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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夕离开江楠的房间,就去了何毅的房中。不出所料,此时何峰和何毅正在房中,一边饮茶一边闲聊,也是为了等她。
何夕走到门口时,正好听到何峰爽朗地笑声传来,呼吸一滞:多久,没有听到父亲如此开怀地笑声了?接着又若无其事地向前走,轻扣几下房门。
“进来吧。”何峰的声音传来。不用看也知道是何夕来了,这是他们父子三人多年来的习惯。
她走得优雅,总是有意无意地散发出一种高贵的气质,这其中自是少不了何峰的培养。
何夕莲步轻移,在桌子旁盈盈坐下,一抬眸便看见哥哥何毅递来的茶水,便浅笑着接过,微抿一口,红唇轻启道:“谢谢。”然后轻轻将杯子放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一举一动,高贵优雅,浑然天成,于情于理都无丝毫的瑕疵。
何毅回以一笑,并未开口。
何峰见她如此,暗暗点头,面色却不变,问道:“如何?”
“慕容翎确实找过江楠了。”这是她极为不愿承认的事实,“看起来,他是碰了钉子。”何夕知道自己的父亲问的是什么,略带恭谨地答道。
“呵呵,”何峰笑笑,使得两人有些不明所以,“据这三年搜集到的情报来看,以江楠性子中的心高气傲,想来也是会有如此反应。”
“要动手么?”何夕小心地问道。
“不妥,再等等。再试试他二人。”何峰轻笑着,笑容中带着一丝让人毛骨悚然的阴寒。
“嗯。”何夕会意。
三人都没有再说话,房中只剩下何毅倒水的声音,沉寂地有些诡异。
何夕有心打破沉默,便说道:“父亲,我来时听闻您笑得开心,不知是有何好事呢?”
“也没什么。只是想到,好久没有这么和毅儿闲聊了。”
“父亲,那夕儿呢?父亲和夕儿聊不开心么?”她撒了个娇,意图再将气氛缓和一些。
“呵呵,”何峰笑着摸摸何夕的头,道,“夕儿都要嫁人了,还是如此地长不大的样子吗?”
“父亲~~”何夕不依,“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只是父亲在,可以无所顾忌些嘛!”
“也是,在父亲的心里,其实你们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何峰发出一声近乎微不可查的叹息。
何夕沉默,很是意外何峰竟会说这样的话,记忆中父亲如此的情景,都变得极为模糊了,所以她之前才会继续撒娇,想让这令她无比贪念的温暖保留地长久一些。
“唉……”何峰长叹一声,略微有些怅然地道,“也罢,这些年来,是我忙于江湖之事,将你们疏忽了,都怪我。”
何夕想要再说什么,双唇开开合合,却只觉喉中干涩异常,发不出声音来。
何峰见她如此反应,心下了然,便也不再多说,只是道:“算了,我出去走走。你们兄妹二人有什么话便说说吧。”
语罢,他起身走了出去。
......
“哥!”何峰离开不一会,何夕见何毅没说话,突然开口喊道,声音在安静的房中显得异常响亮。
何毅的手肘抵在桌面,手掌撑着下巴,本来正在心中暗暗谋划着,因着身边是最亲密的亲人便毫无防备,却是实打实地被何夕吓了一跳,手一抖,下巴直接磕在了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何毅被人惊扰了思索,皱着眉头,本是有些气愤,可一见是自己的妹妹,而此时她又用愧疚的目光看着自己,所有的火气便瞬间熄灭了,松开了眉头,只是开口道:“怎么了?”
何夕嘟着嘴,似嗔似怒,柳眉略微向上挑起,道:“我在等你先开口,可是你好久都不理我。”
“我的习惯你又不是不知道,”何毅无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在家中,我想事的时候向来都是十分专注,无心留意外界之事的。”
“哼。那也不能作为不理我的理由呀!”何夕仍旧嘟着嘴,打了几下何毅的手,“真讨厌!每次都摸人家头!我细细梳理了许久都白梳了。”
“呵呵。”他讪讪地笑了笑,道,“我这不是习惯了吗?再者,你是我妹,我不摸你的头摸谁的头?”
“切。”何夕索性扭头不理他。“算了,不逗你了,说正事。”何毅收回笑意,有些严肃地说道。何夕显然已经习惯了她的突然转变,嘴里嘀咕着:“每次都是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说什么?”何毅有些沉闷的声音传来,似乎压抑着怒火。
“啊?没什么没什么。”何夕一边说一边摆着手,极力掩饰着自己刚刚说的话,忽然看见何毅似笑非笑的表情,又羞又怒,道,“哥,你又整我!”
“是你自己笨。同样的招数被骗了十几年。”何毅不以为然,故意用目光细细打量何夕,然后继续毫不留情地打击着她,“真不懂这么笨的脑子哪来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本姑娘一直都这么聪明,这是天生的。是你笨,才一直没有发现。”何夕得了反击的机会,不由有些飘飘然起来,在何毅面前,她无需掩饰自己的任何一面。
“这样啊。”何毅看着她,点点头,一副“我懂得”的样子,“我说也是,如果不是先天的基因好,以你的脑子怎么可能做到事事周全。”
“你!!”何夕不顾形象地鼓着腮帮子,一手叉腰,一手伸出食指指着他的鼻尖,“你不是说说正事吗?”怎么又变成打击我了。。当然,后半句没有说出来。
“你不是自喻为淑女吗?原来淑女是这样的啊!”何毅轻笑着拍开她的手,“我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我...”她愣愣地收回手,再次盈盈坐下,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又无话可说,只得将头气呼呼地转向一边,不再看他。
“哈哈~~”他喜欢看她吃瘪的样子,指着她笑得“花枝乱颤”,半晌才回过神来,认认真真地说起正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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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江楠将方杨和凤溪“抛弃”后,不多时便悄无声息地进入慕容翎的房间里,轻轻走过去,捂着慕容翎的眼睛,刻意用喑哑的声音道:“猜猜我是谁?”
