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看向瑶光。
他刚刚说什么？换命？！
我眉头一跳，难道他说的刁难止旭的方法就是这个？
不是吧？
我震惊无比地看着瑶光，瑶光却是背对着我，对着止旭笑道：“怎么，不肯？”
止旭神色清冷，半晌无话。
不得不说，瑶光这要求提得绝了。
在我和止旭一同玩闹的六百年里，他唯一做错的事也就是欺骗菀艽的感情和强夺她半身修为一事了，至于别的，我还真没见他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如今他下凡来到人间，为的也是菀艽身上的缚魂丝，甚至现在站在这个院落，也都是为了救他母后。从孝义上来说，他没有做错。
每次我指责他欺骗菀艽感情，他总是振振有词，说是为了凤后不得不这样做，那副孝感动天的模样真真能把我气得吐出血来，偏偏还不能说他。
现在瑶光提出这个要求，我很快就从一开始的震惊变成了期待。
他不是说他所做的每一件错事都是为了他母后吗？那好啊，用他自己的命来换他母后的命，正是皆大欢喜，既不用麻烦别人，也能凸显出他的孝义，不是吗？
我很期待他止旭的反应。
当他要以自己的命来换他母后的命时，他会不会还那么大义凛然地说这是应当的、是为了救母后？
止旭站在院中，神色晦明莫测，良久没有说话。
见他久久没有回话，瑶光一声嗤笑，向前走了几步道：“看来殿下是不愿意了，那么请回吧，我不会救你母后。”说完，他转身要往回走。
“且慢！”止旭突然出声，抬手挡在瑶光身前。
瑶光瞥他一眼：“你这是要来硬的？”
“道长明明轻易就能救母后于水火之中，为何还要为难在下？”止旭看着他笑道，“苍穹山的弟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情了？”
“你说话注意点！”瑶光声音一冷，一道寒光闪过，剑锋就搁上了止旭的脖颈。“自己贪生怕死，就别数落我苍穹山的不是！”
我上前一步，拉住瑶光的衣摆，有些着急。
瑶光对苍穹山的敬仰喜爱只要和他处过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他本就因为止旭不肯以命换命而对他不满，现在又说苍穹山的不是，肯定更加不满了。止旭的这个激将法是用错了。
止旭面沉如水，只是在瑶光把见搁他脖子上时神色稍稍一变。“我并非不愿以命换命，可这不值得。”
瑶光讥笑一声：“的确不值得。我原本以为凤后的命在殿下眼中是最金贵的，现在看来，还是殿下的命最宝贵啊。”
“道长误会了。”止旭仍是面不改色道，“以我的命，换母后的命，我自然千万个愿意。只是道长明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救我的母后，却要我一条命来相抵，是否有些过了？”
“你怎么就知道我救你母后不需要费任何力气？”瑶光偏头看他，“你当驱魔诀这么容易使？要不然为什么你问遍了所有神仙都问不到去除你母后体内魔气的方法？”
我在一边听得差点没笑出来，他也真是的，直接把凤王安排好的事拉过来举例。不知道凤王知晓了瑶光今日的做法会不会后悔用这个来考验他儿子了。
不过我虽知道这是凤王刻意安排好的，可止旭却不知道，因此他的脸色更暗了几分，沉默不语。
瑶光执剑等了一会儿，见止旭还是没有说话，便把剑撤了回去。“看来殿下在凤后与您之间选择了自己。”他颇有些嘲讽地笑道，“怎么这次殿下不说为了救母后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之类的话了？”
我觉得他这话说得有点过了，怕刺激到止旭，忙暗中拉了拉瑶光的袖口。
瑶光再唤一声：“殿下？”他虽唤的殿下，言语之间却丝毫没有恭敬。
止旭缓缓抬头，望着我们半晌，慢慢笑了，轻声道：“为了母后，我自然是愿意一命换一命的。”
这话倒是出乎我意料。
“当真？”我一时不查，就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他朝着我笑了一笑，笑容艳丽，可不知怎么的却让我心头一跳：“自然是当真。”
“好。”瑶光面不改色，握剑在手道，“那就请殿下上前一步。”
我暗中捏了瑶光一把，他还来真的？！
瑶光却是不理会我的暗示，直挺挺地站着，不为所动。
