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广志。”秦非正对着台灯爱不释手,警备尽除,想也不想就回答。
果然,这小孩背着她偷看。
其实秦笙笙也非常喜欢看蜡笔小新,一遍一遍不厌其烦,永不生腻。只是有一次,在笑得花枝乱颤之后,忽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小新固然可爱,当作动画片无所谓,现实中要摊上这么个儿子,恐怕没人吃得消,想不吐血都难,这样的孩子,只可远观不可近处。为了身体着想,该远离就远离。她家就有个小男孩,万一不小心套了小新一招半式,她会很崩溃。自此秦笙笙便留了个心眼,将此漫画列为禁书。千方百计避着儿子,谁知道,他竟然偷看,还喜欢有样学样,千防万防,防不胜防。
母亲已经变脸,秦非见势不妙,赶紧抱紧台灯一脸防备:“你说过给我买的,有用,不脏,才57块。”
“你怕什么,没看到银子都付了!”秦笙笙更加肯定,刚才绝对上当,老板娘在一旁满脸微笑的样子,她几乎可以听到稍后将成为何种笑料,扯着儿子,道了声谢谢,赶紧出门。……L广场123号店的喜洋洋店,绝对绝对不要再进去第二次!
母子两带着今日的第一件成果,开始下一处搜索。给阿非买了两套衣服,一件保暖内衣,一双手套,又为自己添置了个零零散散的护肤品。等重新回到一楼之时,两个人手上已经有一大堆东西提着。秦非已经有些力不从心,脚步发软,撑不住得提议:“老妈,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秦笙笙的肚子已经有些饿,想想阿非早上吃得也不多,便点点头,同意。小妍说……L广场的后面有许多家餐厅,中外皆有,好几家在本市的口碑都算不错,主意定了,便不再犹豫,母子二人直奔目的地。
岂料中间发生了点小意外。
去后门的路上,要绕回原路,于是就必须经过方才那家小店。彼时,她下意识得加快脚步,岂料,阿非在旁边毫不客气得栽了个跟头,手上的东西全甩得远远得。
秦笙笙啥也不顾,赶紧丢下手上东西,先去扶儿子,确定没事之后,才发现自己的东西掉了一地,好巧不巧,又被老板娘撞见,她笑了笑,走过来便帮忙捡起来,完了之后,秦笙笙讪讪道谢。
老板娘仍旧是没事没事得笑,顿了顿又道:“是去吃饭吧?”
“对,呵呵,小孩子比较麻烦。”
“如果你信得过,不如先把东西放店里,……L今天有个钢琴表演,吃完饭,要是想再逛,等回去了再来拿?”
秦笙笙求之不得,迅速将刚才不踏入此店的誓言抛诸脑后,欢喜道:“可以么?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很多客人都这样。”老板娘帮她将东西放进店内某个角落,不完提醒道:“一定要记得回来拿。”
“好的好的,谢谢你。”秦笙笙忙不迭道谢,带着儿子一身轻松去吃饭。
此刻已是下午时分,吃饭的人群早已散去,各家店前皆是一派清冷,偶尔有人客,亦是不多,秦笙笙带着儿子走了一圈,最后由着他决定,走进一家名为煲宝仔的饭店。菜谱上来,秦非就拿过来,煞有介事得看了一圈,然后对侍者说出几个菜名,一边得意看着侍者带着满脸的惊讶离去。五岁的小孩会点菜,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不受束缚,只随心意,不管价钱,只管爱好,什么中意就点什么,亏得秦笙笙也是无所谓的性情,换做他人,估计一顿臭骂,菜单别想到手。
因是客人不多,菜很快就上来,母子二人不管形象,自顾自得开始填肚子,名以食为天,天塌下来,定然要用美食顶着。
酒足饭饱之后,秦非又赖着不想走,双脚晃荡在半空中,努力扫荡剩余食物,突然,抬起头。很认真对母亲说:“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又是这个问题,秦笙笙不耐烦道:“快点吃,吃完就回去。”
“妈妈,我们不是中国人嘛?为什么要去墨尔本啊?”
换做其他人,秦笙笙也许会认真考虑下此人问此问题的原因,或者问他:“你不喜欢那边吗?”但是眼前的秦非,原因就只有一个:“我知道这里的东西很好吃,但是也不要从这么广的问题问起,你可以问,为什么墨尔本的中国菜没这里好吃,OK?”
“因为妈妈你煮得不好吃。”在中国呆得越久,秦非越觉得老妈的菜实在不怎么样,没有这里的厨师好就算了,没小姨家的大厨好也可以理解,但是,不能差那么多。
秦笙笙换上严肃面孔道:“秦非!如果你以后想在墨尔本吃西餐,可以继续说!”
