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天籁上者盘膝坐在那觉冢里的时候,在那草庐里的余戈,微微的动了动,但是依旧没有醒过来。
余戈感觉自己在做一个冗长却和自己没有半点联系的梦,在那个梦境里,总有一个巨大的鼎时常出现,还有一个青年。但那个一直陪伴在大鼎一旁的青年,看上去却极为陌生。
好多次出现在余戈梦里的就只有那个大鼎,那大鼎里,永远冒着微微的白雾。
那个人平素里很少回来,回来的时候,会对着那个大鼎的方向挥一挥衣袖,似乎往那大鼎里加入些什么,很快,那大鼎里的白雾就会更浓一点。
往往做完这些之后,那个人便没再有下一步的动作,甚至不再去看那大鼎,而是开始盘膝在那大鼎旁边开始吐纳。
相同的动作也许是十天,也许是半个月,有的时候,甚至能持续一年多的时间。那个人似乎毫不疲倦一般,就一直端坐在那大鼎一旁,一动不动。
然后突然间某一天,睁开眼睛看了一四周,便走了出去,之后又要经过好长时间才会出现在那大鼎四周。
慢慢的,余戈就会发现,那个人有的时候并不只带那些自己什么也看不见的东西回来,有的时候是看不出形状的草本植物,有的时候是极为灵动的小兽。那些草药和灵兽被放入那大鼎里,却没有丝毫挣扎,似乎那大鼎里有什么东西能让它们变的痴迷一般。
时间慢慢过去,随着周围景物的变化,那时间似乎过去了数年之久,那个人也很少再回来,只是再回来的时候,那些东西就会变得越来越奇特。
他有的时候还是依旧待在那大鼎一旁,打坐了好久,然后又默默离去。在余戈的眼里,永远是那样一个类似于崖洞的地方,是不是能看见那些飞进来的小兽,盘膝蹲在那大鼎一旁,似乎忘了时间一般,时光荏苒,直到每一年的那夏极之日,就会有白色的雷光轰击在那大鼎上。
也就在那时候,那些小兽才会突然间醒过来,藏到一旁雷电轰击不到的地方,慢慢的等待那些雷电过后,围绕着那大鼎环行一圈,最后却也不再如同之前那般再重新匍匐在那儿,而是朝着洞口走去。在走的时候,回过头看向那个巨大古朴的大鼎,似乎极为依恋。
就这样,如果每一次那些小兽的出现都遵循时节,时光应该已经流淌了将近二十年。
那段期间,有许多小兽进来,然后走出去,那时候如果仔细看那些小兽,会发现它们竟然长大了不少,眼睛里也不再如同刚进入那般暴戾,而是变得有些柔和。
在那段时间里,那个青年回来过两次。第一次回来的时候带回来的是一个类似于余戈在天音部壁障上看见那被画师描摹在上面的凤雉。
那凤雉在靠近那大鼎的时候,突然间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慢慢的,那个狭小的空间就变得瑰丽起来。如同那狭小的空间里,似乎有如凤群飞过一般的错觉。
那奇怪的青年那次回来待在洞里的时间有些漫长,差不多呆了将近一年半的样子。直到次年秋末的时候才离去。
周围的小兽慢慢就变得安定,就算在那个人还留在洞里的时候,依旧毫无顾忌的走进来,匍匐在一旁的大鼎一旁,眯着眼睛似乎就要睡去了。
余戈觉得奇怪,因为他看到有些时候进来的那些小兽就快靠近那个一直盘膝在那大鼎一旁的人,但依旧如同没有半点察觉一般,闭上眼睛,开始安心睡着。
“是不是看不见那个人呢?”余戈心想。
他觉得应该不可能,因为他能清楚的看见那个人的存在,甚至那个人微微起伏的背部都能看得清楚。惟独看不清楚那个人的脸,也许是因为那个人在梦里依旧可以掩饰自己的容貌,余戈在梦里想改变自己的方向,想仔细看清那个人的面庞,但过了好久,还是一样没有看清。
余戈试了几次见依旧没法看清,也就慢慢放弃了。
那是存在于自己梦境里的存在,如果他不想让自己看见,那就一定能有他的理由,也许是能遇见的人,也许就再也没法看见。
一切事物都像梦一样,你遇见的人,不可能就能和你一辈子相伴。但是他依旧出现在你梦里,说明他一定是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余戈这样想着,那梦中的场景却已经开始变幻。
下一刻,他就能看见那个人似乎将那个大鼎收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他想那一定和南国那些有储物功能的方器一样。那个大鼎就是被那个人收藏到那样一个地方。
很快,他就能看到那个人在那个荒草丛生的世界里一个人行走。那样荒芜的一个世界,除了突然间出现于草丛里的小兽,就只能看见那斜挂在西边天空上就要落下的太阳。
令余戈奇怪的是,那个人就一直那般走着,走了好久,那世界也开始变得有些热闹,却那悬挂于那西边天空的太阳,依旧没有完全落下去。
“与太阳奔跑吗?”余戈忽然间就想到这么一个传说。那是上古一个叫夸父的凡人修仙者,曾经为了突破自身的极限开始了和太阳的追逐,虽然最后还是失败了,但依旧作为一个传说被流传下来。
余戈想那个人一定不是在进行那逐日之行,而是那个奇异青年一直向西行走,只有一直向西行走,那太阳才会出现那样怪异的现象,但那也让他大吃一惊,如果真能那般让太阳一直挂在半天,那么,那个人到底有什么样的速度?
