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年前,在这君山一带曾发生过一场惊天动地的仙祸浩劫。那修道仙家为擒凶魔洒血戮战,最终将凶魔封禁于大山之下。
仙祸浩劫之后,仙家高人将一颗玄丹种于此间山中。据传,玄丹身具造化之力,可以吸纳天地灵气转世成人。
时至今日,已是八百年有余,天生异象,其声势与那仙祸浩劫别无两样。
夜至深,目不能视。狂风呼啸而过,吹的山中树木枝干随风倾倒,远远望去犹如波涛浪潮,林间枝叶更是唰唰大响,真就像那鬼蜮森森阴风怒号。
“咔嚓,轰隆……”
轰鸣乍起,银龙划破天际,让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间,骤然亮如白昼。雷鸣电闪,晃的山中鬼影幢幢,直看的人心底发寒。
“快生了,再加把劲,快……”
“啊……啊……”
屋内传来接生婆的声音,同时也传来女子痛苦的惨叫。
屋外,一男子在院子里乱转,不时焦急的看向屋内。看得出来,自己孩子就要出生了,他是何等的焦急。
在院子一旁的练功场中央,还坐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那老者外人不知名讳,认识他的人皆称他莫老头。
练功场自然就是人用来练功习武的地方,只是这个练功场有些特别。分为两个部分,一边立着七十二根木桩,另一边立着三十六根木人柱。木桩和木人柱排列颇有讲究,隐隐间形成某种阵势。
木桩和木人柱中间的空地上,老头儿屏息盘坐,满头银丝随风乱舞,似乎化身物外,遨游玄虚之中。阴云遮天三月,电闪雷鸣,风雨欲来,老头儿默默掐算,八百年苦等只为今日。
“快呀,再加把劲儿,就差一点点了,孩子就要出生了。”产婆在屋内大喊,烛光闪烁,窗户上黑影儿不住摇晃。
“轰隆……”
又是一声惊雷炸起,周围豁然一亮。借着闪电余光,瞧那天空中黑云滚滚,如蛟龙翻江一般,仿佛要将这山中小村倾覆。
院子中的男子走的愈加急促,似乎都要将鞋底踏穿。银雷狂闪,晃得他额头生汗,面色惨白如夜行之鬼。
就在此时,男子忽生恐惧,对着练功场中的老头儿大喊道:“爹,这雷好生骇人,大雨将至您还是到房檐下躲一躲。”
“哇哇……”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婴孩啼哭。
就在这时,雷光划破夜空,男子眼前一亮。他看到水桶粗的雷霆,如水流一般倾泻到练功场上。余威将他掀起,重重的摔到墙上。
“砰”地一声巨响,男子受创昏了过去。在男子昏死过去前,也不知,听到的那声婴孩的啼哭,是真是假。
银雷如瀑倾泻而来,老头儿眼中精光乍现。怒喝一声翻身而起,下身扎马双臂擎天。练功场突然亮起玄黄之光,迎向九天玄雷。顿时天空中爆炸之威如擂鼓震天,神力相撞炸起火光四散。
只见莫老头儿面目狰狞,举起的双臂更是青筋暴起,显得极为的痛苦。
世间传言玄雷诛邪,灭杀世间一切邪妄。是何等原因,竟招来天威杀劫,难道这老头儿无情无性,竟饲养妖孽于此。
雷霆暴虐,一击不成,瞬间退去不见踪迹,天地间尽归平静。只是那天空中电闪不止,雷声低沉,不像是散劫之兆,更像是匿踪蓄力再造杀威。
老头此刻力气耗尽,已成强弩之末,若雷劫再来只得眼睁睁等死。
平静不过片刻,忽然间风吼云涌,瓢泼暴雨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顷刻间便将整个山中小村完全笼罩。
片刻间老头儿便衣衫尽湿,只见他泥泞污浊全身,银丝乱发将面容遮掩,在雷光晃动下,宛如幽冥厉鬼。
好不容易爬起来坐倒在地,他仰头望天。心中悲凉,指天怒骂:“天,不让人活。难道要我八百年苦等,功亏一篑。我不服,我不服这不开眼的天。”这一声怨气冲霄,喊得撕心裂肺。
不知何时,烛火灭去,雷光下小山谷一片凄惨,屋毁人亡,血流遍地,就连婴孩儿的啼哭都没了声息。
修真练道,是凡人寻求力量,强大自我的途径。老头儿本是一修士,虽没登临绝顶,但也曾叱咤一方,离那绝顶巅峰不过一步之遥。
然而,八百年前仙祸浩劫将他千年修为毁于一旦。他本该就此寿终正寝,化作天地间一粒尘埃。
然而玄机造化,灾厄渡去剩下四百年寿数。又得高人相助,借九转金丹续命可苟活千载。老头儿得高人承诺,若守得玄丹转世,或有机会再登仙途。
天道玄妙,让人难以舍弃,老头儿受命守候于此,等候玄丹转世。思绪飞转不过瞬息之间,就在此时天光大亮,只见游龙飞天,耳边还传来怒号的龙吟之音。
抬头望去,莫老头儿面色骤变,银龙竟化身三条雷蛇破空而来。
“天不仁,我便逆天……”老头儿勉强站起身,又是一声怒喝。仍旧是先前的姿势,下身扎马双臂擎天。
只听他口中低语吟念,时而低沉,时而高亢。不一会儿玄黄之光大作,形成屏障将整个练功场笼罩。隐隐间,屏障中九龙抬首,向苍天咆哮。
