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她前面的一位顾客的时候,我的紧张激动的情绪,达到了极致的顶点,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冰结住了。
最后在与顾客写“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时,那个“层”字的最后一点,点的却是格外的大,使字整体来看,已经失了比例。
只好含了微笑,与客人致了歉意:“哎呀!写得不好!写得不好!还望您能见谅才是。”
然而那名顾客却表现得极为大度,仿佛我那点大了的一点,是对他的格外的厚爱,所以他反而流露出很高兴的样子,“哎——这样不是也很好么!很有些与众不同的意味呢!哈哈!多谢了陈先生!多谢!”
于是我便对他感激得很:“那您走好!”
啊啊!终于轮到她了!
我抬头看她的一瞬,却见她微红的一张脸上,好象是罩了一朵蔷薇花在那里。并且当我俩视线交着的一瞬,她给了我一个淡雅的微笑,然而她这一优美善意的表示,就已经很舒服地,使我浑身有如感着一层电气。她的双唇又微微地开合了一下,但终究没有开口,接她那本书的时候,又看见了她会弹电子琴,和画画儿的纤纤玉白的手指、及粉红色的甲盖儿,不禁心里突突突地起了一阵跳跃。
然而我终于沉静了面色,俯下身来屏住呼吸,去为她一笔一划认真地书写,不知什么缘故,我为她写的却是前些日自己情绪伤感时,想出的两句词句:
“前夜寻声歌台榭,人去曲更忧切切;
淡含隐伤余音绕,不见佳人弄娇娇。”
写完之后,签上名字,注了日期,郑重其是的将书交与了她的手中,正逢她用冷泉井似的眼神看着我,里面仿佛含着什么。
但是她还是与我一个嫣然淡含着的笑影以后,轻声地说了句:“谢谢了。”便含羞似的旋转了身体离去了。
看着她清淡装束的背形消失了以后,我的心绪还久久未能平静。一边却也在那里想,刚才为什么要与她写那两句诗呢?她又会如何去想呢?越想却越觉得自己那两句诗提得未免有些太轻浮了吧?
这日的签售活动于中午的时候就结束了,越秀书店的总经理先生特意为我们几位作者安排了答谢的午宴。
酣宴之后,不胜酒力的我已经难以承受酒精的煎烧与总经理先生的盛意了!几经推脱,还是被他劝饮了几盅酒鬼酒。
从酒楼出来的时候,我已经醺醺地醉了,感觉步伐一阵一阵的发软。总经理先生见状,马上笑着唤来了那位最善逢迎的服务部经理,教他驱车将我们送回了越秀宾馆的客室里面。
然而那个服务部经理刚一见到我的时候,用很殷切的喉音告诉我,他那里正有从服务台转来的一位顾客留与我的电话号码,托他转交给我,说那顾客对我的作品有不同的见解,并且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一位顾客留与我的。
我用昏花的醉眼看了一遍,娟秀的字体写的纸条上,跳上眼帘的是一部手机的号码,但那时我正处于昏沉迷醉的状态,与服务部经理致谢了以后,就将那张纸条装进了衬衣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