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名字
狗赖开始对李惠兰有些成见，虽然她是母亲，但为人之母也不该肆意的左右儿女的生活。狗赖对老妈的成见随着成长越来越甚，她村妇般的固守封建的那一套实在令人忍无可忍。狗赖突然觉得出门在外的日子可以不去忧心家里的破事，他在学校里浪荡无稽但也没落下学习，四年级升学考试的时候他拿到了班级第五名的好成绩，男李老师在讲台上特意夸了一番杨莉，在她的影响下狗赖的学习有了质的飞跃。
这次考试的惊喜只是个开始，五年级第一学期考试时狗赖一跃成了班级的第一名，此时男女两个李老师几乎把狗赖捧在心上，他的赖皮行为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便犯了错也只是象征性的骂他几句。然后更意外的惊喜出现了，初中升学联考中，狗赖考出了令人咋舌的成绩，他那下了这年联考的榜首，成了全县各个学校争夺的对象。
然而一个小问题来了，狗赖竟然还是个黑户，在村里上小学这不成问题，联考成绩一出，要读初中了，这个事就麻烦了。
那就上个户口吧？要上户口，那就得起个堂堂亮亮的名字，总不能在户口本上写王狗赖三个字吧。
李惠兰挨家挨户的请教那些有点墨水的人，可他们起的名字都要么太怪，要么太俗，不怪不俗的又看不上眼。李惠兰拉着狗赖的手，站在村头，发现一家一家的跑完了也没定了个好名字。
“狗赖，我们都去过了吧，没漏掉那家吧？”李惠兰转了一圈，似乎是在想还有那家没去。
“那里没去。”
狗赖用手指着一排四间破屋，那屋被残损的墙围起来，显得更加荒乱不堪。
李惠兰看着狗赖指的方向，那是村里的小学。这所破败的小学一年前就没了学生，与此同时那老头的老房子也塌了。学生跑没了，老头却没有走的意思，他也没地方可以去了，就安安稳稳的把学校当家住了。
李惠兰犹豫了一下，还是拉着狗赖向学校走去。走进学校，狗赖才发现没有了旗，旗台也被拆了，整个院子被松了土，种上了土豆。那土豆苗绿黄绿黄的，明显既缺水又缺肥。
李惠兰开了办公室的门，一股发霉的臭气飘出来。
“老先生。”李惠兰迈进黑漆漆的屋子。
狗赖在外面瞪着眼往里看，看到窗户旁的办公桌上有一本发黄的树，书上面放着一把木质的三角尺。那椅子斜放着，上面有一个碗，碗里盛着半个发黑的馒头和三四块灰溜溜的土豆片。
“老先生。”李惠兰又叫了一声，屋里仍没有人应声。
狗赖也进了屋，他对那本发黄的书产生了好奇。他看着老妈向里屋走去，就伸手把尺子拿开，看见书皮上写着：“恬知世，儒也。”
“老先生。”李惠兰又叫了一声，接着长叹了一口气。狗赖拿着书向里屋走，却被老妈拦下来，“走吧，老先生已经归天了。”
李惠兰把狗赖拿着的书要过来，翻了翻，“这老先生怪不得教不了学生，整天翻这种天地五行之流的书，怎么去教学生。”然后就把书放到了桌子上，刚走又退回来，拿起书看了看封面上的那几个字。
“恬儒，这个名字好！”李惠兰重新将书放在桌子上，拉着狗赖的手出了门。
全村人一起出力，把老先生的遗体葬在了南山的荒地上，起了一堆土丘，没有立碑。狗赖和村里的一堆小孩对着土丘磕了三个响头，算是行了师生永别之礼。
眼看着开学的日子逼近，王玉峰带着狗赖跑前跑后，终于把事情搞定，可以在户口本上把狗赖加进去。
填表的时候，王玉峰请老妈动笔。李惠兰拿着笔，哆哆嗦嗦在纸上写了三个字，交给了办理人员。那人一看，皱了眉头。
“你这孩子姓兰？”
“是的。”李惠兰没有犹豫。
“妈，应该姓王！”王玉峰在一边提醒李惠兰。狗赖也觉得自己要姓王，应该跟大哥一个姓才对。
“我让他随我姓不行吗？”李惠兰瞪了王玉峰一眼。
“老人家，随您姓应该姓李！”办理人员拿着那张纸，善意的提醒李惠兰。
“我愿意让他姓什么就姓什么，我给他改了姓，随我的尾巴姓，不行吗？”李惠兰语气强硬，办理人员一愣，脸色也阴起来。
玉峰赶紧出来打圆场，“就听我妈的，我妈人老了，您不要见怪。”
办理人员没再说话，将表放在了了档案盒上面，一阵操作，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狗赖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他觉得姓什么没那么重要，自己默念了几遍，觉得这“兰恬儒”要比“王恬儒”叫起来顺口，看起来也更好看一些。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想起了梦中那个女孩叫的正是“兰恬儒”。
一个梦中早就注定了的名字，何必再去争执。
兰恬儒，狗赖一遍一遍的重复这个名字。这两年多来，那梦中的女子再也没有来，她怎么会知道狗赖几年后会叫这个名字。狗赖不断地想，在他的心中，世界最遥远的尽头就是与那梦中的女子相见，可惜再也梦不到她了，不然一定要问问她叫什么名字，自己好在这个世界里寻找她。
这上了户口，有了堂堂亮亮的名字，就要去读初中了。这两年来，有杨莉和胖子的陪伴，狗赖觉得很开心，虽然三个人之间时有矛盾发生，但也撼动不了他们三个纯真的友谊。胖子最大的毛病就是总喜欢到处打听女生的小秘密，这个深受杨莉不喜欢。
杨莉总是当着胖子的面说他的不好，久而久之，胖子也不待见杨莉，总是怂恿恬儒把杨莉甩开，甚至一度威胁，他和杨莉两个朋友，恬儒只能二选一。
狗赖喜欢这样的小抄小闹，他那不经世事的赖皮相，两人把他夹中间，却拿他没有丝毫的办法。
一个流氓，偏偏学习又好。狗赖其实也奇怪，上课跟杨莉边闹边学，下课跟胖子探索这村里黑暗中的刺激事，可老师教的那些东西竟然都能学会。他不知道那些整天趴在桌子上的学生到底在学些啥，这书本上那有那么多东西供他们整天整天的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