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家倒台的那一天，锦儿也被关了起来。她虽然做了很多对不起我的事情，可我现在却并不想让她死，毕竟她也只是一个受制于人的宫女。
萧晋轩忙于朝中大事，自然无暇顾及这等小事，可对我来说，却是那样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真想。
到了戌时，我带着佩心和映霞来到了天牢，天牢的守卫识得内宫的令牌，便把我们放了进去。推开牢门的一刹那，一股阴鸷地目光迎面袭来。
“淑嫔娘娘，您终于还是来了。”锦儿衣衫褴褛，坐在角落的那堆草垛上，盯着我说道。
“锦儿，陈怡莲已经死了，有些事看来还得要你来告诉本宫。”
“哈哈，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些什么，娘娘想知道的难道还不知道吗？”
“有些事本宫确实不知道。念你曾经侍候过本宫的分上，本宫可以向皇上求情，免你的死罪，让你出宫。”
“出宫？娘娘是说真的吗？”
“真的，宫里死的人太多了，本宫也希望你能悔过自新，出宫过新生活，再也不要回来了。”
“娘娘。”锦儿的眼里明显闪着希望的光芒，求生的本能显而易见。原本她以为自己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这个天牢的。出宫，那是她梦想了多少年的愿望啊！
“好，如果娘娘答应让奴婢出宫，奴婢一定把所知道的统统告诉娘娘。”
“本宫既然答应放你出宫，自然不会反悔，只是你要把所知道的事情源源本本地告诉本宫。”
“好，其实奴婢并不是锦儿，奴婢原名叫秀敏，父亲原是六品的承典，当年也是陈太尉的门生。后来因为一桩舞弊案，父亲被发配边疆，奴婢和姨娘被充入了掖庭为奴。”
“怪不得你写得一手好字，原来也是出身官吏之家，那你的姨娘？”听她这样说，一个在宫里当差的宫女能习文写字，当然也不足为奇了。
“丽妃娘娘一进宫，奴婢的姨娘就被分去了沁兰宫。奴婢也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丽妃娘娘刻意为之的。总之她对姨娘很好。后来，丽妃娘娘还告诉姨娘，只要姨娘对她忠心，到时，她会求陈太尉让奴婢的父亲回到京城，更会让奴婢一家团圆。这正是姨娘求之不得的事情，她自然对丽妃娘娘言听计从。而奴婢就一直在御饰房当差。在那里遇见了揽月，奴婢和她一见如故，情同姐妹，实不想瞒，其实那次弄坏荣嫔娘娘册封当日朝冠的并不是揽月，而是奴婢。揽月是御饰房一等一的制饰高手，奴婢很羡慕她的手艺，刚巧那日内务府送来了荣嫔娘娘册封大典当日所戴朝冠的样图，要御饰房连夜赶制。揽月在册封的前一日就把朝冠做好了，只等天亮便要送去给荣嫔娘娘。那朝冠实在是太漂亮了，闪得人眼花。奴婢那日竟鬼迷心窍，趁夜深人静之时，偷偷地潜入典饰库，看见那朝冠，竟忍不住拿来戴在了自己的头上。可奴婢一激动，不小心把朝冠摔在了地上。当时，奴婢真是吓坏了，朝冠虽然看起来完好无损，可奴婢知道，朝冠当中的那枚系发扣摔断了。这系发扣乃琉璃玉所制，想要重新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奴婢当时就匆匆地用明胶胡乱地沾了一下。朝冠如非重要的日子是不会戴的，只要册封大典那天不出意外，时间一长，这系发扣断了的事情根本无从说起了，就算荣嫔娘娘事后发现，也只能是认为她自己保管不当，最多重新拿回御饰房整修。可事情并不如奴婢所想的那样，荣嫔娘娘册封那日，朝冠当场脱落。这所有的责任全让揽月一个人担了，所以她才被贬去了东西六阁。”
此时，陷在回忆里的锦儿脸上显现出一片悔恨之情，或许正是她的一已私欲，最终害了揽月，也害了自己。
“各位娘娘当小主进宫的第一天，马公公把揽月分给了淑嫔娘娘。娘娘一受封，就受到了皇上的恩宠，各宫的娘娘自然是心存怨恨。可娘娘出身高门官家，想要除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个时候，静贵人也得到了皇上的宠幸，而丽妃娘娘从常季的口中无意中得知静贵人有了身孕，她出身小门小户，想要除掉她，就容易多了。原本奴婢弄坏荣嫔娘娘朝冠之事无人知晓，可奴婢憋在心里实在难受，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姨娘，结果姨娘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丽妃娘娘也知道了。再加上奴婢父亲的事情，奴婢当然也只能听命于她。后来，丽妃娘娘得知奴婢和揽月是好姐妹，而揽月刚好又在娘娘的宫里当差，所以叫奴婢去拉拢揽月，为她所用。奴婢知道揽月的父亲是御花园的护花匠，便利用她的父亲要挟揽月。”
