人。
丁一凡上前一把把萧楠的耳机扯下来。“喂,你在听什么呢?都是些失恋的歌!你要和我分手,凭什么?我还没同意呢!”
“我不需要你同意,我说过了,我不是你想要的那种女孩。你找那种贤惠勤劳善良的去吧。我告诉你了,我不是。所以我不适合你。我不耽误你找那个人去!”
“你在说什么呢?我晚饭都没吃,就跑出来了。你看你,你这个样子,失魂落魄的。上街也没个开心的样子。刚才我跟了你一路,都吓死了。你也不看看车,也不看看路。你是想把我急疯,是不是?你要是不想活了,我也跟着不活了!”
“够了,把这些话留着说给别的妞儿听吧。别跟着我。”
“我说了,我真的错了。我跟你道歉,道一千遍歉都可以。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以后真的不再让你洗衣服了,我发誓!”
“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啊,我都跟你说了,别跟着我了。让我静静。”
“那不行,你走哪儿我跟着哪儿。我就跟定你了。这辈子就跟定了。你说吧,你上厕所我就在外面等着。”丁一凡不依不饶,脸上还一直挂着没皮没脸的笑。萧楠真是无可奈何。
两个人走着走着,都有点渴了。因为天气热,两个斗着气的人倒是都没有想着要吃饭。
丁一凡心里有数,萧楠不会真的因为这一次洗衣服事件就跟他真正分手的。他已经看到了她在看男装部时候的眼神。那眼神里充满了对丁一凡的惦记。这让他开始放心。
路过一家奶茶店,丁一凡可怜兮兮地跟萧楠说:“借我两块钱,好不好?”
“干什么?”
“我兜里就剩三块钱了,借你两块我好买一杯奶茶给你喝。我知道你渴了。我兜里就算只剩最后一分钱,也愿意给你花!”
“你真穷啊,要是你找不到我,自己兜里就带三块钱?你一会儿怎么回去?”
“哎,那我就苦命了啊。走回去吧。再说了,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是不是?别生气了啊,以后我都听你的。这次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