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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小汉子(2)

吃饭的时候小汉子会坐在我旁边,也会坐在我对面,坐在我旁边的次数只有一次,用小汉子的话来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说话时最好看着对方的眼睛,当我看着小汉子古灵精怪又略带点害羞的眼睛时,我就会觉得小汉子说的话很有道理。

“你吃饭的样子好酷!”小汉子看着我的眼睛。

“只有吃饭的时候才酷吗?”我看着小汉子的眼睛。

“任何时候都很酷!”

每当小汉子这么说,我就会持有一种怀疑的态度‘真的是任何时候都很酷吗?’为了把我的这种怀疑彻底的打倒,我会拿起汤勺的背面照一照‘谢霆锋的发型,梁朝伟的忧郁,嘴角散发着淡淡的洋葱炒鸡蛋的味道,恩,确实很酷!’

小汉子除了很爱劳动,也很爱吃饭,吃起来还很快,往往我才吃到一半,小汉子就已经吃完,你若是要问我,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吃这么快?我就会告诉你,饭吃的少呗。

每次吃完饭,小汉子都要趴在桌子上睡上一会,在小汉子睡觉之前我要先做一件事情,就是回到位置上,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小汉子,我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一只又一只,躺在阳光下,吃的饱饱的小猪,简单又快乐,没有任何心事。

有时我会晚回来几分钟,小汉子就会等着我回到位置上再睡觉,有次我晚回来半个多小时,小汉子还在等着我,我问小汉子“今天为何不睡觉?”

小汉子对我说“我睡着的话你又要多在外面站上半个小时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多站过半个小时?”

“你不坐进来,我就睡不着。”小汉子的脸唰一下又红了,头赶紧趴在桌子上,一动也不动,像是呼呼睡着了。

“天亮了,该起床了。”小汉子没有动静,我接着说“下班了,还要不要回家了?”小汉子仍旧没有动静,我又接着说“这小孩子做什么事都这么认真,认真的一塌糊涂。”小汉子有了动静,咯咯的笑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我扭过头去,看到小汉子已经抬起了头,正在看着我,我看到一种叫做调皮的东西在小汉子的两只眼睛里跳来跳去,调皮的另一头连着欢声笑语。

“你没事的时候都喜欢干什么?”小汉子问我。

“什么都不干。”我实事求是的说。

“什么都不干?”小汉子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大的可以装得下十万个为什么。

“要是有事可干,那就不是没事的时候了。”我据理力争着。

“好有道理啊。”小汉子目不转睛看着我,我能感觉到,小汉子看着我时的表情和看着火星人的表情应该差不多。

“你没事的时候都喜欢干什么?”我问小汉子。

“我喜欢去湖边走走。”小汉子实事求是的说。

“你怎么不说‘什么都不干’?”

“我真的喜欢去湖边。”

“去湖边干什么?”

“走走。”

我被小汉子逗笑了,小汉子却没有笑,眼睛里闪着平静的光亮,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我想象不出,咯咯的笑声会从这张脸上传出,我更想象不出,忧伤会出现在这张脸上,这本是一张无忧无虑的脸,却在这一刻,挂满了心事。

“其实,我的心要比我的实际年龄大很多。”

小汉子的话镇住了我,我本以为这只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台词,没有想到的是,把这句话当成座右铭的人遍地都是,是我们每个人都长的太相似,还是这个世界太大公无私,用它勤劳的手孜孜不倦改变着你和我,不放过一个。

我怔怔看着小汉子,小汉子的两只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像是在看着她心目中的那片湖,正在等待着她把所有的心事来倾诉,小汉子眼睛里暗淡的光告诉我,至少这一刻的她不快乐。

我想对小汉子说些什么,可是想想,我又能说些什么,当我是此刻的小汉子时,没有人来和我说说话,有的只是听不尽的风和看不尽的黑夜,我所能做的就是拽着时间一秒一秒往前走,时间也一步一步拖着我向前走,没有人知道我走了多远,走了多久,因为没有人跟我一起走,此刻的小汉子应该也一样,只是恰巧被我看到了而已。

“这个礼拜天我请你去看电影吧?”我的眼睛离开了小汉子,望向了电脑屏幕。

小汉子愣了一秒钟,随即对我说“别逗了。”

“你不想看看一个大叔领着一个小萝莉走进电影院会是一种什么情形?”

“我倒想看看一个大妈领着一个小正太走进电影院会是一种什么情形。”

“那我们去吧?”

“去看电影?”

“去约会。”

“去你的。”

小汉子的眼睛望向了电脑屏幕,在望向电脑屏幕的前一秒钟时间里先望了我一眼,在这短暂的一瞥里,倾尽了一个女孩所有的矜持与腼腆,像两片火红的云,铺满了女孩的双颊,我站在漫天的红下看着她,小汉子被我看得越来越不好意思,盯着电脑屏幕的眼睛望向了桌上,望向了地上,望向了窗外,望向了情窦初开的地方,至于这个被叫做情窦初开的地方,直到离开的那一天,我才知道在哪里。

对于一个人来说,搬家是件容易的事,只要一个包,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是那么轻而易举,不过对于一个企业来说,势必要惊天动地,从初一到十五,从月缺到月圆,水迢迢路漫漫,花了整整二十年,来到公司还不到两年的我有幸亲历了这一刻,这样天大的事都会让我赶上,运气真是好到爆。

“你的箱子装满了吗?”小汉子看着我刚刚拿过来的一只空箱子,眨着眼睛问。

“装满了,你没看到东西都从里面溢出来了吗?”我指着空箱子,看着小汉子。

“真的正在往外溢呢,让我用东西帮你挡一挡。”小汉子把空箱子拉到了她面前,把桌上的电脑,书,文件夹,零食全都放进了箱子里,这一系列动作连贯,缜密,一气呵成,看得我目瞪口呆,两眼冒星,小汉子拍拍手,然后对我说“你看你看,东西又在往外溢了,赶快用你的东西帮我挡一挡。”

我看着已经被撑的有点变形的箱子,顿时觉得好无助,又顿时觉得好幸福,无助的是我的电脑我的书到底该放在哪儿?幸福的是至少这一刻的小汉子是快乐的,这时的快乐是发至内心的,而这种快乐是我给予的,哪怕电脑不要书不要,这种快乐却不能不要,电脑和书虽然不能再装进箱子,不是还可以抱着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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