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豹白曦蜷缩在余戈怀里,良久都没有动,似乎睡着了。
敖士雕小貉则一直在不远处的飞翔着,似乎因为夜色昏黑,它并没有距离余戈太远。
那由茅草铺就的路上开始有雾气升腾起来,余戈没有感觉到有任何不适。对于普通的小孩来说,这样的黑夜足够让他胆战心惊。
他安静的一步步朝着觉冢走着,丝毫没有关注自己周围逐渐变幻的场景。
觉冢四周的雾气升腾起来,变化成如同鬼魅的样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余戈距离觉冢越来越近。但没过多久,那敖士雕小貉尖锐地叫了一声,那声音里似乎有些惶恐,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也许是它感觉到余戈和云豹白曦还在自己旁边。
余戈从沉思中被打断,抬起头来,看向敖士雕小貉,见它已经停止下来,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觉冢的方向。
他觉得奇怪,便抬头看去,就这不经意的一眼,他看到那觉冢里有类似于光点的东西游移起来。但他没有吃惊,而是感觉新奇。
他想了想还是将脚步的移动变慢下来,他相信那敖士雕小貉直觉。他知道在所有动物的直觉中,鸟类是直觉最为敏感的。只是令他觉得更为奇怪的是,他在遇见敖士雕之前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鸟儿,想到这些,他就裂开嘴笑了起来。
敖士雕小貉依旧一路向前飞行,只是飞行速度变得越来越慢,因为它看到觉冢里的东西,是类似于魂魄的存在。并且不是那种一般的魂魄,它的感知里应该是极为强大的存在。它回过头来,对着余戈的方向尖锐地叫了一声,那声音里有些征询的意思,见余戈没有丝毫表示便又会过头朝着前面飞行。
云豹白曦似乎也感觉到什么,这时候突然间醒了过来,似乎做了什么可怕的梦。
余戈下意识地将它搂得更紧,通常白曦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是想到那天门山乾门里出现的云豹王者白昱和那死去的哥哥云豹白灼了,想到这里余戈忽然间就感到了心疼。
余戈见小貉那样的表情,便慢了下来,闭上眼睛感受那觉冢里是否传来什么波动。安静的停顿了好久,还是和之前一样,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余戈继续朝前走,他在白天的时候感觉到觉冢里似乎存在什么东西,也许那就是这么晚他还坚持朝着觉冢走的缘由。不久,他能感觉到有一股飘忽的力量,不一会儿就变得多起来,他能感觉到那觉冢里存在这几股驳杂的力量波动。
余戈停了下来,抬起头刚想示意那在前面飞翔的敖士雕小貉。但还没有叫出声来,那敖士雕小貉就发出一声极为尖锐惊叫。怀里的云豹白曦一下子窜了出去,它瞬间就感受到从那敖士雕小貉身上传来一股极为强大的吸扯之力,眨眼就将那小雕拽入觉中的深处。
云豹白曦的反应明显还是慢了一点,那股吸扯之力出现得极为迅速,很快就消失在觉冢深处,似乎如同没有发出来一般。云豹白曦一下子扑空,对着小貉消失的地方大叫了几声,觉冢却安静下来,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小豹叫了几声,见没有反应,只能呆呆看着那空空的夜色下的觉冢。
余戈没有如那小兽一般着急着去寻找突然消失的小貉,而是闭上了眼睛,感受那突然出现的力量消失的方向。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一切不过徒劳,因为他能感觉到那突然出现的力量在自己的感知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会他开始慌乱起来,对着觉冢高声喊了起来:“小貉。”
坚持不懈的喊了好多声,他只听到山风掠过自己而变得声音。云豹白曦朝着那觉冢极为愤怒的咆哮了一会,变得沉默下来。在他的眼睛里,出现了惨淡的光芒,几乎瞬间就要流下泪来。
毕竟,在这天音部里,就只有那金色的小雕整天和自己陪伴。虽然那只小雕很多时候都在看着那黝黑的云天弓,好多时候都没有丝毫搭理自己的样子。但它一定听自己的父亲王兽白昱说过,那小敖士雕曾经被自己的哥哥白灼围杀,甚至重伤至深。
而在那些相处得日子里敖士雕小貉丝毫没有表露出对自己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敌意,说明那小兽原本就是心地善良。也许那些时光并没有多少值得回忆的东西,但时间久了,就会生出如同亲人般的感觉。
