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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纯纯的大学恋情,不外乎就是上自习,一起吃饭,不停地见面,不停地说那些甜腻了掉牙的情话。站在大学顶楼的天台,看被污染的星空。日复一日,承诺的激情被岁月淹没。丁一凡总是问,什么时候去领那张只有9块钱的小红本,要不哪天高兴了直接去民政局算了。萧楠总是刻意板着脸,伸出手揪住他的耳朵,狠狠地拉一下,告诉他,做梦!

这样没有柴米油盐的日子纯粹恋爱,萧楠知道时日已经无多。离开大学,他们会不会像很多恋人那样,毕业后我们就一起失恋?

可是,爱情的到来总是那么让人措手不及。如果不接受,也许今生就会少了一段美好的记忆。萧楠只有跟自己说,活在当下,把握每一天眼前的快乐。她和丁一凡乘地铁,看到一节节车厢从身边呼啸飞驰而过,透明的玻璃窗映出两个人模糊的身影。丁一凡对她说,哪天我们也去照个正式一点的照片。就像那种情侣写真,穿着情侣装,一定是回头率最高的一对儿。

她和丁一凡偷偷地跑去校园阴暗的角落故意去吓唬那些亲热中的小情侣,每次都乐此不疲。他们晚上到不同的地方上自习,再在忽然想念对方的时候打电话约定三分钟内就出现在彼此的眼前。听到古老的教学楼刺耳的铃声,丁一凡就像小孩一样,帮萧楠把耳朵堵住,大声叫着冲出大门,也不管走廊的地面是不是刚刚拖过,把脚印留得到处都是,让在里面打扫的清洁工气得恨不得拿拖把打他们。他们偷偷地跑到研究生楼后面的小花坛的石凳上吃西瓜,然后含着西瓜汁躲在大松树后面接吻。只是蚊子总是比两个人更敬业。两个人没站多久,腿上就全是被蚊子吻过的痕迹。被叮过的地方又红又痒。丁一凡只好用清水不断地去冲洗擦拭。还得不停地帮萧楠抹清凉油。萧楠曾经像别的小女生一样,问他能不能帮她系一次鞋带。丁没有犹豫就系了,就像他可以帮萧楠洗脚一样。一次学校里有一个他们经常走的后门因为修整变成了壕沟,丁一凡二话不说一把横抱起萧楠就跨了过去,把萧楠吓得尖叫,慌乱中扭伤了脚,从丁一凡心疼的眼神里,萧楠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在乎。

学校后面的小饭店所有卖盖浇饭的老板们几乎都认得出这对儿特别的大学生情侣。丁一凡总是会只点老一样的菜,然后不停地添加米饭,一直添到小成本生意的老板开始叫苦。所以直到毕业,当萧楠再次去那家饭店时,老板都会问起,那个能吃的小伙哪里去了。可算走了。不然很快这家店就要被他吃垮了。

他们经常去学校东门的那家奶茶店买萧楠最喜欢喝的凤梨奶茶,走在那条长长的香樟大道上。

不问过去,不想将来,只享受过程,不要求结果。这是不是所有美好而脆弱的大学恋爱的通病?这些都不需要两个人去多想。

丁一凡曾问萧楠,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之后,身边的异性朋友就都开始躲着她?

萧楠不回答。都说海员对感情的敏感和多疑是可怕的,丁一凡的症状是不是还不算严重?

有几次,萧楠站在学校的电话亭和远方的朋友打电话被丁一凡撞见,每次都会看到丁一凡眼神里的不悦。这是在乎还是占有?说不清楚。所以萧楠尽量保持着和朋友的通话不超过三分钟,这样就不会被丁一凡抓到占线而让她自己解释不清麻烦增多了。

别人她都可以不那么在乎,但是和江海阳的联系是一种戒不掉的瘾。萧楠有了男友丁一凡之后,江海阳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和萧楠讲起生活里那些有趣或令人苦闷的事。这都没错,没有跨越界限。只是丁一凡知道,江海阳不同于任何一个萧楠的异性朋友。他其实一直都无法相信江海阳和萧楠是真正清白的。那么,每天萧楠和另外一个男人说心事,又算什么呢?

