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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公元716年,即庆元十一年一月十二日,除夕——

华国京都城内家家张灯结彩,点明灯、贴对联,穿新衣、备美酒;户户杀鸡宰羊,欢庆新年。

华国当今天子明英帝御驾亲临京都大相国寺,携皇后及文武百官为百姓祈福,并于夕夜之时在皇城北关城楼上与臣民共庆新年,百姓群情激涌、热血沸腾。

庆元十一年一月十三日,正月初一,明英帝在华阳宫设宴款待各国使节,共贺新春。

庆元十一年一月十四日,正月初二,明英帝颁旨大赦华国,减免百姓赋税一年,得天下盛赞。

庆元十一年一月十五日,正月初三,明英帝诏告天下,请天下贤人、能士皆来华国参加三月份举行的文武科考,一旦金榜提名者不问国籍出身,皆赏白银千两;若愿留华国为官者,更可得良田百亩赏银无数。

庆元十一年一月十六日,正月初四,封国派皇太子简仁亲率使节出使华国。

庆元十一年一月十七日,正月初五,襄国派精兵一万驻扎在襄华两国边境,燕国派兵五万驻扎燕华两国边境。

庆元十一年一月十七日,正月初六——

金色的阳光将京都碧瓦琉璃的皇城染上一层绚丽的光芒,宁泽百无聊赖的在京都大街上闲逛。看着街头巷宇间的人来人往的繁茂景象,眼神扫视着妇孺老幼脸上个个洋溢着喜悦神色,心中突有一种莫名的怅然。

斜倚在巷口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凝望着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百姓,心中暗讨:能做一个平凡百姓,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他们不会嗅到新年伊始,欢庆新春的气息中,那隐藏在中原大地上,这即将硝烟四起的战争气息!

现在皇上在新年之际短短五日便做出这么多平内安外的大举动,各国皆惊,四海皆慌。

近年来华国在明英帝的领导下国富民强,精兵将强。能与之抗衡的燕国又因近年来各皇子的储位之争,使之国力大不如前,所以整个天下四国中,以华国最为强盛。如果坐拥华国的当今圣上真有称霸天下之意,那么诸国争战,群雄逐鹿的乱世又将再现!

“战乱四起也好、安泰民安也罢,都不是我这个老百姓能操心的事,还是好好过小爷儿我花前月下、风流快活的日子吧!”宁泽手中的折扇“啪”的合上,刚才眸中流露出的悲天悯人之色转瞬敛去,又变成了一位桀骜不羁、得意洋洋地公子哥儿模样。

年前宁瑞伤势刚愈,便被萧峰叫回兵部处理各种事务,根本无暇顾及宁泽。

原本还有一个可供宁泽“戏弄”和斗嘴的临时玩伴唐玉,也和他老爹唐傲回四川唐门过年去了,最可笑的是唐傲临行时对萧峰再三表示惋惜和嫉妒的是,宁泽对毒性了解这么娴熟,用毒如此出神入化为何不是唐家子弟,大有一种爱才惜才和想收为已用之意。结果将萧峰的脸色气得铁青不说还在思云居独自憋闷了三日才出门,吓得宁瑞不知如何是好,倒是让宁泽因为可以气到萧疯子而暗自高兴了好些日子。

“这会儿,小爷儿要去哪里找乐子呢?翠玉红坊倒是个纸醉金迷、美人无数的好地方。可是要是被大哥知道了,怕又会是一顿责罚,还是不去为妙。可这诺大的京都竟没有一个好玩的地方,还没有在丰城的日子自在逍遥。”宁泽心中暗讨,口中喃喃自语。

正在宁泽胡思乱想之际,突觉身后有人轻拍自己肩膀,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这位公子,在下想打听一下烟雨酒楼怎么走?”

宁泽转回身,一个衣着华丽仆人装扮的少年正在向自己打听问路。

宁泽瞅了一眼这清秀俊美的少年,心下了然,启颜一笑:“这位小哥儿,从这里向前走百余米,有个十字大街再向左转二十米是个小巷,穿过小巷右转五十余米便是烟雨酒楼了。”

那少年刚开始还仔细听着,待仔细看清宁泽的俊容之时,不自觉地睁大眼睛,只顾惊艳于宁泽的相貌,再没用心听他说什么了。

宁泽一瞧少年的神情,便知人家根本没听自己说话,只得重新细细说上一遍。

一位站在不远处的衣着华丽、玉带金靴的少年公子,一看那仆人打听这么久也没有结果,便不耐烦的低头快步走来,声音清脆悦耳的埋怨道:“青瓶儿,让你问个路怎么这么麻烦?”

等这少年公子一抬头恰好与宁泽四目相接,圆润若玉的脸上神色大惊,声音也猛地提高了几分:“是你!”