一阵狂风突然刮来，树木沙沙作响，头顶不知何时渐渐有乌云罩来，逐渐地将日头隐了去。
止旭站在院中一动不动，眸色沉沉。
他在谋划什么？莫非是想伺机拿下瑶光，逼迫他来救他母后？
这样一想，我就不由得对他多了几分戒备。按照他之前的行为，他很有可能直接来硬的。
“道长。”止旭突然笑了，“我身为凤族太子，性命自然是金贵的。”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他说到金贵二字时，他眼中似闪过一丝嘲讽。
“我等凡人自然比不上殿下的性命金贵。”瑶光反讽道，“那么殿下是觉得不值得了？”
止旭避而不答，朗声道：“只要道长救我母后，凤族自当奉上无数奇珍异宝，道长为何却偏要我的命？”
“我要那些身外之物干什么？”瑶光不屑。
止旭含笑：“那道长要我的命干什么？”
“因为我看你不顺眼。”瑶光回得理直气壮，“我这个人就是有一点不好，我看得顺眼的人呢，我救人只当是举手之劳。看不顺眼的人呢，救不救人要看我的心情。”他又向前几步，言语间颇多挑衅。“我现在心情好，所以还可以让你以命换命。要是等我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你就是死一百次我也不会救你母后。”他最后一句说得轻巧无比，我却是听得心惊胆战，这不是摆明了刺激止旭么！他不怕止旭恼羞成怒来个同归于尽？！
“如此看来，”止旭慢条斯理道，“道长是想与我凤族为敌了？还是说，苍穹山要与我凤族为敌？”
“止旭！”他话间提及苍穹，瑶光定是不满，再这样下去我估摸着瑶光也不愿意来演这场戏了，连忙呵斥一声道：“你别信口雌黄，什么时候不救你的母后就是与凤族为敌了？那么你这番去寻找去除魔气方法的那些神仙，也是要与你族为敌了？”
“这自然不能一概而论。”他面色不变，犹自笑道，“他们是爱莫能助，可道长却是有力而无心相助。”
瑶光冷哼一声：“我就是无心，你又能耐我何？”不得不说，有时候他摆出一副狂傲的模样来，真的能气死不少人。
听他如此说了，止旭神色一变，周围就突然多了几个身影，在他身后一列排开来。
我一看情势不好，他还真要硬来！连忙上前抢声道：“止旭！你这是做什么？！”
“我生怕最恨别人威胁我。”他垂眸，声色冷然，“尤其是拿我母后性命相要。”
瑶光冷笑：“贪生怕死还要找这么多借口。你当我怕了你不成？”他说着就要执剑上前，被我一把拉住。
我拉着他的胳膊，恨不得踹他一脚，他忘了我们本来的目的了么？！
瑶光被我拉住，轻哼一声：“是他先要动手的！”
很好，看来他没有忘记我们本来的目的。
我上前一步，对止旭道：“你想好了？真要动手？”
“我动手如何？”他慵懒一笑，金红长袍衬得他绝艳无比。“不动手又如何？”
“你不动手，这件事还可以商量商量。”我道，“你若动手了，就是和我过不去！”
他瞥我一眼：“和你过不去又如何？”他突然一笑，“三百年前，我与公主的情义不就尽了吗？”
“你！”我被他这句话气到，竟一时间想不出反驳他的话来。
他说出了这翻话，看来今天他是打定主意要硬抢了。
那可如何是好？瑶光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凡人，止旭身后那几人看打扮就知道不是一般的兵卒，以我们几人之力，他们要硬抢还真是个问题。
眼见着凤王的一番爱子苦心就要化为一江东水，我身后突然传来了一连串的笑声。墨敛走上前，一手搭在瑶光肩上，对止旭笑道：“哎呀，太子殿下怎么这般沉不住气？这么着急地想要和龙宫为敌吗？”
“这事与五公主无关，”止旭道，“自然不会与龙宫为敌。”
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听他这么一说，墨敛立刻大笑了起来：“原来太子殿下还不知道？”
瑶光似乎也察觉到了墨敛接下来要说的话，眉头一跳，低声警告道：“三师兄……。”
不过如果墨敛能因为瑶光的警告而停下，他也就不是墨敛了。“我的师弟是龙王亲自看中的女婿，”他拍拍瑶光的肩，笑得好不恣意。“威逼龙宫驸马救凤后，殿下你说，你是不是要与龙宫为敌？”
他他他……我听得目瞪口呆，我父王什么时候说瑶光是他亲点的女婿了？！
止旭面色一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