此时老头儿喝声再起:“天罡诛邪,地煞降魔,九龙抬首,凌驾九霄。”
“去……”
“去……”
“去……”
老头儿满脸狰狞,怒目瞪天,口中一连三声疾啸。一时间练功场玄光大作,青,金,黄三道光束冲天而起,直射劈天雷蛇。
眨眼间,雷蛇便与三色玄光撞到一起。没有想象中的惊艳爆炸,只传来一声闷响,一切都化作虚无。
一瞬间风雨骤停,四周一片死寂。天威被破神力反噬,老头已然浑身浴血,体力不支的瘫倒在地。
三色玄光凝聚天罡,地煞,九龙之力与劫雷同归于尽。这不仅将莫老头儿力气耗尽,同时也将此地八百年汇聚的灵气尽数耗尽。
难道真的命归于此,即便只是一步之遥,也让人止步难行,不甘心,如何能让人甘心。老头儿心底呐喊,血目不再看天,而是死死的看着眼前三尺之处。
八百年前,仙祸浩劫让他修为尽失。得机缘才延寿千载,他日夜盼望再登仙途,心许有朝一日可以重回家族。
然而,造化弄人,给他八百年苟延残喘,却最终命丧于此。天空中黑云越发低沉,隐隐蓄势,天雷再现必将此地毁灭,消除任何邪妄。
八百年前,他死里逃生,受人之命在此布置阵法,种下传说中的玄丹。那玄丹名为造化金丹,是修真之人修得元神凝结出的本命之物。
万古凶魔出世,祸害天下,一时间风云变幻,天地色变。
莫氏一族的不世之才,道业未成便被凶魔擒获炼成人偶。修道仙家为民除害,也为复仇,追杀凶魔于此才引发仙祸浩劫。莫老头时运不济,被浩劫波及修为被废,成那不死凡身。
凶魔再次被封入地底,人偶也被救出。只是人偶生机断绝,元神更是混沌无智。为将其复活,只得将肉身与神魂融入金丹。以天地为炉,借造化之力,让他重获新生。
这等逆天行事,必然招至天谴神罚,莫老头儿深知其中道理,布下天罡地煞大阵,并以九龙汇灵大阵蓄力八百年之久。
只是,这天谴神雷何等威能,只劈下两道雷劫,大阵便彻底失效。
还剩下最后一道雷劫,也是最为凶猛的一道雷劫。这玄阴玄阳相会之地,九指灵山孕养造化之所,必然被这雷劫毁去,藏于其中的玄丹也必然粉碎。
莫老头儿不甘,土里埋的,正是莫氏一族万年不遇之才,也是他重登仙途的希望。
他已心生绝望,却又抱着一线生机。他在等待奇迹,因为高人正是莫氏一族的老祖,登临绝顶之人,仙家高人绝不会只靠他这废人来做大事,其中必然还藏有玄机。
“轰隆……”
天际明光晃晃,疾光电影再次划破虚空,向莫老头儿所在的位置劈来。塌天之势将老头儿压的难动分毫,他怒目圆睁,血水从他眼中涌出。
“咚,咚,咚……”
一时间,四周传来闷声巨响。老头儿浑身浴血,双眼早已不能视物。原本就佝偻的身躯,被这低沉的闷响,震得痉挛扭曲。
老头神智渐渐模糊,仿佛就要坠入无底深渊。结束了,在他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世间没有奇迹,这就是命运。
朦胧间,似乎有什么人抓住了他,那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身后背着一柄奇怪的木剑。莫老头儿看见,那少年正对着他微笑,同时向他伸出一只细嫩的小手。
世间有传说,修士逆天而行夺取天地造化,死后神魂入不得轮回。有那九天之上的天都凌霄殿,专收修士元神。难道自己此刻已经到了天都凌霄殿,而那少年正是接引之人?
“哇哇……”
就在莫老头疑惑之际,一声婴孩的啼哭突然传入耳中,黑云随之散去,皎洁的月光洒在他稚嫩的躯体之上,一下将他从恍惚中唤醒。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抹了抹脸上的血污。满是污浊的双手,将婴儿从泥泞中抱起,面上狰狞散去露出慈爱的微笑。
莫老头儿举头望月,月光凄婉柔美。八百年的等候终于种出道果,皇天不负有心人,有付出便有收获。恨天之说不过一时气话,老天爷大人大量,千万不要放到心上。此时莫老头儿心中郁气散去,竟自顾自的开起了玩笑。
莫老头儿低头看着怀中婴孩儿道:“寒冬将尽,再过几天便是初春时节。心向道,不可无智,知冷暖,不可寒人心。孩子,你便叫莫寒吧。”
小家伙儿一双小手乱抓,听到这话却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莫老儿低头看去,地上的木剑发出翠绿的光芒,光芒中还包裹着丝丝雷电,在莫老头儿的注视下消失不见。
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将木剑拿到手中。只见剑身上浩然刻着“乙木神剑”四个古字。刚出生的小莫寒伸手抓住木剑,稚嫩的小脸上露出惬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