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声音虽然陌生，但是语气他觉得很熟悉，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再说这电话的内容，感觉不像是让苏瓷听的，更像是让他听的。但是重点在于，苏瓷明明才换手机号码，这个人怎么知道的？
“电话里说什么了？”她问他。
“不错，还能问问题。”
“又不是我听电话，到底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说你每天都在家里待着，会胖成猪，我嫌弃你。”
苏瓷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虽然长胖了不少，但还是称得上纤细的吧。
“那你嫌弃我吗？”
“我为什么要因为胖嫌弃你？”
不因为身材嫌弃一个女人，因为别的，哦，真是一个有内涵的男人，苏瓷默默“啊呸”了一声。
“那这次查得到吗？”
“可能还是查不到。”
“唉，我明明换了电话号码呀。”
“以后看见陌生的电话都不要接，”他把她的手机扔到一遍，稳稳地抱住她，“别想别的了，想想你的party和你的项链。”
她乖乖地点头，像只小猫一样在他怀里蹭啊蹭。
她果真听话，先是屏蔽了这个号码，在家里休养了两天，之后每天购物健身做美容，用吴桐的话说：“你终于活的像个阔太了，我再教你打打麻将吧。”
“不用了，我还是喜欢玩儿游戏。”
这天苏瓷拉着吴桐健完身跑到一家沙拉店吃了几根草。
“你最近也不是特别忙啊。”苏瓷说道。
“别提了，刚干完一票大的，我们那领导就是个磨人的老妖精。”
“他又怎么你了？”
吴桐翻了个白眼，“不会说人话。”
“比如？”
“比如，我做了一个报告，演讲稿到ppt都是我一个人干的，他看完，说了一句，ppt的开头要清爽一点儿，我怎么清爽一点儿？”她用叉子插了一片黄瓜，“我给他往封面上整根儿黄瓜？”
“别生气，之前有个导演也这样，你知道，就那个江大导演，说我眼神呆滞。”
“然后呢？”
“然后我那一幕戏都戴着墨镜，没摘下来过，他照样没脾气。当然了，这放你身上不适用，我那会儿已经知道自己要退圈儿了，你还得在老妖精眼皮子底下混十好几年呢吧。”
“对，祝他一辈子升不了官。不说他了，真不想聊他，”吴桐喝了口果汁，“还是聊你们圈儿的八卦吧。”
“你们办公室又有新消息了？”
“对，还是蒋曼秋的八卦。我们办公室的张姐就住她家楼上，前些天她去蒋曼秋家借东西，发现她家玄关那儿摆着一双男士皮鞋，她没进去看，估计那男的就在里面呢，但是她一看就知道那鞋特贵。”
“你们就觉得她，被包了？”
“不是包了，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她有个神秘男友，应该就是这位。”
苏瓷觉得好笑，“神秘男友？我家里要是有个神秘男友，死活都不给人家开门，她还让你们张姐进来，她应该不是傻，所以，她是想让你们张姐知道。”
“但是有男朋友这事儿肯定是真的了，没准儿证都扯完了。”
“没和她深交过，不知道，但是这种事儿还少啊。再说了，她长得不错，这些年也没什么绯闻，家里应该也清白，嫁个好人家应该不难。”
“说起这个还是你比较有心得，和你老公的感情怎么样了？”
“就那样吧。”
“你得了吧，你刚才吃饭之前看了无数次手机，是不是特别喜欢他？”
苏瓷被吴桐盯得有点儿尴尬，最后还是点了头。
“比那时候喜欢骆连川还喜欢他？”
她仔细想了想，喜欢上骆连川是偶然，她喜欢比她大的，刚刚好看到他，如果当时入她眼的是别人，可能现在就没那么多破事儿了。那个时候可能刺激更多一点儿，十一岁的年龄差，有家庭，相貌出众，事业有成，每一项在苏瓷眼里都富有挑战性。可她也只是喜欢他，不是因为他给了她什么。
喜欢上韩玺，她没的选。