“你把手机藏那么严实做什么?里面有秘密?”

“都是同学之间的正常联系,能有什么秘密呢?”

“那你干什么总像是躲躲闪闪?你有什么要隐瞒我的?还有,昨天下午我打你电话,你占线了那么长时间,那是打给谁呢?”

“我妈有空就会给我打电话啊,怎么了?你连我妈的醋也要吃?”

“你和你妈妈有那么多话要说吗?都说什么啊?是不是说起我了?”

“对,说起你了。说你的坏话呢!”

“还有,昨天晚上,我就听电话里面你的MSN一直叮叮咚咚地响。说吧,是不是和哪个帅哥聊得正起劲?我妨碍你了吧?”

“什么啊,那是我在国外读书的那个同学和我聊天呢。我们俩有时差,遇到一次不容易啊。”

“那你把你的MSN密码给我,我看看上面都有谁。”

“喂,你不要这么霸道,行不行?我也有自己的空间,好不好?”萧楠忽然激动起来。她想起上次朋友和她一起游周庄。两个人玩得正起劲儿,丁一凡突然发短信跟她说,要帮她收校内网的菜。

对农场游戏,其实萧楠并不太重视。她每次都是种完等待大家都偷光了再懒洋洋地收完。所以她也就没放在心上,跟丁一凡说,下午就回去了。不着急。这一句可不要紧,丁一凡却不依不饶了起来。他瞬间发了很大的火,说没想到萧楠一点都不信任他。既然是男女朋友,又有什么隐私?连个校内密码都不肯给,真是让人生气!

萧楠迷惑了。忙问朋友的恋人是不是也要管得如此严格。

朋友的回答是,两个人不是靠密码的坦诚来维系感情的。她劝萧楠想清楚,这样一个小心眼的男人是否适合萧楠。

那次和丁一凡的交锋,让萧楠有些头疼。尽管后来丁一凡没有再强求,萧楠也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对于萧楠来说,密码算什么呢?一颗心比密码重要得多。她已经要决定把那颗心交给他了,如果真的值得。倘若不是丁一凡这样急三火四地问她莫名其妙的要各种密码,兴许哪天萧楠一高兴就会主动把很多秘密跟丁一凡分享了。只可惜,丁一凡要的不是萧楠分享心底的秘密。他只在乎的是,他是否能把握萧楠异性朋友的圈子,是否可以高枕无忧。无需再和任何一个随时可能出现在萧楠生活里的所谓“情敌”去PK。

他有时候会把萧楠的电话本拿来翻翻,从名字读起来,似乎女孩子比男孩多得多。这也不奇怪。萧楠有个习惯,和异性朋友的交往多半都靠网络,电话只存了一些关系特别好或者必要联系人。孤单的时候,萧楠也曾觉得空虚。只是那个时候,她知道那100多个号码里,也许只有两三个适合倾听她的心事。在她最需要有人倾听她心事的时候,这100多个号码却瞬间只变成了一个个符号。她有时候也会问自己,为什么两个人了,有时还会很寂寞呢?看着图书馆里一个眼神就足够默契的情侣,她也会问自己,是不是他们在一起,也不见得事事都默契,也有矛盾和争吵的时候吧?

丁一凡对萧楠面对异性圈子的态度基本还是满意的。因为他至少目前还没有抓到传说中让他觉得构成威胁的情敌。

萧楠对丁一凡草木皆兵的举动也哭笑不得。她问他为什么要那么紧张兮兮。换来的是丁一凡可怜巴巴又无奈地回答:“你这样的女孩,万一要是哪天被哪个比我优秀的男人拐跑了怎么办?我得小心点,好好看好了,这样你才会乖乖地哪里也不去。”这话听起来像是对萧楠的在乎。沉迷于爱情里的萧楠也懒得去想这样下去以后丁一凡是否还会有更过分的举动发生。每次她在丁一凡面前和老妈通话都显得简短而快速,丁一凡假装在一旁装作漫不经心,同时却费尽力气要听个清楚。再遇到短信被丁一凡看见的时候,萧楠也大大方方地给他看了。上面无非是些小女生之间的抱怨和感慨。即便这些,丁一凡也要看得仔细,甚至推测上下文的意图猜个八九不离十。