宁泽看清这少年公子,也是面色瞬变、俊眉微扬。

其实宁泽一眼便看出这问路的少年仆人,是个女子装扮而成,可怎么没想到她家的公子,竟是这么位身份高贵的“少爷”。

表情错愕瞬间后,宁泽温文尔雅的向后侧身半步,一揖到地:

“萧宁泽拜见惜菱公主,千岁千千岁!”

“萧宁泽竟然是你,你真是厉害啊,怎么每次本公主女扮男装出现都能让你看出来。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公子装扮的正是华国当今圣上明英帝最喜欢的七公主——李惜菱,此时她正张大眼睛看着宁泽,聘婷秀雅的娇容上写满吃惊和几分欣喜。

“在下闲来无事,所以四处走走。”宁泽淡然一笑,上下打量几眼李惜菱的男装打扮,“可是公主贵为金枝玉叶,如此装扮在街上游走,怕是——”

宁泽话到此处,便不在向下说了。屏息敛神四下觉察,果然五十米之内只有华国这位金贵的惜菱公主和她小宫女两人,并无无御前侍卫跟随保护的踪影。心道这位惜菱公主万千之躯,自身游走在街头市井之间,胆子也真够大的。

李惜菱并不知宁泽在想什么,依旧自顾自地言道:“我们上次曾在烟雨酒楼有过一面之缘,想不到在此处遇到你。”

“在下能被惜菱公主记得,实在三生有幸!”

“萧公子过谦了,你大哥呢?怎么没看见萧侍郎?”李惜菱围着宁泽转了一圈,双目四处东张四望,可并没有看到宁瑞的身影。

“回公主的话,在下的大哥此刻正在兵部当差,并没有与在下一同出来。”宁泽心中暗笑,这美艳可爱的惜菱公主看来果真与传闻说的一样,一颗芳心全系在大哥身上。

李惜菱听罢,神情失落地应了一声,明眸中闪过几丝寂寞之色。

宁泽墨眸闪过一丝慧黠后轻咳一声,“公主如果没有什么事,在下先行告退。”说罢转身就走。

还未等踏出五步,就听身后李惜菱急促而慌忙的轻唤声响起:“萧公子,你先留步。”

宁泽听到此话,雍容秀美的脸上尽显无奈,转过身形时却是又变成了雍容尔雅的笑容,“不知公主还有何吩咐?”

李惜菱被宁泽一问,俏容突然微红,表情欲言又止动作扭捏,最后终于言道:

“今日正逢正月初六,大相国寺举办灯会的日子。本公主想去烟雨酒楼上看百姓放平安灯的盛景,可我上次和三皇兄是座轿去的,所以不知道去烟雨酒楼的路怎么走?现在我和青瓶儿在这里迷了路,本公主希望你可以护送我们去烟雨酒楼,还有,还有和我们一起去看灯。”

“在下虽知烟雨酒楼如何走法,但在下身为一介草民。且不说没有资格护送公主殿下,就算您真想看去灯会也要等夜上掌灯的时候,那时大相国寺才开放寺门,举办灯会,那时才是百姓放平安灯之刻,所以公主此时要去烟雨酒楼,恕在下不能随行。”宁泽笑吟吟的开口。

李惜菱一听,小嘴微撅面色微恼,“萧宁泽,本公主让护送我去烟雨酒楼是看得起你,要不是因为你是萧侍郎的弟弟,我还——”,她说到此处,猛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以袖掩唇,眸光乱转,一幅可爱娇羞的俏模样尽显无余。

宁泽眸光烁放,强行隐忍了其中的笑意,“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如果公主没有其他事的话,在下告退。”说到此处,宁泽望着这位美艳高贵、容貌绝佳的惜菱公主,终是不忍的多说了一句,“冬日风寒霜重,街上又是人多繁杂,在下认为公主此刻去烟雨酒楼实在不妥,若公主真想看晚上灯会不如待晚上让御前侍卫暗中随行,也可保护您的安全。”

“本公主的事,用不着你多言。”李惜菱愤愤地一甩手,将头一扭,公主气势凌厉逼人。

宁泽无奈地耸耸肩,再次深施一礼:“那在下告辞了!”

就在宁泽转身准备移步离开之时,耳边突然听到空中传来一阵细小之物凌空而起的琐碎之音,一双眼睛暮然冷若千年冰雪,寒气夺人。他脚下一闪,伸手就将李惜菱扯进怀里,再想救那宫女已为时以晚。

李惜菱原本还要大骂宁泽几句,忽然感觉宁泽的气息瞬间暴冷正不知何意,就惊觉宁泽已将自己拉入怀中,再以电光火石的速度猛地向后退去,未等李惜菱反应过来,就见刚才还笑眯眯站在自己身侧的贴身宫女青瓶儿,只轻叫一声便满身是血的倒在血泊之中,死态恐怖骇人,吓得她立刻花容失色,尖叫起来。

“闭嘴,你想死在这儿啊!”宁泽心中暗气手臂不觉一紧,搂着怀中的李惜菱飞身疾退,口中低骂道。这个傻女人,难道她不知道她那刺耳的尖叫声会影响自己听辨暗器射来的角度吗。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惜菱全身颤抖,双眸紧闭的惊叫。

宁泽哪有时间理她,一双明眸精光绽放,待身子碰到墙壁的一刻,身体迅速一转将李惜菱拽到身后,这才抬手抖腕向四周射出银针数枚!

