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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小菊(三)

怎样保住尼奥帝国?

这个问题雷特大祭司不是没有想过,而且还无论巨细地做过。

在尼奥帝国建立之初,克里斯一世还在忙着巩固疆土,四处平镇的时候,新晋的帝国大祭司雷特自然忙着打理帝国内务,想着如何让尼奥帝国万世长存。

参阅各时期各帝国的法律、法典,并结合帝国的实际国情而制定了帝国的法律框架,以维护帝国统治;实行种族平等政策,不在任何公职选聘中设种族门槛,以缓和种族矛盾;在帝国各个郡县、城镇设立祭祀处,定期举行祭典仪式,以加强民众思想统治;统一文字与度量衡,以加强帝国各地的文化与经济往来……

甚至不惜背负骂名,在帝国的困难时期放宽资源出口限制,向敌国蒙塔帝国大量出口铁矿石,以换取一纸和平。

帝国的困难时期专指新历344年到新历349年那六年的时间。那六年里连年大旱,高温与饥饿折磨着每一个人的肚子与精神。朝野上下怨声载道,帝国上下饿殍遍野。国内在一片风沙之下匪叛丛生,国外在一片金戈声中蠢蠢欲动。而就在那时,帝城内发出诏令,命资源司以几近免费的价格向资源奇缺的兽人们出口了大量铁矿石。

而那份诏令的署名居然是雷特*德卡斯特罗,尼奥帝国的首席大祭司!

送铁矿给敌国,让它们铸造武器来砍杀同胞!这样的事帝国大祭司做了,而且是极其高调地做了——邀请蒙塔帝国使节团入帝都,以最高规格的礼仪相待,魔法礼炮连响七十二次,并用近乎献媚的语句写下了致蒙塔帝国帝王的******,最后换来了蒙塔帝国不进攻尼奥帝国的承诺。

随后的十几年间,尼奥帝国在对帝国大祭司的一片骂声中休养生息,渐渐恢复了元气。于是就在新历362年8月25日由克里斯一世亲手撕毁那纸和约,挥兵东北。

三个月,就只用了三个月,帝国的十二万轻骑兵连克九十余城,拓疆一千余里,赶在冬季来临之前就把一百多万兽人族赶到了纳美亚纳高原上。

经此一役,大陆第一帝国的地位被正式确立。

远征军凯旋之后,克里斯一世昭告天下,揭开了这史诗般胜利背后的原因——兽人族之内几乎没有铁匠,更不用说精通矿石鉴定的锻造师了,而帝国大祭司出口到蒙塔帝国的铁矿石无论是品位还是附魔度都是下下之品,蒙塔帝国收购那几批铁矿石的时候又因为尼奥帝国的处境与态度而没有多作查验,最终,蒙塔帝国为了将那几批铁矿石炼造成铁器而耗费了大量的资源,所锻造出来的兵器几乎不能用,所以尼奥帝国的精灵轻骑兵才能在战场上取得摧枯拉朽般的胜利。

这一切荣光与辉煌都由雷特大祭司一手缔造,史称“祭司之光”事件。

所以说雷特大祭司为了保住帝国而一直努力着。

可这一切的作为都建立了在一个前提之下,那就是尼奥帝国的君主的名字叫做“休米勒*克里斯”而不是“奥克尔*克里斯”。

克里斯二世的手终究太软太软,软得让他这个雷特叔叔、这个帝国大祭司想对那些不听话的皇子们有所动作时,都有一种束手束脚的感觉。可偏偏每次看到奥克尔那孩子的眼神里所闪动着的光,雷特大祭司就只能叹气摇头,甩过那身白色长袍,转身走出寝宫、书房、克里斯大殿、贵客厅,直至最终将帝国小公主接出帝城,从此不再入城觐见。

坐在祭司处大院里看着溪长溪落、树叶荣枯,雷特大祭司的心很凉。还好帝国小公主洁熙为他带来了很多的欢乐,要不然他真的想学学凯特那个老剑鬼去浪迹天涯,从此不问世事。

所以,他对未来无从下手;所以,尼奥帝国的首席大祭司很迷茫。

……

……

雷特大祭司紧锁眉头,呆呆地望着窗沿下的那几盆白色的小花在灯光下微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看到那几株春菊在悄悄溜进屋内的夜风中无依摇摆,然后便苦笑着摇了摇头。

忽然感觉这屋里的灯光灰暗了不少,雷特揉了揉眼睛,看向了坐在一旁的炎赫,看到他那身绛红色的长袍都被这昏暗的灯光给印黑了。

是太伤神了么?

可就在这时,小夕猛地扭头,看向了雷特的身后,背上的毛全数立起:“喵!”

雷特大祭司疑惑地扭头看向了身后。

“白色的墨菲斯?好猫。”

略微沙哑的中年男声恍惚飘来,有一种从幽谷中响起的空灵感。

“是好猫。”炎赫微笑答道。

……

……

“你怎么进来的?”雷特微惊。

“我没有进去。”那声音淡然应道。

“它无处不在。”炎赫莞尔。

“喵?”小夕不知所以。

一道半透明的灰色身影飘到了小让爱的面前,俯下身去,伸出那只灰色的手似是轻抚那只白色的猫猫;小夕似乎有些害怕,折着胡须和耳朵向后缩去,一下就退到了让爱的脚那边。

“尼奥,我回来了。”

“我知道。”

“小让爱的事你弄清楚了么?”

“没有,无论小事还是大事都没有弄清楚。”

话音刚落,一道凝实的风刃飞向了那道半透明的身影:“要我说几遍!叫我炎赫!”

“啪!”

