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奴的眼泪自顾的流着,眼角一瞥,突然看见桌子上有什么东西。
光线太暗,她以为自己眼花了,擦了擦眼睛再看,桌子上果然有东西,是一张纸,正是桃花留下的信。
白字黑字,在桌子上很是醒目,只是之前她的心思不在这里,一直都没注意到。
她拿起信,因为不识字,所以根本就辨认不出来这上面的写的是什么,是谁写的。但是她有一种直觉,这个一定和桃花有关。
雪奴突然间恨自己不识字。她愣了愣,就迅速往外面跑去。
她记得李大叔好像是识字的。
李大叔看见雪奴的摸样,很是吃惊,道:“雪奴,你这是……”
“先不说别的,你快点给我看看这上面写着什么?”雪奴喘着粗气着急道。
李大叔拿起信纸看看,念道:“姐姐,我走了,我是宁死也不愿嫁入吴家的。我跟着柳公子去京城了,柳公子对我很好,他说会照顾我一辈子的,你不用为我担心。”
念完了信,李大叔疑惑的抬起头问道:“雪奴,这是桃花写的么?她去京城了吗?这柳公子又是哪冒出来的?雪奴,你脸色好苍白啊,还有你后脑上好像有血……哎,雪奴你要去哪里啊?”
雪奴风一般的奔向了牡丹阁,信上的话让她感到莫名的恐惧。
院子里没人!
客厅里没人!
卧室里也没人!
到处都没有人!
脚下一软,雪奴就坐倒在了地上。
可是很快,雪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下子又站起来,冲出了门。
前院的华亭依旧是歌舞升平,纸醉金迷。
雪奴见人就问:“你看见桃花了吗?你看见住牡丹阁住的柳公子吗?”
“你看见桃花了吗?你看见柳明堂了吗?”
遇见是人很多,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都向她头来诧异的目光。
可雪奴却只看他们的嘴,只要他们说没有,就失望的转向下一个人。
一双又一双的人影从她身边走过,询问的话语渐渐变得茫然而机械,她已经分辨不出这些人的脸,只看见一张张相似的嘴唇做出相同的张合。
忽然,眼前一个人惊叫出声。
“雪奴,你这是……”话未说完,她就惊恐的大叫了一声,手指着雪奴,脸色奇异。
雪奴一震,她是巧月。
巧月颤抖的出声:“你,你……”
雪奴被她弄的莫名其妙,失措的看看自己的衣服,摸摸的自己的脸,也没发现什么。
“你,你的头后面流血了。”巧月转到了她的身侧手指向了她的脑后。
雪奴茫然的顺着她的指头,摸上了后脑,手下感觉到一些粘稠,拿过手来一看,腥红的,是血。
巧月一看见雪奴手上的血,惊吓的跳开了。
雪奴也被自己手上的血吓了一跳,她不明白她的后脑上为什么会有血,一想,才明白自己的后脑一定是被小玉一棍子打下去打破出血了,可是为什么她一点痛都感觉不到。
她不知所措的看向四周,才发现,原来她的身边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这些人当中,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他们都用一种吃惊探究的眼光的看着她,他们不断的在交头接耳,对自己指指点点。
许久,不知是谁先笑出了一声,很快其它人也都笑了起来。
所有的人都在笑!
一瞬间,她好像觉得这天地之间只剩下了这些笑声,笑她的傻,笑她的笨,笑她的痴心妄想雪奴感到窒息,她觉得这些笑声要把自己淹没了。
原来柳明堂当初来找自己,是为了桃花。
原来她强迫刘媒婆给自己赔礼道歉,不是为了给自己出气,而是为了不再让桃花去相亲。
原来他不愿意碰自己,不是疼惜自己,而是他根本就对自己无意。
原来她给自己治病,只是因为自己是桃花的姐姐。
原来……
原来自始自终,他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在乎的是桃花。
我才是傻子啊!
雪奴不记得她是怎么回到牡丹阁的,等她想明白整件事前因后果后,他就已经走在牡丹阁了。
她看着这里熟悉门窗家具摆设,这总觉得他们上面覆盖着一成薄雾,很不真切。与柳明堂相处的点点滴滴慢慢的在自己的眼前流淌而过,心里直笑自己才是那个傻子。
其实从始至终,柳明堂对她也没多好,他从来就没有明确的表示过对自己有意,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编织了一个美梦,因为太美,所以不愿意醒来。
这么说,柳明堂是带着桃花去京城了,他看起来身份不凡,想想然桃花跟着她一定会有好日子过吧。
可是,桃花是怎么知道吴员外的事呢?
对了,是小玉,小玉机灵,一定是她听见了什么风声。不然她为什么要将自己打昏呢?
“呵呵呵。”雪奴低低的笑了起来,她一定以为我要卖了桃花,谁让我口头上答应了王妈妈呢?
“哈哈哈。”你们都是好人,只有我是要想卖了妹妹来换钱的大坏人。
想到这里,雪奴越笑越大声。
“砰。”的一声。门被大力的推开了。王妈妈满脸怒容闯进来,一把抓住了雪奴的衣服,将她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雪奴,桃花呢?她是不是跟人跑了?”
显然,风声也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雪奴将信递给她。
“这是她留下的,你自己看吧。我不识字,你识得吧。”
王妈妈看完了信,一个耳光就抽了过去,怒道:“我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她吗?你让我怎么向吴员外交代?”
雪奴被打的倒在了地上,此刻她觉得她的后脑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头也是肿胀的难受,就连看眼前的东西也在摇晃。
“你个没用的东西!”王妈妈上去又是一脚踹过去。
雪奴被踹的仰躺在了地上,她使劲的摇了几下头,握紧的手指甲几乎戳破了手心,更清晰的痛让她清醒了几分,看清了王妈妈的脸,淡淡的道:“大不了,你把我送过去好了。”
“你?”王妈妈看了她一眼,一脸的蔑视。
“就你?人家吴员外要的是清清白白的桃花,你这种千人骑万人压的贱货,白送都没人要!”
雪奴惨然一笑,挣扎着爬起来。
“原来我是这种货色,白送都没人要。难怪,那怪?”
王妈妈愣了,压低了声音:“雪奴,你在哭么?”她已经有好久没见雪奴哭了。
“没有。”雪奴使劲的眨了几下眼睛,道:“只是风迷了眼睛,今天的雨大风也大。”
“你……”王妈妈突然间再没了打骂雪奴的心思,叹口气,放柔了声音。
“雪奴,你经历的这么多的风风雨雨,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们这样的人是没有人可怜的,我们只能靠自己,不要再为别人着想,要多为自己做打算。”
雪奴不出声,因为此刻的她只觉得眼前的越来越黑,头越来越重,有什么东西,离她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