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婉莹天一亮就起来了,打算和往常一样,去照看病中的孟母。她梳洗完毕,打开屋门,却发现门前不知什么时候已挂上了大红灯笼,路边放满了盛开的杜鹃和春兰,兰香氤氲。
两个正在摆布花盆的下人,看见婉莹忙起身行礼,满脸笑容地说着:“婉莹姑娘大喜了!”
婉莹一愣,马上明白过来,顿时两颊飞起红晕,还了礼,匆匆向外走去。
刚走出院门,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蓦地出现在眼前。婉莹被吓了一跳,后退两步,抬头盈盈看去,却是孟浩。
他穿着一件做工考究的长衫,一副富家公子的模样,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一丝研究的意味,用深邃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婉莹。
婉莹瞧他盯着自己,便不敢再抬头,也不敢说话,只慌乱地把头垂在胸前。两人只离了两尺不到的距离,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婉莹心里怦怦乱跳,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站在那儿任凭孟浩从头到脚把她看个透。。
半晌,孟浩缓缓地说:“奶奶说,今天你不用去她那里了。让我来找你……”
婉莹听了,仍低着头说:“奶奶好点了吗?”
孟浩并不回答,转身说:“你跟我来!”
婉莹犹豫了一下,脚却不由自主地随着他去了。孟浩在前面走,婉莹落后他两三步,却不知道他带自己往哪里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孟家的大门,沿着青石板铺成的路,路过船来船往的渡口,经过一座石砌的拱桥,来到了三桥最热闹的街上。
原来,孟母昨晚临睡前就谴人叫来孟浩,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带婉莹出来买几件称心的礼物。
那条街上谁人不识孟家大少爷啊?个个对他点头哈腰的,更何况今日他身后还跟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街上行人无不驻足侧目注视。
孟浩自是无限得意风光,而瑶莹自从到孟家就很少出门,哪见过这样的阵势,只窘得想找个地洞躲起来。
孟浩见状,不禁走到婉莹身边揶揄地:“你只低头看路,怕摔跤啊?不如我扶着你走吧!”说罢,不由分说拉起婉莹的手走进了一家绸缎庄。
这绸缎庄本就是孟家的,那掌柜的见到他俩,当然是竭尽全力招呼着。孟浩帮婉莹挑了两块布料后,又带她去银楼准备买一件首饰。
却在那里碰到了孟沛。他身边带着个浓妆艳抹的姑娘,见到孟浩和婉莹,故作惊喜地走近来打招呼:“哟!可真巧呢!大哥,你带童养媳来买定情信物啊?”
这孟沛,从小就不学好,长大后仗着大太太和孟浩的庇护,更是无法无天起来,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当然这些大多是瞒着孟母干的,孟乔良生意忙碌,只嘱咐孟浩多多管教孟沛,可孟浩哪有认真管教过,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孟沛一向看不起婉莹和婉瑶,平时在家因着孟母和孟乔良的缘故,并不敢怎么欺负姐妹俩,可今天见只有孟浩和婉莹两个人出来,说话便有点不知轻重了。
孟浩瞪了他一眼,说:“你这小子,没规没矩的,还不改口叫大嫂?”
孟沛仍是油腔滑调地说:“大哥,你们不还没结婚吗?难道你们已生米煮成……”
孟浩见他愈发口没遮拦起来,急忙板下脸孔打断他的话:“四弟,你不买东西的话,可以走了!”
孟沛知趣地作揖道:“是,是!小弟不打搅两位了,告辞!”说完,搂着那个姑娘嬉笑着出门去了。
孟浩见他出去了,对呆立一旁的婉莹说:“四弟一向是这样,你可别见怪。”
婉莹听了孟沛的话心里本是极不舒服,可此时也只得强颜欢笑着点了点头。那边银楼的老板已热情地拿出各种上好的首饰,招呼两人随便挑。
被孟沛这么胡搅蛮缠一下,婉莹哪里还有好兴致挑东西,只胡乱挑了一枚戒指,便推说身体不适要回家了。
却说婉瑶,因为头晚没睡好,婉莹起床又没叫她,竟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身。等她梳洗好,打开房门,孟澈已在外面等候多时了。他看到婉瑶,掩不住满眼的喜悦,轻声问:“你起啦?”
婉瑶昨晚想着他的种种好处才入睡,现在蓦然看见他,又想起和他的身份已不同往日,不由得也微红了脸。
孟澈本是满心欢喜,见她一张俏脸顿时布满红晕,脸上的笑意便更浓了,只呆呆地看着她,恨不得这时间就此停止,周遭的一切都化为乌有,只剩下他和她就这么静默着。
婉瑶轻嗔:“你傻笑什么啊?我饿了。”
孟澈这才如梦初醒,柔声道:“你想吃什么?我们出去吃?”
婉瑶点了下头,两人便并肩向外走去。
两人来到一家常去的面店,坐了下来。那伙计见到他们早已热情地迎上来,边用布擦着桌子,边问道:“孟二爷、婉瑶姑娘,您俩还是吃牛肉面吗?”
婉瑶和婉莹不同,她性子活泼,喜好玩乐,以前经常跟孟濂偷偷出来玩,后来孟濂出国,孟澈为讨她开心,也是常常带她出来的。婉瑶喜欢吃牛肉面,两人本是这家面店的熟客,跟小二也早混熟了。
两碗热腾腾的牛肉面上来,婉瑶已饿坏了,便低头吃了起来,直吃得鼻尖上都是汗,忙取出手绢拭过,见孟澈的额头也都是细密的汗珠,便伸手将手绢递给了他。他微笑着接过去,只觉得心如蜜甜。
吃完面两人就在街上闲逛,买了些小玩意儿。孟澈本来也是要带婉瑶去绸缎庄、银楼的,可婉瑶执意不肯,说自己不喜欢那些贵重的东西,孟澈拗不过她,只好作罢。
订婚的日子选六天后。孟乔良亲自拟了宾客的名单,下人们忙着布置屋里屋外采办添置东西。婉莹和婉瑶搬到了前院的一个厢房里。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孟母也偶尔能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