“吴桐，我之前看过一个博客，里面都是两种不相关的东西莫名其妙刚刚好的照片儿，比如一个沙发正好塞进一个墙角，一个电脑刚刚可以放进一个烤箱，一个塑料的饼干盒儿正好是一个酒杯的托盘儿，韩玺就给我，这种感觉，我和他，明明两个没关系的人，可他给我的都是我想要的，都是。我知道我这样很俗，我不知道我喜欢的是他还是这种感觉，可我就是很想看见他，很想抱他。”
“所以，你比那时候喜欢骆连川还喜欢他？”
“对，谁不愿意喜欢一个人的同时还得到你想要的。”
“苏瓷，你真无情，怪不得有人说女人是没有爱情的。”
“我可是很现实的。”
苏瓷笑着插起来一片几乎没有沾到酱的生菜，在盘子里转了转。
谁对你好就喜欢谁，谁不现实呢，她又不是虐恋爱好者，哦不，她顿了顿叉子，把生菜放到嘴里。
谁说虐恋爱好者不现实呢，苏瓷觉得他们最现实了。
“你想什么呢？”吴桐问她。
“S/M。”
“啊？”
“吃你的黄瓜。”
“苏平平，我就再问你最后一句，万一韩玺对你不是认真的呢？”
“什么意思？”
“就是说，他其实就是和你玩儿玩儿，他没想要和你好好过日子，可能他给你的，你现在当宝贝的这些东西他可以随随便便给别人。像他那样的人，有小三儿是很容易的事儿，万一那小三儿成他真爱了怎么办？”
“那能怎么办，就不爱他了呗，换个人爱。动心容易，死心也容易。其实吧，伤心就是那一瞬间的事儿，要是哭也就是哭那么一下子，为什么那些人要一直哭呢，因为他们脑子里一直想着那一瞬间，就俩字儿，有病。找个新的比什么都强。”
“你想这么开，那我也不说什么了，情情爱爱的你比我有经验。”
她有经验？她那些经验还不如没有。
“吴桐，年都过了，你都二十五了，该相亲了吧？”
“诶诶，你给我打住。”
“明天的趴都是高中同学，看看谁还没主儿，俩人凑合凑合得了。”
“说点儿别的行吗？你想想你还想买什么。”
这招还真奏效，完美引开话题。
“还得买俩瓷杯子。”
“还没买腻？”
“没有。”
吃完沙拉以后吴桐回去上班，苏瓷去了她常去的一家瓷器店，这家店在一条没名的老胡同里，对瓷器爱好者而言，人尽皆知。
老板也是制瓷的大师，上了年纪，对待苏瓷还算热情。
“平平又来啦，这次想订点儿什么？”
“杯子，一对儿，白瓷，”她想了想，自己有很多白瓷的杯子了，“算了，还是骨瓷吧，倒锥形，大小您看着做，能喝水就行。”
谁知道大师扭头进了里间，不一会儿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普通的纸夹盒子。
苏瓷懂了，他刚好做了一套这样的杯子。
“这是我一个多月以前烧的，正好符合你的那些要求，打开看看吧。”
她把杯子从里面拿出来，先看了看型，又拿两个杯子相互碰了碰，检查了一下杯身和杯底，没什么缺口。
“挺好的，我就买这个吧。”
老板笑了笑，“这么快就买了，也不再仔细看看，万一被坑了怎么办。”
“杯子装水喝着都一个味道，最主要的是看着舒心，我看着它高兴，这就行啦。”
“这个送给谁？”
“送给我老公，让他一看见这个杯子就想起来我。”
苏瓷提着两个杯子往回走，突发奇想，她去找韩玺吧。
到了大门口，她被站得笔挺的岗哨值班人员拦下，她其实也没想进去，就是想把东西给他。
“喂，平平，怎么了？”
“韩玺，我在你们单位门口，你下来一趟，我有东西给你。”
“行，等我一会儿。”
韩玺挂掉电话，继续要给他的几个下属讲进攻路线要怎么改。
“韩大，老婆在下面等着呢？”
“嗯，我先给你们讲完。”
“没事，你先下去找嫂子吧，今天外面冷，风可大了，我们不差这几分钟。”
“行，”他站起身来拿大衣，“你们先把我说的这几条琢磨琢磨。”
几个下属齐声“诶诶”，诶？他们韩大说了句什么？
他好像说了一句“就是麻烦”？
女人能不麻烦嘛。
他走到大门口，看见她低头站着，手里还抱着一个盒子。
“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来了？我不在怎么办？”
