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心?”人皇疑惑道。
“对,铸心。人世,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儿女情长,朋友纠葛,纷繁复杂,任谁也无法超脱,我辈修士亦然。世间有智者寻到不世清幽之境,希望可以藉此超脱红尘,得窥无上真谛,亘古至今,却未有成者。修行路途遥遥,曲折艰险,没有一颗坚毅无比的心,永远无法臻至大成。”
“前辈,是否可以永生?”这是一个所有修士都关心的问题,人皇自然亦不能例外。
玄武沉吟片刻,回答了一句让人皇很疑惑的话:“水中之月,可见而不可捉摸。水中既有影,天空必有月。”
玄武又说道:“后生,你无需关心这遥遥无期之事,仔细走好每一步,就算再入轮回之时,也没有任何后悔之事。但凡修士,皆渴望长生,这却落了下乘,如那树木,秋来叶落,春来叶生,如此往复,不亦是另类的永生吗?”
人皇郑重的点头。
“后生,你力气太弱了。”
“我……”。人皇脸色一阵发红,又一阵惨白,这玄武前辈怎么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为你铸心!”空中玄武大喝,一扫刚才的萎靡,如同惊雷一般!
人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着实吓了一跳。只见结界中气流涌动,形成了阵阵旋风。
“后生,你照我说的去做。盘坐于地,心中空灵,无欲无求。”
人皇按照玄武的吩咐坐于地上,双手结印,呼吸平缓,气沉丹田。霎时心中无比空灵,如同自己与整片天地融于了一体。
蓦然,人皇的心中泛起一丝波澜。紧接着,人皇端坐在一匹异兽之上。自己的旁边赫然是自己的父亲莫晓!莫晓的另一侧是自己的恩师,正在和蔼的看着自己。回头望去,后面是文武群臣,人皇看到了老宰辅孟灵、武帅韩阳等熟悉的面孔。
自己正处在一片森林之中,树木高可蔽日,不时传来野兽的咆哮之声。
“问天,你已经十八岁了。如今你的修为已经不在为父之下,为父过段时间就将天星国主之位传与你,有桩心事,为父要去完成,否则将是我一生的遗憾。”
“父皇要去哪里?”
“南疆。”
问天沉默,南疆自古是禁地,凶险万分。恩师也看向了莫晓,目光带有异样。不过问天知道莫晓的性格,决定的事不会有改变,当即对莫晓说到:“父皇放心,我会统领天星,让天星国君临玄宁大陆!”
“好,不愧是我莫氏儿郎!”莫晓大笑,无比的豪迈。
三个人驾驭异兽绝尘而去,留下了三道残影。
皇宫,香帷之中。
床榻上躺着一女子,风华绝代。但此时她双目紧闭,嘴唇惨白。人皇坐在床榻边上,紧紧地握着那女子的手,是那样的冰冷。他疯狂的向那女子体内渡着灵气,但那女子仍气若游丝。半晌,那女子微微睁开双眼,希望抬起手抚摸心爱之人的脸颊,但又无力的垂下,她嘴唇轻微的动着,人皇伏在她的嘴边,听到了她在说:“人皇…若有,有来生……”
“妮妃!妮妃!”人皇呼喊着,直到最后他已经声嘶力竭。然而床上的那个人永远再也无法回应他。
人皇仰天长啸,整片天都充斥着无比悲凉的气氛。
那夜,月凉如水,月光洒在皇宫中,为宏伟的宫殿披拂了一层素纱。在月中,人皇似乎又看到了那如花的笑靥。
一个孩子,端坐在白玉桌前,桌上放着笔墨纸砚。旁边站着一位老人,被一层迷雾所包围,看不清他的面容。孩子认真的练着字,那老人和蔼的说到:“字如人。写字当中正平和,做人亦当谦逊耿直。”
孩子点头,大眼睛不停地转,不知又在酝酿什么鬼点子。老人自小伴着孩子,教育着孩子,直到这个孩子成长为一代人皇莫问天!老人的身影渐渐淡去,没有任何缘由,他消失了。
盘坐在结界中的人皇时而微笑,时而流泪,时而喜悦,时而悲怆。他正经历着玄武所说的铸心!难以诉说、难以忘怀的往事一件件浮现在心中,有如又一次回到了曾经,竟似将几十年的时光重新走了一遍!酸甜苦辣,烟云过眼,终究如千秋大梦。
人皇沉浸于往事,或喜或悲,有得有失,人生即是如此。
玄武大喝:“醒来!”
人皇听见了召唤,霍然睁眼,从神游的境界中回归了现实。他全身已经被汗水浸透,仿佛刚才经历了几个纪元一般。
“你有一桩心结,你不敢去面对。但你无法逃避,该去的终究是去了。这桩心结会桎梏你一生,更会成为你修行路上的一个心魔,若不解开,可能会让你万劫不复。”
“前辈,我……”
“有些事,别人永远无法助你,你要勇于面对。”
佳人远去,后会无期,妮妃仙逝是人皇永远的痛。他自己也曾想去面对这个事实,但每次想时,心中都犹如针刺一般。所以,人皇一直在逃避,虽然懦弱,却无可奈何。
虚空中,丝丝灵气凝结,最后竟然汇聚成了液体,缓缓的流向人皇体内。按着固定的线路,荡涤着他身体百骸和奇经八脉,最后回归于心。
人皇感受到体内的灵气无比充盈,神识比任何时候都要强大,全身有无与伦比的力量。他单手结印,召唤出了铸仁神剑,提在手中,也不似方才那般沉重。简单的挥剑,竟使虚空颤抖!
“孩子,你已经是真神高阶了。”结界中传来玄武的声音,极为微弱。
真神高阶!人皇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突破了传说中的神境,而且是高阶!仔细感应着身体的变化,双手一握,铮铮作响,这便是神吗?
“孩子,记住我和你说的话。万事都在轮回之中,你要看得开,放得下,执念要不得!我要走了,若缘分未尽,我们定会相遇……”
“前辈!”人皇沉浸在破仙成神的喜悦中的时候,玄武残魂彻底消散。人皇落寞,恍惚间,如同一位至亲的人离开了自己,真的还会再相遇吗?
问天朝虚空拜了三拜,算是对玄武的感激和礼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