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笙笙闷闷应道：“我现在的一切，都是沈君柔给的。”
洛思妍认真端详着好友，直盯得她浑身不自在：“洛思妍，你看什么！”
洛思妍笑了笑，问：“秦笙笙，你原来的自信哪里去了？”
秦笙笙看了她一眼，叹息道：“她真的很好，你不觉得么？阿暮一提到她，我就郁闷。”
秦笙笙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一听到这个名字，自己的情绪就都变了样，宋亦默喜欢了沈君柔那么久，怎么可能说变就变，即便知道他们不可能，可是这两个名字只要挂上那么点勾，她的心里就万分的不舒服，然而她不敢说，就像刚才，他什么都是沈君柔说的，就差赴汤蹈火了。她也只能听着，什么意见也不能发表，因为没资格说。
洛思妍看着秦笙笙一身气馁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索性抱住她：“她是很好，但是你有差么？”
“我？”秦笙笙苦笑：“差得远了，不管是从前还是之后。”
“你在自卑。”洛思妍明锐得察觉到了秦笙笙的情绪，有些困惑：“自卑什么？”
从前的秦笙笙，神采飞扬，即便遭受了如此大的挫折，依然一身乐观，可是现在，居然自卑……真是不可思议。
这一边，秦笙笙还在嘴硬得否认：“我没有自卑，我想其实他也是不大确定吧，每次只开了个口，我一拒绝，他就不再继续。”
洛思妍笑，似乎觉得秦笙笙有点儿太夸张了：“女人都这样，男人都不懂女人都这样。”
“不是，你不懂。”秦笙笙赶紧摇头，认真得说出自己的想法：“阿暮不是这样的人，他要是确定了某样事情，就会一直前进，直到达到目的为止。现在多番试探，自己都还犹豫，很明显是不确定。”
洛思妍的眼里闪过了一丝玩味，她忽然发现，秦笙笙并没有如同自己所说的那样，于是，便顺着秦笙笙的话继续：“你希望他坚定向前？”
闻言，秦笙笙本能得摇头：“我宁愿他一直犹豫着，不要挑明，否则就算他肯定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要交付自己的感情。”
看着好友矛盾的眼神，洛思妍心里一下子明白过来，此刻她也不打算隐瞒，直接就点破：“你已经在交付感情，还问自己敢不敢交付？”
秦笙笙一愣：“我……有么？”
洛思妍点了点她的额头，笑着反问：“如果没有，你在苦恼什么？”
“不……不对……”秦笙笙挣扎着，想要撇清自己的思绪：“我没有，我只是在犹豫。”
洛思妍看着她，知道她还在自我挣扎，便继续顺着她的话反问道：“那你犹豫什么？”
秦笙笙想了想道：“你觉得我和他会有结果？”
洛思妍似乎是抓到了重点：“就因为怕最后要分开，所以你就不敢去接受？”
秦笙笙叹了口气，眼眸里蒙上了一层灰色：“如果你已经知道结果是痛苦，还敢交出感情么？”
“那你的意思是，反正我们总是要死，既然知道最后要死，还活着干嘛？”洛思妍为她这样的逻辑觉得不可思议，人生有太多的不确定，凭什么她就能肯定最后一定不会再一起？
秦笙笙不再说话，洛思妍说得或许是对的，但是她却觉得，此刻抽身总比深陷不可自拔时再舔伤口要好。
洛思妍不打算劝她，有些东西就得要自己好好体味，特别是感情，旁人说多了反而不好，秦笙笙仍旧处于迷惘时期，再加上数月前的经历，是她，她也不敢贸贸然又踩下去。
他们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秦笙笙想起今日的网店事宜还未处理，赶紧跟洛思妍借用笔记本。
洛思妍自是无所谓，只是嘱咐道：“用完了直接放客厅，孟平回来估计还要做会儿事。”
听到这个名字，秦笙笙有些心虚，她很想将下午所见的告知于好友，又怕她受不了刺激，只能状若无意问：“师兄今天去哪里了？”
“他说有应酬，晚上晚点回来。”洛思妍打了个呵呵，一开始的几个月，孕妇总是很容易就感觉到疲惫。
看着洛思妍如此笃定，秦笙笙反而踌躇了，她看着洛思妍，心里不知道为何，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沉默了一下，还是按照本心提醒道：“有时候男人说应酬，有可能是在干坏事。”
“你觉得他有这个胆？”洛思妍笑着反问，心思笃定。
“那也是不一定的事。”
