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强毕竟练武修道，又是神人，虽不会腾云驾雾之术，却也会缩地成寸之法，因而脚程极快。一路上隐形匿迹，余强一边与小灵鬼刘茜儿斗着嘴，一边一步三丈，或走小巷，或行屋顶，留下重重残影。只半个时辰不到，便来到了这小城边，阴气散发之源。
这里的建筑似乎因为拆迁重建，而成了一片狼藉，多有废墟、建筑垃圾堆，却也有不少的住户在这周圈生活。
在一处三层小楼楼顶立定，余强仔细望着这阴晦之气，却是黑气中带点粉色，又有血腥味弥漫其中。
因为不是夜间，那鬼怪潜形匿迹不知藏在哪里，余强却也找不到目标所在，只能凭这鬼气胡乱猜测两下。
若这阴森鬼气中的粉色与血色是同一邪物散发，熟读道藏秘典的余强心中倒有几个想法。
因为这粉色气息着实难见，又有邪气，怕只与男女之欲有关。
若是妖怪，却是不离蛇、狐、鸡、蝶、蜃、骨魅、桃树、樱树之类，鬼类的话便更少了。
食香鬼、风流鬼、画魅、欲色鬼、密陀僧等。
当然，如余强本体这样的赤黄父，却也是极好女色的，只是气息不是这般粉色罢了。
这里面如果说危害最大最难对付的，妖怪里却是蜃，鬼怪里却是欲色鬼。
虽然密陀僧也非常难缠，但危害却并不很大，那是一种相对来说，比较善良的妖鬼。
“月牙儿，你能看出来是什么邪物吗？”
眯着眼，余强却是不再观察，整个人就这么躺在那小楼屋顶之上，晒着太阳吹着风，就这样懒洋洋地询问胸口趴着的黑猫月牙儿。
“喵~！”
月牙儿张口叫了一声，看到余强愣愣的样子，却是才反应过来，有些羞赧的吐了吐舌头。
“有些像是欲色鬼，那东西难对付，会变化，又有神通，却是极为凶险。”
月牙儿一百来年也不是白活的，毕竟吃得鬼多了，见得鬼也多了，总有些见识。
她曾经就遇到过一只欲色鬼，若不是跑得快，恐怕就要被收拾了。
“欲色鬼啊？！”
余强懒散地应了一声，躺在那屋顶之上，不知为何突然想抽烟，那种黄铜的烟锅子或是水烟。
这一路来，吞了几只厉鬼后，余强觉得自己的思想不知不觉间便有了些微的变化，似乎要更自然，更贴近自己的本性一些。
因为修真炼道，通读道藏磨砺出的半颗道心，却也对这些没甚干扰，仍晶莹剔透，很是奇怪。
“你的看法和我差不多，如果真是那家伙的话，却是难办了。”
过了半响，余强才接口继续说道。
“那玩意儿都不知道算是妖还是鬼，本名叫五通，原来是精怪，却是一只喜好***女的狒狒、猿、猴之类的东西。”
“我记得宋时洪迈《夷坚志》里记了不少五通鬼的恶事与神通，却是最喜淫，又能随人心喜爱而变化或者现出本来面目。能变美男、蛟龙、猿猴、蛤蟆、骏马、狮虎等等，皆矫健劲烈，阳壮伟岸，乃是天下第一凶险的淫鬼秽妖！”
“如果上面记得属实的话，若这只欲色鬼修为高深，却是比我现在的神通变化还要来得厉害。”
余强闭上眼，回忆着脑海中的道藏秘闻杂记，向月牙儿与刘茜叙述着，却是吓了小灵鬼一跳。
“什……什么？是淫……淫鬼……强子你个大变态！”
刘茜儿似是才反应过来，一身白衣飘飘，宛若小仙女一般，嘴里却突兀吐出这等话来，令余强忍不住翻起白眼。
看到小家伙脸上那通红的脸蛋，却不知她自个脑补想到了哪里。
余强只觉得心里苦糟糟的，我当时发了什么疯，同意要带她下山来。
“那糟烂欲鬼，甚至因为难对付，反而被人崇拜祭祀起来，竟尊其为神，还为他修了庙宇，设了神位……”
将小灵鬼抛到一边，余强继续方才的话题，却也是越说越觉得棘手。
“真是……这世道果然变了，什么凶恶厉鬼都出现了。”
“啧！我也曾经听三爷爷说过，强子你也不是啥好东西……”
小灵鬼却是自顾自地上来怒刷存在感，将话题又引到了余强身上。
“三爷爷说，赤黄父也是一种贪好女色的妖鬼，也能使出诸般变化神通，却是和那欲色鬼不少相似，只是赤黄父从不伤人。”
“只有像那种受过黄幡星眷顾的赤黄父，才算是真正的鬼神至尊。”
“唔呜……”
余强又是被气的牙根痒痒，却说不过小东西，只一把捉住小灵鬼，揉吧揉吧地搓成了一只小丸子似的，小心用黄符裹了，装进带着拉链的贴身衣兜里。
“就会揭短！真以为我不敢惩处你吗？”
嘴里还恨恨地说着，余强却似是恼羞成怒了。
“呵呵……”
蹲在一旁的月牙儿却是笑了，两只漂亮的猫眼眯成了月牙儿，却是同她的名字一般，银铃儿似的嗓音听得就是让人舒服。
“大法师就是嘴硬心软，怕不是那鬼物太过厉害，才把茜儿收起来罢？！”
“哼！”