田蕊的一次短信让丁一凡起了疑心。田蕊和萧楠十几年一直一路走来,算是资深闺蜜一枚了。有时候两个人互相会开玩笑,说些没谱的话。

晚上田蕊正从外面回来,心情不那么好,就发了一条,“嘿,亲爱的宝贝儿,你在干啥?我想你了。快点拯救我内心的干涸吧。”

萧楠和丁一凡正在学校大门附近晃悠,一个短信进来,萧楠连忙掏出来看。还没等看仔细,丁一凡立刻就凑了过来。这条暧昧的消息瞬间让丁一凡有了醋意。再一看田蕊在电话本里存下的名字,卡卡。

一晚上,萧楠针对关于“卡卡”是谁讲了许久,讲她们伟大而不俗的漫长友情,讲起她们的十二年,讲起那些初中纯粹明媚的忧伤,讲起这个姐妹见证了多少彼此重要的心路历程。这些故事,丁一凡其实也都不是那么在乎,他只是问萧楠一个问题:“你的电话本里究竟还有多少不是实名制的号码?卡卡不是卡卡,是个叫田蕊的姑娘。那么,那些貌似女孩的,云啊,燕啊,婷啊,菲啊的名字后面,是不是其实却是个男人?”

这个问题马上把萧楠搞得错愕。这种小聪明萧楠其实也想到过。比如,她把江海阳的名字偷偷地改成了C。没有别的注释,只有她看得懂。

可她也明明知道,有些时候,就算是这样,丁一凡还是会知道的。若有天丁一凡看到那样的短信:“我已经到队里了,今天海边风好大,那帮小兵真烦,晚上还要查夜。你今天过得如何?”类似的短信,她如果说那是个女孩发的,丁一凡会相信吗?

高中时代,萧楠看过那样一部电视剧。梅婷和冯远征演的,叫《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安医生外表纯良,工作出色口碑良好,院里的人都夸他一表人才。可就是这样一个别人眼中的好丈夫好医生,却给梅湘南带来了无尽的伤害。家庭暴力,每次都在打完妻子后痛哭流涕地说自己其实是真的太在乎了,所以才会动手。这样的伪善,甚至残忍,让萧楠不禁打了个寒战。丁一凡会不会也像安嘉和一样?她还记得一次丁一凡咬着牙说,“你以后千万不要做对不起我的事。如果一旦让我知道了,什么事我都做得出来。”那句话貌似玩笑,却又不像玩笑。萧楠说:“如果有天,我真的爱上了别人,不会隐瞒的。会直接告诉你,在和你说了分手之后,再去处理好自己的感情。绝对不会出现那种背着你爱上别人的情况,更不会随便和别人玩暧昧玩到不能控制的地步。”说完这句话,萧楠有点后悔了。她后悔她这样直接说,会不会使丁一凡觉得她将来就一定会变心。

学校里有些女孩确实不那么专一,有些女孩子背地里有好几个男朋友。而要命的是,每一个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女孩子周旋于那些男人中间,游刃有余。这样的生活是萧楠所无法理解的,爱情怎么可以这样?难道一次只爱一个人那么困难吗?

她也知道,也许丁一凡选择她,大概就看中了她对爱情专一的态度。她从来不问丁一凡的私事,她相信丁一凡同她一样,是有很好的约束力的。所以她从来不查丁一凡的通话记录,也从不看他的短信。她明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她一直相信真爱可以战胜一切困难,真爱是可以慢慢地把自己不好的一面改掉的。

丁一凡的多疑和敏感,只要不影响她正常的交往和生活,想想也没有多恐怖。

她尽量做到让丁一凡放心,也相信《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会真的变成现实发生在她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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