秦非抗议:“妈妈,我有言论自由!”
“但不适合在我这里实行!”
“霸道的女人!”
“死小孩,你跟谁学的!”
“老妈,不要生气嘛,生气会变老的,像这样,像这样……”秦非扯着脸皮拼命扮鬼脸。
隔壁桌的人已经在偷笑,秦笙笙讪讪,咬着牙道:“你可以再试试挑战我的极限。”
见势不妙,他赶忙闭嘴,姨父说过,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孩子也要懂得察言观色,姨父还教导过他,不惹愤怒中的女人。老妈脸色明显不对,赶紧闭嘴吃东西才是正道。
秦笙笙满意看着儿子,放松脸色肌肉,随即听到隔壁桌传来一把声音:“小秦,妈妈的架势摆得挺像啊。”
熟悉的声音令她一愣,不做猜测,就随转头看去,一张故人的脸便现在眼前。呵……周就。
她赶忙站起来,恭恭敬敬道:“师父……”
周就同朋友在此吃饭,朋友有事先走,他原打算坐一会儿再离开,就听到背后传来的对话,大人小孩气场十足,只消一下子,他就认出。如此语调,如此气势,如此孩子气的对话,还能出自谁之口?自然只有秦笙笙。此刻她正恭敬站了起来,欢喜是显而易见得,他也高兴,弹指韶光过,一别六年,彼此间早失去联络,能在此处遇见,真是幸运。
反是秦笙笙先开了口,语气轻松,并无拘谨:“师父,这些年在哪儿自在呢?”
“四处逍遥。”他笑了笑,走到她这桌,坐下。
方才狼吞虎咽的秦非突然抬头,喊了句:“师公!”
二人一愣。
秦非有些无辜:“妈妈的师父不是叫师公吗?”
“不错不错。”周就笑了起来,又逗他:“但是我很老吗?”
他煞有介事道:“辈分是不能乱的。”
周就道:“那妈妈有教你弹钢琴吗?”
秦非一脸茫然。
秦笙笙在一旁道:“他不会。”
“哦?这似乎说不过去啊。”周就本想说,宋亦默的儿子怎么能不会钢琴,只是见她的神色略有不对,话便转了下:“该不会是你做妈妈的偷懒?”
秦笙笙大呼冤枉:“就我这半桶水,还不误人子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水平……”
“你的水平……”周就笑着摇摇头,你的水平,只有在和亦默合奏的时候才会发挥。这话仍旧没有出口,他选了个最老套,却也最适用的句子:“过得好么?”
“恩,一半吧。”秦笙笙答了句,思绪一定,另一个疑问又浮到脑海中,他为什么会离开维诺?记得离开之前,他还一心一意要帮着亦默扶起维诺,为何现在却躲进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秦笙笙决定装做不知,故作轻松道:“这个时候出来会友,不怕老板责怪?”
周就呵呵一笑:“我的老板不会责怪我。”
“哦?”听到这句话,秦笙笙略微惊愕。
看着她迷惑的样子,周就依然面带微笑,解释道:“我的老板就是我。”
“师父,您自己做生意了?”这是秦笙笙的第一个反应。
“不是,我在家。”
“在家?”
周就道:“炒股。”
“这个时候?”秦笙笙大奇:”这样的局势,不怕被套牢?”话一出口,又觉自己乌鸦。
他倒是毫不介意:“怕啊,所以更不能被套牢。”
言下之意便是收获颇丰,秦笙笙安下心来,又觉自己多此一问。师父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倘若出手,必定是确定可掌握全局,股票其实亦只是一群人博弈,有时候心理比战术更加重要。
“我以为你会一直留在维诺。”
“我也一直这样认为。只是有些事情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周就叹了口气。
他的神色怅然若失,秦笙笙反不敢追问,胡乱得就着过往回忆了写事情,周就便起身告辞:“晚上还有事,改天再一起吃饭。”
秦笙笙点点头,又赶紧拉住他:“师父,你的电话还没给我。”这个城市不大是不大,人却也不少,此际分别人海茫茫,还不知何日能碰到,虽然可以通过他人再获得联络方式,周就这才记起,哦了一声,赶紧报出一串号码来,秦笙笙赶紧记录,这才放他离开。
秦笙笙和儿子坐了一会儿才走出餐厅,往广场中心走去,才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喧闹得很,方才已是人来人往的室内忽然间聚集了更多人,绕着场中央黑压压的挤着一大堆,连供行走的过道都被占着,时不时得还可听到尖叫声。秦笙笙这才想起方才老板娘说的话,今天有明星来此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