似被揭穿了的余强，只是一扭头，冷哼一声，一副不屑搭理的样子，却只看得月牙儿眼睛笑得越发弯了。
余强与黑猫月牙儿就这样躺在房顶上直躲到夜里，甚至还微眯了一觉，见阴气渐渐浓郁后，这才从房顶上下来。
只走了几步，余强却是眉头一皱，脸色一凝，脚步停了下来，伸手便是一捞！
一个淡淡的白影子，就这么被余强空手自空中虚抓了下来。
“好大胆子！区区小鬼，也敢来此窥视！”
余强话语说开，一股强烈的刚阳之气轰然勃发，落在那小鬼眼中，却是煌煌若大日金阳、滚滚似擎天玉柱。
知道撞上了高人，那小鬼赶忙拜服而下，只顾咚咚得磕头，却是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且起来说话，你为何跟在我身后？”
余强也有些奇怪，这人一死，便会莫名地知晓些生时不知道的隐秘，比如阴曹、鬼门、法师、阴差之类的事情。
如见地府不存，鬼门关闭，似这般小鬼，平时连普通人都不敢冲撞，只是躲在阴暗处苦苦等候轮回机缘，甚至大多在时光消磨中丧失灵智，整日浑浑噩噩，只是游荡。
若是那游荡的孤魂苦鬼倒也罢了，只是这只小鬼却眼中灵光仍存，甚至隐隐窥伺自己。
这些普通鬼类，遇到自己这样的法师，闪躲都来不及，可以竟敢跟在身后？要知道，不仅自己是一名收鬼灭妖的法师，就连月牙儿也是一只以鬼为食的猫妴！
这小鬼但凡还保有灵智，机灵一点，就能意识到两人身上散发的危险，哪里会飞蛾扑火一般来到近前。
“大法师明鉴，小鬼却是受人驱使，不得不窥探法师行踪。”
那小鬼抬头看了余强一眼，听得余强话，却仍不敢起，只是喏喏的解释。
“嗯？你先起来，我有话问你。”
那小鬼抬头的瞬间，却是让余强一愣，心中思索片刻，平和开口问询。
“你生前曾在石城大学念过书？可是叫李蓉？”
那小鬼浑身哆嗦一下，慢慢站起身来，抬头向余强望来，却是先松了口气。
这位俊秀非凡的法师，并不是自己曾经的大学同窗或者熟人。想来也是，都是读了十几年书的人，哪里会有这样除妖灭魔的高人同学。
或许是这位法师掐指算的吧？
“小鬼却是叫李蓉。”
李蓉，余强曾经同届同院同系的同学，想了一圈后，却是讷讷的开口，应承了下来。
余强同样仔细打量面前这个小鬼，却是一个女的，貌美若花，长发飘飘，极是漂亮脱俗。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眼神怯懦微带浑浊，精神也有些萎靡，颇有些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一眼望去如同受惊的小兽，让人见之怜悯，再不复昔日大学系花时清纯可爱、光彩照人。
“唉~”
叹息了一句，余强却是没有表明身份，只是缓缓开口，语气倒是平和许多。
“李蓉，你为何跟在我身后？”
听出了余强轻叹中的惋惜与怀念，小鬼李蓉却是微微一颤，隐约有些熟悉之感。刚想细思，却又听得余强询问，只是将感触抛到一边，立即又翻身下拜，磕头不已。
“大法师在上，我却是被驱使而来，专门关注这小城里有没有法师的踪迹，若是见到，便要悄悄跟随，探明情况。”
“嗯？你先起来，不许再拜。若是你有冤屈又不曾害人，我却为你做主。”
余强皱眉，单手虚虚一抚，柔和真气涌动，将李蓉自地上轻轻震起。随后更是将一道神光射出，冲刷进李蓉的鬼身之内，迫出些许粉色气息。
李蓉浑身一震，神情似被冰水浇头，整个清醒而来。
只是感激，又或是养成了习惯，李蓉立即便要翻身下跪磕头，却被余强真气拦住，只得盈盈而起，整理思绪，缓缓讲述。
“我自大学毕业后，便回到家乡，在小城中学里做了一名实习教师。大约一年前，便总有一条蛟龙入梦，却化作人形，与我做那羞耻之事……渐渐地三两月过去，精神变得萎靡，身体也差了许多，总是犯困，走神，疲倦。”
“便请了假，在家休养，却是越养越重，那条蛟龙入梦的更加频繁。只半月，我就下不得床，一天里大半都在昏迷。医院也检查不出来什么病因，只好住院观察，每日营养针吊着命，那蛟龙更是不走了，只是在梦中与我欢好，待我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死了。”
说到这里，那李蓉却仍有一股红润显在脸庞，却是仍有粉色气息未去除干净。
……
第二十五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