只听暗器破空之声四起,东北角不知何人的一声闷哼,打破了这诡异又充满嗜杀的宁静。

宁泽面色平静地看向东北角处,清亮的墨眸中嗜血的寒芒一闪而逝,此时东北角街巷里,有六个身穿灰衣灰袍的蒙面人缓步走出。

“老大,想不到今日这肥羊还是个难啃的主儿,竟然将老四给伤了。”一个蒙面人手拿利剑,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宁泽和李惜菱,声音嘶哑难听的冷笑道。

“想不到这小子使暗器的功夫很是厉害,竟破了我的蛇形镖阵,各位弟兄小心些儿,而且他的银针上味了毒。”在东北角处,一个手捂右臂的蒙面人最后一个走出来,望着宁泽轻言一声后,突然用左手上的刀在中了宁泽银针之毒的右臂上猛地削下一大片儿肉来,便在也不吭声了。

宁泽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在这六人身上分别扫视一圈,平静若水的表情上没有一丝波澜,一颗悬着的心却暗自放了下来,看来这些人的来意不是冲着惜菱公主而来,而是冲着自己,想到这里他倒觉得气息畅通了许多。

宁泽轻了轻嗓子,脸上再度浮现盈盈笑意,“各位,在京都当街闹市杀人,今日出手不论时何原因,我认为都是不智之举啊!”

这六人之中,一个看似首领的蒙面人踏前一步道:“你不必多说,这里虽是闹市但巷宇偏僻,有人就是要当街买你性命,你还带着个姑娘在身边,只要你们两个肯自刎此地我们就不会为难你们,给你们留个全尸。”

“那小爷儿我还要谢谢各位大侠的成全了。”宁泽唇畔含笑,语调轻松。

此时的李惜菱捉着宁泽的衣袖,抖着胆子稍稍露出双眸颤音道:“什么我们,你们,你们这些大胆贼子,竟敢当街杀人越货,你们可知我是谁,我是——?”

宁泽回手一把捂住李惜菱的嘴巴,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再次看向那六个蒙面人时,眸光分外清明:“各位大侠,无论你们受何人所托想要小爷儿的命,我都不想给,也不愿给,更不能给。而且——。”

“而且什么?”那个声音嘶哑难听的蒙面人冷冷问道。

“而且你们还真会给小爷儿我找麻烦。”宁泽美如珠玉的俊脸上,神情似笑非笑、似讽非讽,双眉微拢叹息一声后,对着远处的清透明朗的空气淡淡说了一句:

“无影,这些人全交给你了,只留一个活口就行!”

“属下遵命!”一个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语调轻响,原本什么都没有的空气中,一个身形颀长的墨影突然显出单膝跪地。

对于这个黑衣人的出现,六个灰衣蒙面人都眼露惊恐之色,因为他们谁也没有觉察到有这样一个人,处在自己身后。作为江湖上一流的杀手,他们对凶险向来敏锐,这个墨影身上几乎没有任何波澜的生息,反倒是最让人可怕之处。

那黑衣人此时缓缓站起身形,只向前微微踏出半步,手中的剑光便疾射爆起。半空之中血腥之气大作,倾刻间就将那六个蒙面人困在剑光之中,片刻功夫就听肌肤迸裂、骨骼碎裂之音突响,天地间一片肃杀,原本站在东北角处的六个蒙面人,此时已剩下一人重伤倒地奄奄一息,其余皆身首异处。

李惜菱张大着嘴巴,眨眼之间所发生的一系列之事,让她有些惊惧万分,最让她不解的是她并没有看到宁泽喊出的这个黑衣人如何出手,那原本气势狂妄,目中无人的六个灰衣蒙面人就已死了五人。

还未等李惜菱缓过神来,一个雪白的衣袖就遮挡住了她的眸光,只听宁泽口中轻笑道:“公主身娇体贵,这打打死死的场面还是不要污了您的慧眼,不如我们换了一地方说话吧。”

不等李惜菱言语,宁泽便扶着她施展轻功,衣袂随风飘飞而起,转眼间离开了血腥浓重,阴森可怖的街巷口。

而那黑衣人望着宁泽和李惜菱身形消失之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暖暖的笑意,抬指瞬间封住脚下只留一口活气的灰衣蒙面人身上七大要穴,对着天空轻轻吹了个口哨,便扛起那人悄然隐入了巷口角落里的暗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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