慕容翎浅笑,道:“猜不到。”
“那你就慢慢猜吧!”江楠的声音有些闷闷的,“等你猜到我再松手。”
“好了,”他轻笑着一个个掰开她的手指,道,“楠楠,除了你,还有谁会如此?又有谁敢如此?”
“没意思。”她嘟着嘴,不顾形象地在他身旁重重坐下。
他微眯着眼适应着光线,听见她的声音,不用看就能猜想到她的反应,将自己的脸对着她,轻轻地笑着:“呵呵。”
“唔...”她有些羞恼,向前了些,蹂躏着他的脸,“不许笑啦!”
“呵呵。”他依然笑着,丝毫不介意她的手在自己的脸上各种蹂躏。原来这些年来,她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被江湖里的肮脏污染,这个认知让他莫名地、欣喜若狂。
感受到指尖传来的真实温度,她不由有些恍惚,手上的力道也不知不觉间轻缓了许多。
他嘴角依旧挂着肆意地笑,将她拉入怀中,一手捧起她的脸,和自己对视,看着一时没反应过来、依旧愣然的她,他心内大动,缓缓将唇贴了上去,她没有反抗。
他带着失而复得的疼惜和无尽地缠绵温柔在她的唇上辗转,她回应着他。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如此亲密而又熟悉的感觉让他们流连忘返,想要更深入一些,生涩地纠缠着彼此的唇舌。
这一刻,他们唇齿相依,毫不掩饰爱意,久久没有分开。
许久许久之后,两人缓缓分开,慕容翎拥着江楠,将自己的下巴抵在她的左肩上,眯着眼享受这少有的温存。
江楠顺着他的动作,也轻轻用左手环住他的腰身,头左转看着他,右手的指尖在他的侧脸上轻轻来回地摩挲着,反复勾勒着他脸颊的轮廓,轻声道:“翎哥哥,若是此刻能一直到永恒,那该多好。”
他没说话,眸光中略有黯然之色,拥着她的双臂不知不觉地收紧起来,几乎勒得她快要喘不过起来。他真害怕三年前,她是真的误会了他,然后对他不再爱也不生恨,只将他当成无关痛痒的陌生人。若真是如此,那他该如何?他想着,忽然有种强烈的恐惧和空洞在他的心中蔓延,他从未如此担心害怕过,若失去了她,他恐怕连行尸走肉都不如吧!可是他之前竟没有细想,就这样过了三年,知道此时再将她拥入怀中时,他才敢去想象如果当时她对自己死心了会怎样?可却不敢深想。
慕容翎一直是一个不习惯把感情挂在嘴上的人,他只会用自己的行动,用沉默的方式无声无息地表达着自己的感情,她一直都知道。
此时此刻,江楠能感受到慕容翎的依恋和浓重的爱意,即使他们都不言不语,但心的悸动却是真切的。
无需开口,无需言语。他们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呼吸的一起一伏,心跳的一停一滞,无声胜有声。
“翎哥哥...”江楠开口,声音很轻很柔,带着一些小心翼翼地试探。
他沉默,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我爱你。”她掷地有声,每一字都说的坚定有力,表示这她的决心。
“嗯。”我知道,一直都知道。他轻声应着,他知道,她想听他说那三个字,却不紧逼,只是用这样的方式,他无法拒绝,也不愿拒绝。她不是无理取闹,只是想求个安心,只是想知道他的心中她占的分量究竟有多重,但她却进退有度,给了他选择的机会。可是,若是他就这样不言不语,即便她嘴上不说,也难免有些许失落的吧!
也罢,他在心中轻叹一声,既然她想求个安心,而他们还能在一起又是如此幸运,若是他还不说出真心话,岂不是对辜负了她的心意?
慕容翎将自己的脑袋从江楠的左肩上移开,扳过她的头,略带严肃和拘谨地与她对视着,看到她的清澈却满是爱意的眼睛时,不复之前的拘束,索性放开了,一字一句地郑重而又深情地道:“楠楠,我爱你,很爱很爱。就算全世界都反对,只要你愿意,我也要和你在一起。我想一直牵着你的手,走到白头。”
这是他第一次说出如此直白深情的话语,却是如此自然,只因此时面前的人是她,是那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即使她始终知道他是爱她的,但她也只是个平凡的女子,也想听到他亲口说出。而此时,他的话语让她差点泣不成声。
她的眼中泛着泪光,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无比清晰,让他的心狠狠揪紧。接着,她看着他,也顾不上擦去眸中的泪,只是用有些哽咽的声音道:“你知道我等这句话等了多久吗?”
她一边说一边轻捶着他的胸膛,下手却很轻,声音断断续续的,“慕容翎,你是个混蛋!你怎么可以让我等你等这么久?怎么可以?”
“对不起。”他半揽着她任由她捶打着自己,“是我不好。”语气满是懊悔。
她突然不再捶打他,拉起他的手,十指紧扣,满是虔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