秦笙笙半真半假的语气听得洛思妍疑惑起来：“你想说什么？”
“没有，没有。”她连忙否认，其实她也不敢确定下午的身影就是孟平无疑，贸贸然说出来反而会惹出祸端，万一他只是巧遇，那她岂非做了嚼舌根的小人：“我只是说男人有钱就变坏。”
洛思妍笑了笑，不再追究，也没力气追究，怀孕的人总是比一般人要容易疲惫，她的面色已经呈委靡状，让秦笙笙将笔记本搬到她自己的房间，便窝进被里休息。
秦笙笙一坐到电脑前，便马不停蹄得将今日各项交易处理好，该交货的交货，该评价的评价，该收钱的收钱，等到结束，桌面的时钟已经显示到十点。人一松下来，肚子就咕咕咕得叫，她这才想起自己竟然还没吃晚饭，赶紧去厨房煮了碗挂面充饥。
孟平还未回来，还可以再做些事，再坐回电脑前时，她的手上多了一样东西，宋亦默离开之前交给她的U盘。今天遇到的事情这么多，其实很不适宜写词，可不知道为什么，那纷纷扰扰的思绪在看见这个U盘的那一刻忽然就平息了下来，脑际里忽然就塞满了各式各样的词语，心内有股声音一直冲着她喊，写下来，快写下来。那些交错盘杂的词汇在听见第一个音符时就自动排列整齐，只等着她一个个敲进文档里，一曲终了时，连秦笙笙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电脑里的曲子还在做着循环的播放，其实没有之前听过的版本流畅，可是感觉却不一样，像是宋亦默的指尖，一个音符一个音符缓缓弹到心里。暗暗爱一个人的心情，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心，可望不可即的悲凉，那种无奈一丝一丝填满她的情绪，待到反应过来，她已经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她知道沈君柔写这首曲子时，心里想的是雷诺，她也知道，自己写这些词时，想的都是宋亦默的，可是她更想知道，宋亦默在敲下这些音符时脑海里浮现的影子是谁，沈君柔？还是她？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在怀疑宋亦默到底放下了沈君柔没有，十几年的感情是否真的就这么容易在遇见她的时候消失，如果是，她会因为他对感情的强大控制力而畏惧，说放就放，日后对她难保不会做出同样的事来，如果不是，她又会因为他的不确定而愤怒，左右摇摆便轻易将感情出口，未免太过草率和不真诚，连他自己都在犹豫，叫她如何交付自己的感情。
秦笙笙不禁厌恶起这样自己，换是从前，哪管宋亦默心思，即便他在犹豫，亦会毫不畏惧主动出击，彼时，她以为自己是公主，拥有一切，亦可改变一切，可是现在，她已经一无所有，有何资格去争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的思绪渐渐恍惚，这琴声仿佛一把无形的手，自她的耳朵钻进她的心里，直直探进她的内心，将隐藏在最深处的东西一把揪出来。逃婚的阴影夹杂着对感情的恐惧像毒瘤一般，在她身体里面渐渐滋长，经过这半年的反复纠结，几乎占据她整个心房，就像个黑洞，自信心、信任、乐观还有那么多向上的东西就是这么吞没在这无边无际的恐慌中，她找不到方向，没有归属感，像一只不断飞行永不落地的飞鸟，在黑暗之中不断往前，疲惫不堪亦不敢收回翅膀，只怕一旦停止，便会为黑暗所吞噬。
她似乎看到另一个自己，彷徨失措，摇摆不定，胆小懦弱，毫无担当，可是面上，却毫无差别，即使伤心难过，还是不忘笑容满面。就像面具，已经嵌进灵魂里，血肉相连，一想撕开，便是钻心得痛。
可是只有他，只有宋亦默能窥见，他问“面具下面是什么”时的笃定，她的眼泪差点就逼出来，之后的之后，他说“别担心，有我在”安心，他说“有的人即便相见不多，亦能一眼认出对方”时的惊喜，还有他怀抱给予的温暖，他双唇给予的悸动，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她想牢牢抓住，却又怕是一场美好的误会，像梦一般，阳光一出现，所有的痕迹就都消失不见。
小妍说得对，她早就在某个时刻将自己的感情交付，何来敢不敢一说？是的，不能因噎废食，为着莫须有的担忧而放弃一些本该珍惜的东西，也许她也可以赌一把，万一就赢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