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平一见到秦笙笙,双手本能放开,可是傅真真的手却还是缠绕在他身上,凄楚的神色还没褪去,已经换上盛气凌人的阵势示威。
秦笙笙也不理会,转身开起水龙头,哗啦啦得搓着干净的双手。
“秦笙笙……”孟平张了张嘴正想谢她来参加婚礼,却被秦笙笙一把截断,她转过身用力甩掉手上的水珠,淡淡道:“您如果还想再表演下一场,请恕我不奉陪。”
孟平讪讪收住嘴,退出洗手间,临出门时,他听到身后的秦笙笙冷冷道:“师兄,我真为你感到悲哀。为了钱,连感情都肯交换。”
孟平叹了口气,继续往前,傅真真听了此言却不肯罢休,转身正欲开口教训,却被孟平一把拉住,但是他又岂能拉得住她?傅真真方才在孟平身上咽不下的气一下子找到出路,她甩开孟平的手往前跨了两步:“一天到晚在和人说感情,你以为感情是什么?如果没有钱来养肚子,哪来的精力养感情,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秦笙笙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扫了一遍,不卑不亢得应道:“感情不是裹腹的食物,更不御寒的衣物,根本不用创造,生来已有。”
傅真真反唇相讥:“你以为你自己就很清高,还不是维诺公司的一只工蚁,天天上班下班还不是为了赚钱!”
“我用我的劳动换取我该得的报酬,维诺用它的薪资让我为其效劳,合理合法,不像某些人……”秦笙笙斜睨了一眼孟平,顿住不说。
傅真真自动将这个眼神视为鄙夷,心一虚,气势略减:“贫贱夫妻百事哀,有钱才有感情,你以为自己是谁?庙里的神像,闻闻香就饱了!”
“我不会用钱去卖不能买的东西,用钱砸人。”秦笙笙眼也没抬便道。
傅真真冷冷笑:“当然,你只有被钱砸的份,而且你那个金主还不知道有没有钱砸你。”
秦笙笙心思一凌,声音依旧平稳道:“我的金主不需用钱砸我就能得到我的爱,那你呢?”
傅真真面色涨红,张了张口却是词穷,一旁的孟平生怕妻子再斗下去便要出手,直接拉着她走出洗手间。
走了几步,她才回过神来,悻悻骂了一句:“一个穷光蛋,装什么。”
孟平不以为然道:“秦笙笙家里并不穷。”
傅真真一愣,不服气道:“就她那阵势,充其量也只是个暴发户。”
孟平不耐烦皱眉道:“你觉得秦朝是暴发户?”
她一个激灵:“你是说秦笙笙……”
他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说错话,忙道:“秦笙笙和秦朝没有关系。”
但是傅真真岂会相信,她转过头看向洗手间,面色复杂。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秦笙笙松了口气,不管她多么想为好友撑腰,可是站在孟平身边的终究不是洛思妍,也再不可能是洛思妍。
转过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这才发现双眼之下竟有两道泪痕,也不知是何时落得泪。她忙取出粉来补妆,心里已经在大大后悔。就着得罪傅家小姐,不知道会不会对宋亦默造成影响,可是得罪都已经得罪过了。要她回头道歉,怎么做得出来。
再回到大厅,新人们已经出来敬酒,傅真真换了套大红的旗袍,挽着孟平的臂弯巧笑倩兮,全然没有方才的伤心凄凉与咄咄逼人。听着旁边的人啧啧赞叹这一对璧人,秦笙笙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是呵……说到底,此刻站在孟平身边接受祝福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赢家。不管之前的故事如何百转千回,那都是从前的事情,黯然神伤是留给失败者的专用词。
口舌之利占得再多又如何,不过是失败者最后的挣扎,就像泼妇骂人,听者初开始还觉得逆耳,可是想了想就知道,以今时今日的地位,还需要同之一般见识?人家早已将局势紧紧握在手中。
孟平现在没有爱她,可是时间总会把一个人的想法改变。那么多人,都是在天长地久得相处中将爱情化成血浓于水的亲情,即便没有感情,也有习惯。
宋亦默正和面前的女子说着话,仿佛察觉到她的出现般,忽然朝她的方向看过来,给了她一个微笑。
秦笙笙没反应来,他对面的女子也跟着转过头来,却是今晚唯一的伴娘凌妙容。见到秦笙笙,她露出大大的笑容,迎了上来。