它不愿就这么失去,云豹白曦开始匍匐在地上,耳朵动了动,似乎想听一下,那敖士雕是不是被带入地下还是被隐藏在不远处的地方。它相信只要在自己方圆五里的地方,那些从地面传来的细微声响都无法逃出自己的耳朵。
在地上匍匐了好久,它依旧没有听到任何声响,那小雕就像突然间就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里一样。
云豹白曦缓慢的从地上抬起头来,转过头看着余戈,那眼睛里有流动的光芒,似乎再多转一圈,泪就会流动下来。余戈看着那只小豹,微微摇了摇头,他感觉到那突然消失的力量,快到连自己都来不及细查到底是去了哪里,甚至就连他极为熟悉的小调小貉的气息,也突然间就消失殆尽。
却他在低下头来的时候,那云豹白曦就一直就定定的看着他。
余戈本来想到在天明以后再找师傅来一起寻找那消失的小雕,但看见那小豹的眼神,慢慢有了动摇,那眼神和白灼死的时候,白昱看向自己的眼神一模一样,那是一种几乎就要失去希望的眼神,他不忍心再去伤害。
他俯身抱起小豹,一步步朝着那觉冢深处走。
过不久他就听到风里类似于灵魂叫喊的声音,尖锐的靠近过来,又倏忽隐去。那靠近来类似于魂魄的东西引起的波动,在耳边撕裂出极为尖锐的声音。
余戈想探查出那魂魄波动到底来自何处,不过就在他聚拢精神想仔细感觉那力量波动来自何处的瞬间。
“轰。”似乎是所有魂魄的波动都一下子冲撞过来,在他心神里留下极为尖锐的声音。余戈在那尖锐的叫声里瞬间就遭受到攻击,只能捂着耳朵蹲到地上,那感觉很奇怪,让人想将胸里的气血全都翻吐出来。
云豹白曦见状,也不再躁动,而是动了动眼睛,关切的盯着余戈。
余戈苍白着脸,抬起头来笑笑,示意白曦没什么。
挣扎着站起身来,朝着觉冢深处走。
云豹白曦跑到前面,回过头来看着余戈,良久都没有动。余戈知道白曦的意思,却依旧开口安慰道:“没什么的,我们继续去找小貉。”
那小豹见劝余戈不住,便不再坚持,而是有些情绪低落的在余戈身后慢慢走。
余戈等了一会,感觉胸中的气血平静下来,便开始慢慢朝前走。就在这时候,那之前忽然间出现的、来自觉冢的魂魄之力似乎一下子又完全消失了。但他已经感觉到那魂魄应该是来自于那觉冢里微微凸起来的土塚。
在他的感受里却觉得那不全是魂魄之力,因为师傅说过,只有那些觉者生前极为珍视的方器,才会留一部分灵魂之力附在那方器之上。一般的方器,不过只有觉者意志之力。因为那些能在方器上留下魂魄的觉者,至少是天人境以上修为。
余戈感觉那应该不完全是灵魂之力,而一股混杂在一起的力量,意志和灵魂混杂,这是一股极为奇怪的力量。
而他的发现远远不止这些,因为在他的感知里,那些混杂的灵魂之力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是由一个强大的魂魄分离出来,而那些来自于觉冢的意志不过受到那魂魄的浸染,竟然产生了类似于魂魄之力的感觉。
他又继续感受了一下,觉得是这样没错。
就在这时候,那觉冢里突然神腾起发出微微白光的光圈。
众多光圈就那般毫无征兆的从地下的觉冢里升腾起来。缓缓地漂浮到空中,过不久,就幽幽的游动起来,类似于他在夙城坊市上看见的民间杂耍艺人同时抛飞几个石球的样子。
余戈也在瞬间感受到来自光球里面的熟悉,对,就在那些漂浮而起的光圈里,有着敖士雕小貉的气息,那气息尽管微弱,但是真实存在着。
云豹白曦似乎也感受到那些光晕里的熟悉,从地上飞窜而起,一下子就飞到空中,仔细看那些光圈里是否有着小貉的身影,就在下一刻,它感觉到天地都翻滚起来。
它看到那漂浮着的所有光晕里,竟然无一不是敖士雕小貉的模样。
这一下变故让它变得惊慌失措,不过很快它就疯狂起来--它看到那些光晕里的小貉,竟然不能有分毫动弹,似乎一直保持着之前尖叫的样子。
那样的表情让白曦变得愤怒起来:“嗷。”下一刻,它就不管不顾的冲向那游动着的光晕。
他能看到那光晕里的小貉,余戈自然也能看到。不过余戈并不着急,而是仔细看着那游动的光晕,仔细观察光晕里小貉的模样,虽然气息熟悉,但不久之后他就明白那不是真正的敖士雕小貉。
他围绕着那些光晕走着,想找出那小貉到底被藏在哪一个光圈里。走了了一个圈,那些光圈里的小雕还是一样静止着不动,慢慢的,他就更加确定,那些存在于光圈里的小兽,绝不是小貉真实的存在。
他细细的找寻着那些光圈,似乎想找出是不是会有什么不同,仔细寻找了好久,还是没有找到。就在这时候,那之前烦乱游荡的光圈开始呈规则的游动起来,渐渐的就围成一个圆圈。
突然,一股更为熟悉的感觉从那些光圈里升腾起来,余戈在这时候看到一个更大的光晕,从那些围成圆圈的光晕里升腾起来。而之前消失的敖士雕小貉,就蜷缩在那个大了很多的光圈里,和所有小光晕里面的表情一样,凝固成一个琥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