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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飘雪的冬夜。

那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一年一度的新年原本应当是个快乐的日子,人们点起高高的篝火,欢迎来自各个种族的朋友们,用烈酒和热情驱逐严冬的寒冷。在这时候,哪怕是高贵的巨龙族,也不介意化为人形后和热情好客的平民们一起手拉手跳起欢快的舞蹈。

那是整个埃德索尔山脉最欢乐的时节。

“不管你来自何方,不管你去向何处,只要愿意与我们一起欢快载歌载舞,你就是和我们一同见证新年到来的朋友。我以美食和美酒款待你,我的朋友,让我看看你的笑颜,让欢乐充实你我间。我为你祈祷,愿你欢乐,你为我祈祷,愿我……愿我和美……”

他唱不下去了。小小的脸上涂满了黑黑的泥,少年胆怯的抬起头,看着离篝火最近的亲人。他的眼睛红了起来。

山崖之下,一名少年对着一堆即将熄灭的篝火唱着往年的新年之歌,好听的声音却因为颤抖而变得呜咽梗塞。他想要用歌唱让自己快乐一些,暖和一些,但是,他似乎失败了。

裹着单薄棉衣的小小身影在微弱的火苗下,拉得好长好长。

我该怎么办?

少年睁着大大的眼睛,迷茫的想着。

直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火堆边传了过来。

那个声音哽咽了许久,随后终于颤颤巍巍的张口了。

“海……海德姆……”

“爷爷!”

满脸污泥的少年惊喜的一跳而起,三步两步扑到篝火旁的老人身上,随即嚎啕大哭起来。

一个无助的孩子,带着昏迷的爷爷孤身跋涉了一日一夜,知道人类聚居地的方向却无法求援,最终只是在一个山头下稍作休息。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亲人。

直到爷爷的苏醒,少年那属于孩子的一面终于暴露无遗。

“乖孩子……不哭……不哭……爷爷在这里呢……”

老人似乎想出伸手,抚摸一下孩子的头;可是当一只黑色而枯瘦的手出现在火焰的照射之下的时候,老人的眼中出现了一丝默然,随后只得默默的将手放下。

“爷爷,我们不逃了,我们束手就擒吧。”少年抬起头,脸上被泪水冲刷出了两道泪痕,俊秀的眼中满是惊恐。一想到那些黑衣骑士残忍的屠杀了整个领地的人,他的内心深处不由剧烈的颤抖起来。

那其中就包括他的至亲之人。虽然他的父亲和祖父联手放出了拥有毁天灭地之威能的禁咒魔法,但是他的父亲依然死在了刺客的匕首之下,而祖父则身受重伤。

整个家族只有他一人,在剑士们的拼死保护下,带着祖父逃出了城堡。

那些撕心裂肺的惨剧,仿佛只是发生在昨日。

“那些人简直是恶魔!我们根本打不赢的。”

老人只是呆呆的看着跳动的火焰,过了一会儿,老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他们才不是恶魔。是恶魔的,其实……”老人对着自己的第三代喃喃的说着,随后便闭上了嘴巴。

“他们……只是在追杀和恶魔走的最近的人类而已。”

“什么?!”少年惊讶的抬起头,盯向老人的眼睛。而对方的灰色眼眸中却只是一片死灰。

“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了,没想到居然来的这么早。”

“你在说什么,爷爷!”少年大声吼着,“这不可能!绝不可能!不可能!”

“闭嘴,海德姆!”老人的语气一下严厉起来,随后居然一下子直挺挺的坐起了身子。被称为海德姆的少年被一向慈祥爷爷的举动吓了一跳,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不要害怕,海德姆。这是身为恶魔的契约者所必须尽到的责任,平时我们拥有号令人类的能力,所以,如今我们所保护的人受到了威胁,如果我们不承担责任,那么。”老人把头转向了一边。“看看吧。”

他的手指指向北方——那正是埃德索尔王国的方向。

“死亡,就会找上他们。”

“我……我一直以为……我们能让其他人做事是因为我们是领主……”

海德姆自言自语着,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老人的眼神一下黯淡了。

“那些猎魔者以为和恶魔有关的一切都该死,可是,如果不借助恶魔的力量,人类怎么可能在百年前的战役中胜利,而未来又怎么可能能打败巨人!”

“那些脑袋不好使的白痴,以为借助光的力量,就可以照亮整个世界,殊不知一旦到了夜晚,光失去了来源,他的力量在黑暗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在这种时候,如果不依靠月在黑暗中淡淡光辉指明一条道路,那么,就永远没有迎接阳光的一天。”

“当光主宰世界的时候,我们是阴影。而现在。”老人看向少年,眼中的神情坚定异常。

“如今我郑重的告诉你,你是恶魔的第三任契约者,恶魔的力量能够帮你成长为一名强大的魔法师,但是,记住。”老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塞进少年的怀里。

“月亮有指引人前进的能力,而月潮同样能够让人失去理智。”

“这是……”

“这是一份契约和恶魔的武器,你带上它们,快走。”

“你不一起走么,爷爷?”