他为什么一直向西走呢?还有那之前他一直守护那个大鼎应该是被他随身带着,那他会带着那个大鼎去哪里?
余戈继续看着那梦境中的画面,很快,他就看到那个人出现的地方,是一片荒凉却无边无际的大地,只剩下无尽的黄沙。
那青年当量了一下四周,似乎极为满意,随意朝着那荒凉的大地一指,就看到那无尽的沙漠似乎动了动。然后那大鼎就出现在余戈眼前。慢慢的飞落到地上,然后就能看到那大鼎朝着那黄沙之间沉落下去。缓缓地沉入地底,就在这时候,四周变得一片黑暗。
就在余戈感觉四周都黑暗下来的一瞬间,那个人轻声说了一声:“幻。”就看到那之前一片黑暗的地底,瞬间就被开发出一个类似于那之前那个洞穴一般空间。
余戈便只能看到那之前出现在视野之内的无尽荒漠,呈现在自己面前,慢慢变成一片一望无际的绿色世界。慢慢就有光点开始出现在那个广袤的世界里,跳动着,就成为那些类似兔子之类的活泼小兽,然后在那片一望无垠的绿色草地里奔跑。
余戈当然知道这一切不过来自于那之前的一字“幻”境,那些东西都不是真实存在,呈现在他眼睛里的,或者说梦境之中的,不过只那个人利用自身力量编制的幻境,那样的世界和那之前他从那封天之柱上感觉到的气息不同。
在那封天之柱里,是类似于记忆被遗留下来的强大感觉,而在梦境里这些,却一切都似乎真实的出现了,然后被他遗忘,在某一刻,又突然间响了起来。
那个人在一旁坐了下来,静静的坐了好久,慢慢起身,回过头看了看那大鼎。
余戈在这时候依旧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似乎除了那个人有些虚幻之外,其他一切都是真实的。他想这一切都曾经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因为他几乎能看清那大鼎细致的纹理。
而那样的细致,如同自己曾经亲眼所见,并且认真记得一般。那不是突如其来的记忆,而是真实,余戈感觉到那类似于来自于灵魂上的熟悉感。
那类熟悉感,他能在好多人身上感觉到,天籁,虎儿,虎儿爹娘,道末,甚至云豹白曦,敖士雕小貉。那种熟悉和那感觉几乎不分彼此,慢慢的,就一切都交织在一起。
他想再靠近一些,以期能看清那个人的面庞,但是那梦境似乎被什么束缚住,靠得再近,还是依旧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他叹了一口气,放松了神经。
而在那茅庐里,那个叫虎儿的小孩,一直定定的看着那个躺在床上的小孩,突然间就看到那个小孩似乎急切地想靠近什么东西,就要从那床榻上滚下来,便大吃一惊,赶快跑上去,托住那个孩子就要滚落下来的身子。
将那个孩子重新放到床上,以为他会就那样醒过来,嘴角动了动,似乎早就准备好了骂词。但那个小孩枕上枕头的时候,依旧沉沉睡了过去。
本来想脱口而出的骂词被生生打断,那感觉有些不爽,便将气撒在一旁和床上那小孩一样躺着睡觉的小豹身上,却在他将那一根从自己头上摘扯下来的头发就要接近那只小豹的时候,那只小豹不合时宜的睁开了眼睛,以一种深恶痛绝的眸光扫向他。
也许是之前就对那云豹白曦有愧,虎儿讪讪住了手,还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假装自己只是想揉揉眼睛。那只小兽见那个小孩重新安静下来,便不再理会他,重新闭上眼睛睡着。
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之前那个一直眉头紧皱的小孩眉头舒展开来,似乎沉沉睡去。他觉得那个小孩是在和他赌气,便走过去踢了一脚那一旁的木床,却就在这时候,那之前一样一动不动的小雕睁开了眼睛,朝着那正要伸出脚发泄自己愤怒的小孩一声大叫。
虎儿只得怯怯的收回脚来。在嘴里骂了一句:“哼,扁毛畜生,还懂得护主了?好吧,这次放过你,等哪天我确定自己能打过你,就将你扒光来烧着吃。”
似乎想到那小雕被扒光毛的样子,便忍不住笑出声来。就在这时候,那个小雕叫了一声,那声音里似乎有愤怒传了出来。那个小孩赶快拔腿就跑。
接着又骂骂咧咧起来:“好吧,你这只蠢鸟,在不确定能斗过你的时候,老子就先放过你。”骂着却越加快的朝外跑去,因为他听到了更为愤怒的鸟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