……

……

来人正是瑞尔。

它漂浮在空中,环顾四周,似乎是对这屋子里奇异的装修有些好奇,竟扯下了一片树叶端在了脸前,似乎是嗅了嗅。

大祭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祭司处大院的所有屋子里所有的植物都是用生命魔法的魔法阵来供养存活的,每一片叶子、每一株小花都存活得极为不易,却就这么随意地被它摘下。

难道就没有一点对生命的敬畏么!

“它,就是他,你们的祭奠者。瑞尔。”炎赫习惯性地挠了挠那头火红色的头发,向雷特介绍到。

雷特的脸色又红转白,却还是强压住了心中的惊恐之感,沉声说道:“请不要碰这屋子里的一花一木。”

炎赫笑了起来,那俊俏的脸上满是欣赏之色。

瑞尔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又飘到了那睡着了的小洁熙身边,微微地发出了一个疑惑的声音。

“咦?”

炎赫看着它那怪异的举动,也不疑惑,笑着问道:“瑞尔,全部的你回来了么?”

“还没……”话还没说完,瑞尔却又出现在了雷特的身后,说道:“白色的墨菲斯?好猫。”

小夕却没有惊叫了,就只是趴在小让爱的裙摆上,歪着头,很无辜地说了一句:“喵?”

然后瑞尔又飘到了小让爱的旁边,伸手抚摸小夕了。

炎赫一脸黑线地看着小夕直接跳到了地上,微声向身边问道:“看着是不是很揪心?”

雷特点了点头,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瑞尔沉却声说道:“尼奥,我回来了。”

风刃闪过,“啪!”

……

……

这让人发狂的动作重复一直持续了近十分钟才结束,然后瑞尔就飘在了小让爱的身边,一直围着小让爱转圈。

炎赫有些头疼,扶着额头,问道:“你真进去了?”

雷特自然不会傻到认为炎赫是在问他,于是他的视线就移到了瑞尔的身上。

“进去了。”

“结果怎么样?问出来了么?”

“他们没有参与那天的事。”

炎赫微疑,说道:“可那天后山发生得事很难用‘巧合‘两字就可以轻松解释。”

瑞尔扭头看了看炎赫,说:“但他们告诉我,那天的事有帝城的影子。”

“哦?帝城?”

炎赫疑惑,雷特更是惊恐无比。因为他听到了那声熟悉的“哦”字。

说明他们所说的事和让炎赫重视。

这里的后山自然指的是帝城后山,可那天的帝国后山发生了什么事?什么叫做“有帝城的影子’?

“他们说帝城里有人监视你的生活起居。你没发现?”

炎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注意。不过就是一个‘鹰眼术’的问题嘛,我又不会把这些小伎俩放在心上。”

“可让爱差点死了!”

“死不了,我猜就是再去十六个裁判官他都死不了。他的皮厚着呢。”

瑞尔的手忽然指向了躺在那椅子组成的床上的小让爱。

炎赫讪笑道:“不是你说的要搞清楚他的力量么,所以……”

“所以他就被烧成重伤!”

炎赫点了点头。

瑞尔也不深究什么,淡淡地说了一句:“他们看到了云暴。”

“云暴?”炎赫显然是被这个消息惊了一下,抬起了头看向了瑞尔。

“是的,云暴。他们说它不久之后就会爆发了。”

“可他们说的不久有多久?”

“谁知道呢。”

雷特大祭司在一旁坐着,有些紧张,手微微颤动着,冒出了许多汗,而他却是捏了捏那身白色的祭司袍,算是把汗擦了。

“他们看到在未来会有妻儿,而他却会很忙。”瑞尔看向了雷特。雷特先是惊得僵了一下,随后却是露出了很奇怪的表情。然后瑞尔接着道:“可是他们没有提到她。就像没有提到让爱一样。”

瑞尔看向了那睡着了的帝国小公主。

炎赫听了,便是更疑惑了,顺着瑞尔所看的方向看向了小洁熙,却是向身边问道:“你将来会有妻女?怎么可能?你已经快一千七百岁了,谁愿意嫁给你这种老不死的人?”

雷特到底还是有些害羞,虽然瑞尔的出现让他有些不自在,可是炎赫能在他面前不避讳地与瑞尔交谈,那就代表了某种态度。

所以雷特苦着脸看向了炎赫,微声说道:“艾……炎赫叔叔,我今天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炎赫微笑着,目光柔和。

“我想问您可不可以在我找到心仪之人的时候,为那个‘她’送上您的祝福。”

炎赫微笑应道:“那可不是祝福。”

……

……

“雷特大祭司,帝城里的人还有一部分是中立的你知道吗?”瑞尔问道。

雷特点头。

“军权被克里斯二世掌控,但你要做好军队的信仰建设。”

雷特怔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鼻梁。

“菲尔顿巴哈郡的祭司处有个人不错,名字是……”

“圣门图家族的事你不要管,但……”

炎赫坐在一边看着他们,安静地微笑着,想着某些事果然还是瑞尔来做比较好。

或许是觉得有些无趣,炎赫拖着那身在灯光下微微发黑的礼袍,走到了窗沿下,摘了一朵小菊下来,走到了小让爱的身边,把那朵白色的小菊挂在了小让爱的黑发之间。

嗯,可爱了很多。

炎赫开心地笑了起来,却又是觉着那里不对,便穿过了那道灰色的身影,再摘了一朵小菊,走到小洁熙的身边,把它挂在了她那头绿色的长发之间。

嗯,好多了。

小夕看着,便跳到了窗沿那儿,用那白色毛茸茸的爪子碰了几下那小花盆里还剩的几朵小菊,说了一声“喵”。

炎赫听着瑞尔与雷特之间的话语,又看了看这几朵在灯光下泛黄的小菊,便把笑容敛去,恢复了他那张看起来永远微笑着的脸,眼里跳动着不明意味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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