秦笙笙对凌妙容芥蒂尽除的时间还不长,说起来,也多亏了这一次的歌曲外泄。当整个公司对她敬而远之的时候,凌妙容出奇得没有疏远,反而同她往来的更勤。这让秦笙笙有些受宠若惊。
初开始,秦笙笙还怀疑她是否别有目的,可是三番五次下来。她依然是一派真诚模样,秦笙笙的戒心渐渐的也开始消除。秦笙笙感激她在众人排斥之时不但没有落尽下石,反而雪中送炭,沈君柔有意无意的帮忙让她少用了许多气力,秦笙笙如今再想想自己先前对她的怀疑与排斥,更觉自己是小人一个,倘若歌曲真是经她的手外泄,做了这么久,她也是一把手,要偷早就偷了。
人家只是公事公办,并无任何错,反倒是秦笙笙自己觉得小肚鸡肠的,还差点诬告人家,内疚感一加,对凌妙容并不过分的要求便有意识得不再拒绝。二人话渐渐多了之后,感情似乎也比先前更加热络。
就像此刻,她想也不想就将她细细的手臂绕到秦笙笙的臂弯,热情道:“秦笙笙,你今晚真漂亮,这套鹅黄礼服很适合你。”
“谢谢啊。”秦笙笙笑着。
“今晚跑去哪里了,都没见着人。”
秦笙笙如实禀告:“我去洗手间了。“
凌妙容愣了愣,随即笑道:“你好像错过新人敬酒了。”
她微笑着点点头:“肚子有些难受。”
闻言,宋亦默蹙起眉头道:“今晚你都没吃什么,怎么会肚子难受?”
秦笙笙没想到自己随口胡诌的话让他这么较真,又不好反口,只继续糊弄,苦着脸,纳闷道:“我也不知道。”
“那不要喝果汁了。”宋亦默顺手就拿走她的杯子,转身向侍者去要热饮。
凌妙容已经知道他们的关系,见到这副情形,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道:“小宋总是这么细心温柔,秦笙笙,你真幸福。”
秦笙笙看着宋亦默向侍者要了杯红色饮料走回来,心里亦是暖暖的道:“细心是有,温柔,这个要打个问号。”
“恩?小宋私下很暴力么?”
秦笙笙笑起,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福。
宋亦默已经走过来将杯子总到她面前:“喝这个。”
秦笙笙一看,温热的杯子里飘着几粒枸杞,嗅着味道就能猜出是红枣汤,敢情他以为自己来大姨妈。她有些窘,本能拒绝道:“阿暮,我还不用喝这个。”
宋亦默坚持道:“只有这个适合你。”
“可是……”她伸长脖子在他耳畔低声道:“我没有大姨妈。”说罢,自己的脸更红了一大截。
他会意一笑,和声道:“我知道,没有也试一试,今晚的玫瑰红枣茶是特意给女客调制的。”
一旁的凌妙容附和道:“秦笙笙,你可以试试,味道不错。”
秦笙笙将信将疑,轻轻呷了一口,一股香甜的味道就钻入鼻息之间,引诱着味蕾进行下一次的品尝。
看着她再次举杯,宋亦默的笑容充满宠溺,凌妙容忽觉自己鼻子有些难受,忙别开头,随即看到一个身影,遂压低声音朝前方向宋亦默道:“傅家今晚把佳音的新老板请来了。”
“佳音的老板?”宋亦默蹙起眉头:“是秦朝的老总?”
凌妙容点点头。三人的视线同时落到某处,那边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同时转过头迎接他们的目光。
秦笙笙一惊,头本能缩回,隐藏在宋亦默身后,听他继续发问:“那身边的年轻人是谁?”
“程东力。”
“看起来年纪不大。”
“是,下个月将满24岁,是秦朝老总的养子,据说他已经和秦家大小姐订婚,佳音的一切业务都是由他决定。”
宋亦默听着凌妙容的介绍,便见那个年轻人朝这个方向走来,他正想迎上去,忽觉衣角被人扯了扯,转头就看到秦笙笙痛苦的表情:“丫头,你怎么了?”
她的面色忽得苍白,连那杯红枣茶都无效果:“阿暮,我们回去吧。我有点难受。”
她似乎很难受,不等宋亦默回答,便拉着他直朝门口疾步走去,末了几步竟小跑。宋亦默不得不加大步伐,随着她一同消失在宴会上。
…………
离开阮郎归,宋亦默本想开车送她去医院,却被她坚定拒绝,又央着他走路回去,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宋亦默即便心有疑虑,却也不忍拒绝,脱了外套给她穿上,便牵着她一前一后走回去。
一直走到旁边的小巷,见秦笙笙的面色稍稍缓解了些,宋亦默才轻轻问道:“好点了么?”
秦笙笙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依旧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