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眯起眼,通过打开的卧室的门,看到挂在那边的电子钟上的数字是12∶30,我开始不安了。
我实际上只睡了45分钟左右,我对自己说,一小时总算太太平平过去了。儿子应该马上就要回家了。再等等看,只要听到街上开来嗖嗖的沃克斯威根的声音就好了。
我记得,我年轻的时候,有好多次,晚会结束或校足球队比赛完,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自己用钥匙开门,然后踮着脚尖进卧室,尽量不去吵醒父母,他们好像没有睡着,只听见他们其中一人问:
“玩得开心吗,儿子?”他们会问我们是否赢了比赛,或有多少孩子参加了晚会。看得出来他们只是感兴趣,而不是要探听什么隐私。
时钟读数是12∶32。我却觉得时间已经过去不少。街上有一辆车子嗖地开来,灯光反射到我身后的墙上,但不是沃克斯威根。我十分熟悉那声音。这是我在1974年买的新车,我十分喜欢它,也是我10年里买的第一辆新车。非洲红、崭新、那气味在10年里慢慢地逝去,我的妻子南茜管它叫“露丝”,玫瑰的意思,她给我们所有的车都起名字。
我买了那辆车以后的一年里,我和儿子一起作过一次夏季长途旅游,到佛罗里达去看他的祖父祖母;又到田纳西去,那里住着我的兄弟。
“这辆车驶起来像凯迪拉克,”我向南茜吹嘘着。但是儿子睡在向下倾斜的后坐上,大部分路程都呼呼大睡。6岁的他似乎对回家睡觉和玩玩具更感兴趣。
在他16岁生日时,我把这辆车给了他。我买了辆新的克莱斯勒。
他把车清洗了一番,重现了露丝昔日的风采。第二个星期一,他就得意地把车开到学校里去给他的朋友看。三个月后,他和他最要好的朋友买了音乐会的票,征得同意后,在一个星期五的晚上,驾着车向亚特兰大城区开去。
我简直不相信,时钟显示只有12∶35。我起床去找我的眼镜。戴上眼镜以后,我往通向车棚的门走去。他可能从那个门进来。
我踮起脚从顶上的窗户看出去,只见空荡荡的车道和远处的昏暗的街灯。后院,艾米利,我们的狗睡得正酣,半个身子在它的史奴比屋里,半个身子在外面。
没有儿子的踪影。当我第二次走过卧房的时候,南茜说:“你起来干嘛?”
“我睡不着。”我说。“你不用着急,”她说,但声音听上去也很紧张,“你不睡觉不会使他回来得更快。”
“他应该早就回来了。”我站在门口,想接受她好心劝告,但还是不能放弃守候。“音乐会11∶30结束。算起来,现在应该到家了。”
时钟显示12∶50。我走到外面,在车棚下,站在黑暗里。
艾米利站起来了,朝我看了一会儿,它的耳朵警觉地竖着。我没有撤回去的意思,它走过来坐在门旁,和我一起听着汽车来往的动静。
是我答应他开沃克斯威根进城去听音乐会的。当时我心里说不,但还是作了相反的决定。市中心里有太多的暴力,我心想。疯狂的事随时都会发生。
“听完音乐会,直接回家。”我对他说。
“你不可能跟着他到处跑,”南茜对我劝说道,把她自己的焦急隐藏起来,“他必须自己学会一些东西。”
在他还是婴儿时。他一啼哭,我总是第一个听到,跑去看究竟。那时,我们住在二楼的套间,我曾经看到他坐在开着窗的窗台上,在看50码之外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那时他两岁半。我把他赶回床上,关上窗,防止他再打开……
天哪,一点钟了,我穿上衣服,找上汽车钥匙。
“你上哪儿?”南茜困倦地问。
“我去找他。”
“在这个时候去亚特兰大市中心找他?你疯了!他什么地方都可能去。”
“我要去找他!”
我转身把克莱斯勒开出车棚,转个弯就上了街,小狗艾米利静静地看在眼里。
汽车一启动,我就打开亚特兰大的热门电台听当地的新闻,把它调到事件报道节目。到了街的尽头,我把车向左转,正在这时,一辆熟悉的伏沃克斯威根车里坐着个瘦瘦的十几岁的驾驶员,也打转弯,向我迎面开来。我让他开过去,但一瞬间看到他发现我的汽车时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我把车子调转头,跟着他回了家。
“音乐会怎么样?”我用居高临下的口气问。
“好极了,爸爸。你们怎么都起来了?”
艾米利在门的那端向我们兴奋地摇着身体。
“我想你大概车子出问题了,”我打了个过门儿。
“不是,”他说,“我们回来找汽车时,停车场的门关了。我只得找警察,再找了些人来把门弄开,才把车开了出来。”
“没出问题?”
“没有。”
南茜让我们快进屋。
“我跟你说的嘛。”当我再一次脱衣服准备睡觉时,她说。
“他把车停错了地方。”我还不服气。
“但是他完全自己想办法解决了问题。”
“是啊。”我也不得不承认我是意想不到。
我的儿子艾利克从一开始就老是让我们意想不到。全然不顾我们为他出生做的精心准备,他在娘胎里实实足足多待了一个月。在他成长的过程中,他的行为举止对于他的年龄来说,不是太老练,就是太幼稚。他常常陷入困境,而又能自己摆脱,且一般不受损害。常常是当我赶到时,情况就已化险为夷。南茜也老埋怨我在要紧关头总是慢慢吞吞。无论怎么说,他倒还真的没有从他老爸那里得到过什么必需的救援,我得承认他有办法解决他自己的问题。
“我知道,我不可能跟他过一辈子的,”我叹了口气,爬上床,再一次思考着孩子教我懂得的东西。我闭上眼,尽量让自己放松,“像一场老式电影,总是踩着跷跷板的顶端。我感到好像生活在铁路的轨道上。”
“你还想要三个孩子呢。”南茜提醒我。
放开你的手,多给孩子一块自己做主的空间,因为这空间原本就是属于他们自己的。
每个父母都曾经历过,或正在经历,或将要经历这种感受。我们看着他们学会走路,看着他们吃饭,一点一点地长大。当他们最终要独立时,心中的不舍也慢慢地浸透我们的心。孩子仿佛父母手中的风筝一样,不论飞得多高,飞得多远,那根线始终牵动着父母的心弦。也许孩子也正在以他的成长,努力帮助父母克服着不由自主的紧张与期待。
但孩子有时候却很反感父母老是像放风筝一样用绳子牵着他们。他们希望父母不要老是过分细腻地表现出那种关心,这样在别的孩子面前他们会觉得自己很没有能力。甚至当他们看到别的孩子放心大胆地自己玩,而自己老是被父母陪着会非常厌烦,觉得父母多事,有时候甚至会产生逆反心理。
父母用不着过分地担惊受怕,也用不着过多地给予呵护,后退一步,给孩子一定的空间。只需要鼓励尊重,让孩子懂得父母很相信他们,父母也随时给予孩子爱的支持。
要锻炼孩子的勇气,其实常常是对父母自身勇气的考验。父母要敢于放手,大胆地鼓励孩子们去做他们能做的事,让他知道你对他们有信心,使他成为勇敢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