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蕊阁外,白雪凄迷了整个庭院,兀自带着沉甸甸的哀伤。槿丽蕊不顾月浸的呼唤,一袭单薄的紫罗,优雅婉约,推开明暗相间的檀香镂空门扉。兀自恬静的踏雪涟漪,缓缓步履,无惧白雪的寒意。
“夫人……”
月浸见槿丽蕊如此的泰然,心底呼唤蓦地低沉,走至阁外的槿丽蕊蓦然转身,浅笑迷离的审视着单膝跪地的月浸,柔美轻启:
“月浸……代本宫转告箫儿,莫待繁华落尽,辜负卿……”
语毕,月浸一阵心痛,槿丽蕊的叮嘱分明是对着易王夫妇的,那种淡漠红尘,静泊俗世的笑意刺得月浸生疼。浅浅的笑颜似乎是为了羽化而去,荼靡天下最后的悲戚。
此时的月浸被那笑容深深的定格在原地,无法动弹,握剑的手臂不可遏制的颤抖,丽蕊夫人虽然是浅淡的话语默默流动,但是眸底涟漪的决绝还是让他觉得威慑无疑。
从未母仪天下,却早已万人敬仰。
月浸愣愣的跪在原地,幽深的眸底无法凝聚,他无法想象当月寒箫知道槿丽蕊被月寒剑带走的场景,怕是修罗地狱都比之不及。
“朕再说一遍,让开……否则,别怪朕大开杀戒……”
月寒剑冷冷的言语依旧,阴冷的面前阻挡进入庭院的月迹等人的羽林亲卫,狠狠的说道。身后的羽林亲卫兀自的向前一步。双方呈现必杀的阵势。
“属下还是那句话,属下只听命于易王殿下……”
“你……好大的胆子……难道身为月射国的皇帝,朕还比不及易王吗?”
月迹依旧持剑而立冷冷的答道,不顾月寒剑眸底氤氲的杀气。
“陛下如此想也可以……总之属下等人只尊从易王殿下,就算是先皇在世,亲临阁院,属下也是这般……”
“那就别怪朕不给易王面子了……”
月寒剑早已忍无可忍,月迹等人的眸底的鄙夷,让他觉得讽讥。不禁记恨月寒箫,心底无名的恨意蓦然氤氲,酿就不可收拾的杀意。
“羽林卫……给朕杀……”
“属下遵旨……”
“月迹等人誓死保卫夫人……”
双方剑拔弩张,一身灰色狐裘的月寒剑冷冷的看着挡在前面的月浸等人。他出宫之前,就已做好了血洗丽蕊阁的准备。如今,一直浪费唇舌,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在天下人面前好看些。
刀光剑影,杀雪嗜风,两帮人马早已纠结在一起。同是羽林卫,却要因为各自拥护的主人,互相残杀。
“剑儿……住手……”
月迹等人面对着敌我悬殊的境地,虽拼死搏杀,但难免的寡不敌众,已有多人身受重伤。突然潜入的淡淡温婉的声音如流水般默默的亲润着白雪,湿润了双方的兵刃。
“剑儿”如此亲昵的言语,早已久违。月寒剑倏地一愣,眸底涟漪着一袭紫韵的身影。曾几何时,他也是如此这般的依恋这抹紫色,依恋那如娘亲的温暖怀抱。蓦地,他仿佛觉得自己回到了少年时代。
那时母后刚刚离世,作为长子的他瞬间觉得没了依靠,而父皇对他也变的更为严厉。只有那抹紫色的身影,总是给他无尽的关怀和温暖,以至于他在偌大的东宫不至于孤寂。
如今,留恋的身影再次模糊他的双眼,可是却是为了权势做无谓的奠基。月寒剑鄙夷的嘲讽自己一时的心悸,不禁阴婺一笑。
他,今天,只是为了那纸沉寂多年的谕旨,只是为了了结她早就该不在尘世的宿命。
“本宫让你们住手……”
眼前一袭紫罗的妇人兀自愠怒,眸底虽然温婉却有着无法忽视的威慑力,双方厮杀的羽林卫出奇的停下手中的兵器。那眸光实在是让他们无法宁静。
“夫人……”
看着一袭单薄紫罗的槿丽蕊,不顾白雪的寒意,落落走来,那涟漪兀自渲染了月迹眸底的温情。
月寒剑轻蔑的摆手示意,身侧的羽林卫尽皆退却。月迹等人也迎面站立,护卫在迎面走来的槿丽蕊左右,不离不弃。
“姨母……别来无恙……”
“还好……托陛下的福……”
月寒剑轻佻一笑,下马,落落俯身请安,嘲讽的问候前面风韵婆娑的妇人。
槿丽蕊浅笑琉璃,顾盼风韵,一如既往的温婉,淡淡的回敬。
“今日剑儿特来请姨母回宫,二弟已经先行尽了孝道,剑儿又怎能屈居弟后呢?”
“剑儿既然有心,本宫自会应允。何苦如此这般,劳师动众,兵戎相见呢……”
“哈哈……哈哈……姨母说的极是,倒是剑儿失了礼数了……”
槿丽蕊无限温情的说道,眸底的清冽兀自表达着对月寒剑所作所为的不满。月寒剑见槿丽蕊兀自的哂笑迷离,但眸底潋藏的讽意还是刺进了他的心底。如此这般,反倒显得他没有了魄力。
“既然剑儿如此兴师动众的来请本宫,本宫又岂能拒绝剑儿的一片心意。本宫随你去便是……”
槿丽蕊宛然清雅的说道,正欲移步,生生的被月迹因为失血早已苍白的脸色和蠕动的言语止住。
“夫人……不可……易王殿下正在赶来……在这之前,属下会拼死保护夫人周全。”
“月迹……你……这又是何苦……”
两人默默的浅声言语,不顾月寒剑早已不耐烦的情绪,兀自的相视浅笑,落落无语。
原来,月迹早已自觉寡不敌众,阁里月浸模糊的身影又兀自的单膝跪地,心底早已明了各种原因。
夫人多年性情如此,他又怎会不知。心底积累的坎坎爱意,如何说的清。只是可惜……夫人的心底只有那个霸道不羁,恍若天神的已故皇帝—月冰洌。
想及此,月迹便隐约示意隐身亭外的羽林护卫前去禀报月寒箫,而自己则与其他的护卫一起束在槿丽蕊左右。即使拼死,也不会让月寒剑将夫人带走,否则,即使月寒箫饶过他,他也不会原谅自己。
此时的月寒箫早已策马奔腾在来丽蕊阁的山径里,脑海里隐现的尽是当年隐在暗中的那支刺入心脏,冰冷嗜血的箭羽……
上面斑驳的划痕赫然掩映着书立的“黑月羽林卫”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