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的血迹,斑驳的疏离,破损的门第。今日的闵府早已失去了昨日的雅静,徒留的只是忧伤气息,兀自弥漫了整个府邸。
“爹爹……爹爹……”
娇弱的身形兀自的跑进府邸,触目惊心的伤痛早已麻木。眸底的珠玉早已干涸,兀自嘶哑着疼痛。
“影儿……”
他凌空跃起,挡在她的面前,紧紧的揽她在怀里,任由她打闹挣脱。他胸膛的血迹落在她的掌心里,她蓦地沉寂,失神的看着手中的红晕。涟涟浅笑的话语,伤他彻底。
“月寒箫……你……你生生的打碎了我的梦境,打碎了我承诺娘亲的真情。”
他缄默不语,只是紧紧地,紧紧地将她拦在怀里,此生不弃,兀自任由她失魂落魄的呓语。
“现在的我……什么都没有了……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你……赢了……呵呵……呵呵……你赢了……”
她剔骨冰绝的笑意狠狠的剜着他的心底,撕裂琉璃。她纤长美玉的柔夷雪白的指尖深深的陷入他的胳臂,颤抖清晰。
“如果我说……血洗闵家不是我的命令……你……相信吗?”
他寒冷冰凉的话语,无可奈何的语气,不顾她的伤害,浅笑轻启。
“你……你又骗我……事到如今,你还在骗我……”
她猛地推开他的怀抱,踉跄的跌在血迹弥漫的小径里。他心疼怜惜,俯身正欲将他抱起,不料却被她无情狼狈的躲避。
“你……走开……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你的手上有闵家人血迹……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他前行,她后移,尖叫着不让他靠近,他的眸底殇意氤氲,从未想过如今的他们会是如此这般的境地,若即若离。
“影儿……”
“走开……走开……我不要见到你……”
他痛入骨髓的呼唤,她决绝心死的茫然。如此不堪的境地,他如何承受的起。
小径深处忽的暗影浮动,月寒箫眸底倏地寒意四起,以为是潜伏闵家的杀手尚未离去,担心的看着伏在地上惊恐不已的闵清影。
“谁?找死……”
衣袂翻飞,暗影乍现,娇小可怜的身影兀自抱着一具早已冰凉的尸体,小小的瞳仁里满是血腥。
“如儿……”
月寒箫冷漠疑惑的声音还未言尽。伏在地上的闵清影不顾月寒箫的心痛,捂着伤口,踉跄的跑过去。抱着一身颤抖的如儿,无视如儿怀里早已冰凉的尸体。现在的闵清影,早已麻木了血腥,习惯了狰狞。
“如儿……我对不起你……原谅我好吗?”
凄绝孤寂的声音震碎了月寒箫的心力,他从未想过,如今的残局会伤害如此多的性命。闵府虽不是他下令诛杀,却也与他逃不了关系。毕竟,星深瞳的目的是与他一争高低。
如儿呆滞的神情,无法聚集的眸底,生生的鞭笞着闵清影的心。一下一下,狠狠的抽离,撕裂灵魂的生气。
“小姐……现在你……觉得幸福吗?你若幸福,如儿便安心……”
如儿清澈空洞的眸底涟漪着闵清影狼狈凌乱的身影,兀自的抬起头,轻轻的为她拭去早已决堤的泪水,流萤浅笑的说道。
“如儿……不要离开我……”
闵清影鸣噎的呼唤挣脱她的如儿,看着如儿小小的身体费力的抱着闵安冰凉的尸体,蹒跚悲情,渐行远去。泪水模糊了眸底如儿的身影,徒留一片苍白无力的昏厥。
衣袂摩挲,掀起落雪,他将昏迷的人儿温柔抱起。蓦然转身,向着府外走去,冰冷邪魅的眸底,丝丝愧意。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他只是,无法忍受她离开的孤寂。
洛曰:
一阕白雪,半掩宫檐。
琉璃冰冷,红烛摇曳。
今世的抵死缠绵,可是为了来生的不再相见。
卿若想碧落无间,黄泉之上,
吾必躲尽彼岸流连。
只为那一泉清透的眸眼。
西子湖畔:
一袭白衣的张寂之眺望着一垠的碧色,眸底寒意涟漪。昨日惨烈,震惊朝野的夺位之战,以月寒箫的胜利终结,虽然早已明了,月寒箫的胜利是必然的结局。
张寂之不免的为闵清影欣慰,江山稳定,她真的成为天下艳羡的月射国皇后,万千宠爱在一身。奈何,随之传来的闵家灭门的消息生生的僵住了他的笑意。
传言,这悲剧,正是即将荣登帝位的月易王月寒箫为了铲除异己所布下的棋局。
如此不堪的境地,而她……又如何承受的起……
心底,不免的为她担心,虽然早已知道此生与她缘分已尽,奈何,情难自禁。
“既然担心……就去探望……何必在这惺惺作态……”
犀利的言语,直刺张寂之的心底,熟悉的香韵,熟悉的声音,只是带着冷冷的寒意。
“秋色……我……”
张寂之看着迎面而来的一袭蓝色,回过神来,落落的走过去默默的为一袭蓝色的佳人掩紧了暖氅的颈领。
“你若想离去,我又如何会拦着你。况且,我一直都知道……她还在你的心底……”
蓝秋色浅笑涟漪,沉寂的看着一湖的青碧,他对闵清影的心意她如何会不明。况且如今,闵家又惨遭灭门,即使是出于青梅竹马的情意他也理所当然的要去。
“秋色……你真是我张寂之的红颜知己……”
他温柔的感谢,欣喜的转身离去,不曾看见身后的她眸底涟漪的氤氲,落寞,坚毅。
“张寂之,我怎样才能留住你的心……”
寂静无语,西子湖畔的涟漪寒意四起,冬季的肃杀点缀着湖面的舟楫。倚栏听雪期,寂静待天明。
“域主……你真的要去易王府?”
飞沙和飘砾异口同声的问,互相交换着眼色,落落的看着一旁独自品茗的拓跋云扬。
“嗯……”
淡淡的回答,并未显示太多的涟漪,只是忧郁的眸底兀自倒影着一袭素衣,起舞邀月的身影。
他为月寒箫成为新帝而高兴,却也为她家里惨遭变故而担心。
但是,他异常坚定:闵家那惨烈的结局,定不会是月寒箫的命令,月寒箫不屑那样的雕虫小技,即使杀戮也会光明正大的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