“他们就快来了。”老人慢慢的站直了身子,随后面部突然一阵扭曲,一瞬间苍白的吓人。在他的背后,一道狰狞的伤口突然裂开,大股的鲜血喷涌而出。

“爷爷!”

“不,别过来。”老人及时伸手制止了少年的动作,他的血肉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你快跑,快。”

“毒血之咒!”在认出自己祖父所释放的终极法术之后,少年惊恐的大叫起来,“它会把你变成一具嗜血的行尸走肉的!”

“我当然知道。”老人的脸已经干瘦的怕人,从双手开始,原本属于人类的皮肤逐渐变得漆黑。“但是,这不是毒血之咒,如果还留有一丝清明,那么这个咒术叫做……”刹那间,老人的脸上流露出了慈祥,不舍与悲伤交集的复杂神情。

“黑,暗,方,舟。”

少年眼前一黑,只见一只漆黑的干枯手臂以一股巨力瞬间把他抱起,随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瞬间冲出了山洞;在这道身影之后,一支羽箭钉在了几厘米外的石壁上。

“他们在那里!”

“追!”

黑影拖着一连串的虚影掠过空气,在跑过一座小山之后,果决的借着黑暗把身穿黑色棉衣的少年丢下了山头,随后换了方向一路疾奔。被摔得遍体鳞伤的少年用理智强行忍住身体的剧痛不叫出声来,只能看着自己已经化作僵尸的爷爷一个蹦跳就把一名骑士的脑袋揪了下来,随后,被冲锋而来的一名骑士用长枪挑到空中,随即其他的骑士一拥而上,大剑,钉锤……

……………………………………………………

冰之城塞的医疗所里。

静静的坐在一边,看着眼前昏迷不醒的黑袍法师,娜塔莎心里五味杂陈。

此时此刻,黑袍法师的长袍已经被拉开,露出了一张俊秀而苍白的脸和结实的胸膛,几颗拳头大小的医疗用法力秩序宝石分别放在不同的位置,闪闪发亮。这种宝石别的作用没有,对于安抚法力暴动却有着奇效。

而用整个冰之城塞最大的几颗秩序宝石,自然是娜塔莎的要求。

众所周知,用法力强行引爆手中魔法水晶,正如同点燃手中的雷管一样的危险。

而这点哪怕是一个魔法学徒也懂得的道理,为了自己,这名法师却毅然的这么做了。虽然强行引爆的光属性水晶爆发的元素之力瞬间就灭杀掉了巨型黑鹰,同时也让施法者受到了严重的法力紊乱。

恩人为了救自己差点葬送了自己的性命,这让娜塔莎的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而现在,娜塔莎只是痴痴的看着法师的俊朗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而,有些事情总是来得特别快。

“不要!爷爷!”

“啊!”

女游侠的脑袋似乎被什么东西用十足的力重重的砸了一下,一声娇喊不由从口中喊出;而之前仍处于昏迷中的黑袍法师却一下子大声惨叫着从床铺上弹了起来,与此同时,掌心处却多了一团燃烧着的黑色火焰,一接触盖在他身下的床单,整张布匹瞬间就化成了齑粉。

在意识到这只是个梦以后,黑袍法师的疯狂举动一下子停止了。有些疑惑的法师在看着洒落一地的几块宝石和坐在一边一脸痛苦的揉着脑袋的佳人,他突然觉得额头好像一下子疼了起来。

但这并不能阻止他立刻翻身下床,把长袍一拉,一把抄起身边的法杖就往病房外跑去。娜塔莎试图阻止他,可是脑袋处的剧烈疼痛让她不得不坐回了一边,于是,娜塔莎只能用女性特有的方式求救起来:

“啊——!来人啊!那法师跑啦——!”

娜塔莎甜美的声音在呼救时前所未有的变得极具穿透力,整个医疗所都被惊动了;而在隔壁的贵宾室里,盗贼班德斯闻言瞬间一跃而起,却不料被在打瞌睡的纳斯德伸出的双腿给绊了一跤,“呯”的砸在地上。

“嗯……谁这么吵……”纳斯德困倦的睁开眼睛从瞌睡的世界里回到了现实,下一秒,他发出了一声表示惊奇的轻咦。“咦?班德斯,你趴在我脚边干嘛?”

“纳斯德!!”班德斯愤怒的大喊,而简早就冲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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