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这个地方,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那片枯残了的鸢尾,脑海里那些曾经的过往便瞬时如电影倒带般一幕幕重现,及至最后,跳脱出来的竟然是那个残寒月夜。
因为他有心防范,所以她甚至来不及也不敢收拾衣服物什,慌乱之中只顾得上握紧了那张他亲手为她拍摄的照片,上面的女人清丽明媚,是她现在也不敢轻触的禁忌。
当时只想,这或许是她与他之间唯一值得留恋的东西了。
可是既然铁了心要走,又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谁知道!
上天却终究为她做了一回选择,在慌慌张张从窗口跳下的刹那,明明二楼算不得高的位置,又有身下的鸢尾花丛作底,那玻璃相框却生生摔作了一地残片,些许碎末穿透皮肉刺进了掌心……
那一刻,她忘却了疼痛,却真真切切明白什么东西也跟着碎了破了……
“汪小姐,您回来了?”
汪芷涵应声看去,眼前立着的人围了蓝布衫的围裙,正是被尚舒官雇佣来专门照顾这片花海的花农。
他的口气虽是问句,却也未含多少惊讶,又联想到刚刚进门时那门口保安神色如常的点头鞠躬,想来该是他提早就打过招呼的。
“吴叔,您这是?”
她看他手里拿了精致的小锄,上面已经沾了些许泥土,不觉发声问道。
“喔,先生让我这个秋冬季好生照料一番这些花,不知道为什么,自打您走了,今年的花开得稀疏了许多,花期也较往年短了不少。”
他说着,向她鞠了一躬之后又返身回了那片荒芜,毕竟人上了年纪,走起路来难免有几分吃力。
汪芷涵边循着他的身影,边听着他口里时不时传来的碎碎念的话语,不自觉地抬头看向那片荒芜正对着的窗口……
那里,不知何时竟已加固了一层防护铁窗。
回首,自屋里雀跃出来的路东盟已经连声唤着小舅妈,夺过她手里的行李箱飞快往别墅里走去。
手上的东西一下空了,她不自觉地循着他的步子,看他跑的这般飞快,知道那行李箱里本也单薄。
可不知为何,提在手里时间久了,她也感觉到重了。
只听他边走边说,这小舅真是的,知道你回来还让别人去接你!
汪芷涵兀自抿唇,眸里已含了些微自嘲,想到他昨晚上说叫她回去收拾好再吩咐人来接她时淡漠的语气。
不知不觉忆起来他先前的话,她确实曾经说过爱情有千百种样子,那时候针对的,不过是纠结于无论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唯一不可否认的,是无论哪一种,都总逃不掉用一秒钟的时间来相遇,却花一辈子的时间去记忆!
寒风萧瑟,她拢了拢衣袖,拇指倏然划过手心那条细痕,若说兜兜转转千百回终究还是逃不过,那么,她最感激的,不过是当初那玻璃碎片的狠狠一刺,她这双手的手指还能跳动在琴键上,谱出这人世间,些许的悲欢离合。
跟着路东盟的步子进了屋,客厅里的摆设一如既往的低调奢华,那人一向不喜变,如此,那她也算是破天荒了吧。
只是比不得那头一人得他上天入地的专宠罢了……
在他心上,这前者和后者又岂能相提并论?
愣神间已不知不觉随路东盟上了楼梯,熟悉的场景纳入眼帘脑际,一眼就看见了那间房门,与他的主卧室之间,恰有一室之隔。
路东盟的步子,却在刚刚踏过了主卧室的门之后,闪身就进了隔壁的房间。
她心有不解,话已脱口而出:
“东盟,是不是走错了?”
“哪能啊,小舅昨晚收拾了好半天呢,李姐去帮忙他也不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艾可还是我哄睡着的。”
他的语气含了些微的怨愤,偶尔听雨昕提起这段时间进进出出都是他去学校接的艾可,暗里早就怨天尤人了,只是那丫头有口无心,虽是为了哄她高兴,却不知道有些事物早已多了些忌讳罢了。
“李姐?”
“就是小舅请来的保姆,每天就负责打扫一下家里的卫生,偶尔做做晚饭,大部分时候还是小舅做,话说回来,小舅妈,我还是觉得你做的饭最好吃,我回国之后都还一直念着呢,上次好不容易吃了一次,今晚你做饭好不好?”
他说着,还做足了眼馋的模样,汪芷涵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他又兴奋地说道:
“小舅好不容易把你哄,哦不,追回来呢,这要是今晚是你下厨,再配以那个心有犀牛什么的,搞不好会提早回来呢!”
汪芷涵闻言浅浅一笑,倒是因为他这番话开怀不少。
“小舅妈,你笑起来真好看,要不是小舅先遇见你,我一定把你娶回去当老婆。”
他心直口快,几句话倒令汪芷涵有些哭笑不得,他自小长在国外,也难怪会活得这般洒脱了。
想到这里思绪倏然一窒,什么东西陡然划过心间,她已经抬眸开了口,语气里难掩急切。
“东盟,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