“我就是突然想起来的。”
她从里面拿出一个杯子递给他，“给。”
“又买杯子了？”
“嗯，放在你办公室里，让你一喝水的时候能想起来我。”
“行，放心吧。”他把杯子接过去。
苏瓷指了指他们的小办公楼，“你们那么大的一个大楼不用，跑到这样的小地方来办公，真不明白为什么。你晚上加班吗？”
“不加，在家里等着我。”
“好，那我回去了。”
他给她叫了辆车，看着她进去，才转身进了大楼。
他低眼看了看手里的白色瓷杯子，嘴上有笑意，意义不明。
周六晚上韩玺说好要送苏瓷去御朝，但是七点半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电话，送她这事儿，完了。
“我们部一个主任要下飞机，本来说让他秘书接的，结果都有事儿，就给我打电话了，平平，自己打车去行吗？”
“行，你去接领导。”
“晚上回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好。”
可他不是去接主任，打电话来的是蒋曼秋的助理，说她还有半个小时降落，他去接她。
苏瓷一个人坐在出租车里，看着他送给她的黑色小包发呆。
韩玺把车开到停车场，给蒋曼秋发了短信。
2号停车楼，地下一层。
没过一会儿，一个娉婷美人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怎么突然回来了？”
“想你呀，这几天我的戏份也不多，而且，”蒋曼秋把抱枕扔到了后面，“高阅结婚我得去一趟吧。”
他开着车，电话响了。
她帮他看，“是成科打来的。”
“你接吧。”
“喂？”
成科说了一通，大概意思就是，现在快点儿来“白夜”，哥儿几个都在呢。
她问韩玺：“要去吗？我想去。”
“那就去吧。”
“他说的“白夜”是什么地方？”
“他前几天刚开的一个酒吧。”
到了“白夜”，一个美女把他们领到了包厢。
一屋子的人，蒋曼秋基本都认识。
“哎呦，嫂子，你来啦。”几个男人从温柔乡里出来，站起来和蒋曼秋打招呼。
韩玺拉着她的手腕坐到沙发上。
“嫂子喝点儿什么？”成科问道。
“水。”
另一个已经按捺不住了，“哎呦嫂子你是不知道，上次我们聚会的时候你在美国养伤呢，韩大难受的一句话都没说，龙舌兰配盐巴，一会儿一口，你喝白水说不过去吧。”
韩玺的手搭在她肩上，“哪儿这么多废话，赶紧上水。”
但是这话让蒋曼秋很高兴，她就知道，他很爱她的。
她在他耳畔说道：“今天不要喝酒了。”
“那当然，不然怎么送你回家。”
二人在熟人面前耳鬓厮磨了一阵之后，韩玺和几个哥们聊了几句正事，蒋曼秋在旁边安静地坐着喝水。
又过了一会儿，蒋曼秋说道：“我去卫生间。”
她一走，几个男人也不用顾及了，直接问道：“今天怎么带嫂子来了，你和苏瓷说开了？”
“没有，苏瓷那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用不着说开。”
“该办的都办的差不多了吧？什么时候离婚？”
“都办完了，还差个离婚协议，不过还得再过几天，等苏堂过去。”
苏堂的医生早就开始为韩玺做事，之前把体检结果告诉了韩玺。
“肝癌的结果先别告诉他了。”
“那什么时候再说？”
“到无药可救还有多久？”
“大概……两到三个月。”
“那两个月以后再告诉他。”
另一个问道：“那你和曼秋的婚礼得准备准备了吧。”
韩玺看着桌子上的玻璃杯，没回答。
他走神了，他在想苏瓷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已经到紫水晶了，会不会喝多，穿那么好看会不会被多看几眼。他在想要是苏堂死了，她会不会很伤心。
“韩大？”
“嗯？”他回过神来。
“你和嫂子的婚礼什么时候准备？”
“不急，明年再结，不然太明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