“所以，你们就用砒霜毒死了李琴儿，嫁祸给瑞嫔，又怕本宫查出事情的真相，你就和揽月一起给本宫下毒。”好毒的计策啊，如果计划顺利，那么新晋的宫妃当中，陈怡莲就少了三个强劲的对手。
“原本丽妃娘娘只是想毒死静贵人一个，并没有想过要嫁祸给瑞嫔娘娘。所以才会叫奴婢写那一封决命信，认定静贵人是自杀的，那么这件事情也就可以不了了之了。可后来得知您一直在追查静贵人的死因，丽妃娘娘有些害怕，就想找个人背这个黑锅。其实瑞嫔娘娘心气太高，对静贵人的得宠，也是耿耿于怀。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拿来的巴豆，想给静贵人吃，是奴婢偷偷地把巴豆换成了砒霜。奴婢也想不到瑞嫔娘娘在巴豆里面放入了大量的红花，想要除去静贵人肚子里面的孩子。丽妃娘娘得知巴豆里面有红花，就把杀害静贵人的罪名安在了瑞嫔娘娘的头上。”
听着锦儿的话，耳边突然想起了嗡嗡之语，“荣嫔，那巴豆是你给我的，你不是在眶我吧。” 那是瑞嫔在清四所的时候抓着我的手说的，虽然她人已经疯了，可说得话未必就是疯话。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在场，如果巴豆真是荣嫔给的，那么就有可能是荣嫔在巴豆里面放了红花，而她却没有对瑞嫔说实话。可这话只有我一个人听见过，我又如何证明这一切呢。此时锦儿并没有说出荣嫔，是她真的不知道还是刻意在隐满，就不得而知了。
“可事情并没有结束，您根本不相信静贵人是瑞嫔害的，所以丽妃娘娘只有一不做二不休，只要娘娘死了，事情才会得到真正地平息。丽妃娘娘就让奴婢冒充静贵人的贴身侍女锦儿来到您的身边，当然云储宫也不是那么容易进的，奴婢就和揽月在娘娘面前演了一场好戏。当时奴婢就在音揽阁外的凉亭边上，您先前听到的嘤嘤悲泣之声并不是奴婢发出来的，音揽阁离云储宫有段距离，就算是顺风，小声抽泣之音也不可能传那么远的。其实那是揽月的声音，是她一直引你去了音揽阁。丽妃娘娘派奴婢的姨娘给揽月传递消息，等除掉了娘娘，揽月就可以带着她的父亲离开皇宫了。可就在那一天，还是不小心让娘娘发现了。以后的事，奴婢不说，娘娘自己也能猜到了。”
不错，陈怡莲是陈太尉的堂侄女，陈太尉位高权重，神通广大，买通太医，杀害常季，当然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而他彖养的死士当中既然有羌人，保不定也有齐人，随便弄点销魂散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可本宫还有一事不明，既然瑞嫔已经进了清四所，你们为何还要装神弄鬼，处心积虑地逼疯她，难道是怕她说出一些对你们不利的事情吗？”
“娘娘，这件事情奴婢倒是不知道，只是听宫里人传言，瑞嫔娘娘自己心里有愧，大概是在梦里见到了静贵人的鬼魂，所以才被吓疯的，娘娘何以认为瑞嫔娘娘是被逼疯的啊。”
那****和景贵嫔偷偷去清四所的事情没有一个人知道，更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发现了那个扔李琴儿衣服的女人，只是没有看清她的容貌而已，不过那个女人的声音我听过一次就不会忘记了。那个声音的确不是那天夜里在云储宫里和揽月说话的那个女人，也就是锦儿口中所说的姨娘。既然锦儿如此说，那我就先把这件事情隐藏下来，看看再作打算。
“娘娘，奴婢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娘娘是否该兑现自己的诺言，放奴婢出宫去。”锦儿见我好半晌没个动静，怕我一时改变心意，便着急地问道。
“好。”我从腰间抽下一块出宫关牒，交到锦儿的手上。
“这是出宫关牒，等下你就跟本宫出去，本宫让佩心送你到雍庆门，佩心的令牌可以让你安然地出去。出了雍庆门便是明德门，你只要向明德门的守卫出示出宫关牒，他们自然也会放你出去的。明德门过了亥时就会关闭，所以如果你想走，就快点走吧。皇上那边，本宫自会说明一切。来，先把这套衣服换上。等到了宫外，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锦儿利索地换上了衣服，对我叩了一个头，道：“奴婢谢娘娘的不杀之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