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吃早饭的时候,王婶一直盯着安歌看,直赞道:“姑娘长得可真是标致,我活了大半辈子,可从未见过像姑娘这般标致的人哩。”
安歌被她盯得颇为不好意思,便稍稍低下头去。
“那可真是跟天上的仙女似的!”王婶笑眯眯地问,“姑娘叫啥名儿呢?”
“安歌。”
“安哥?”王婶先是一惊,又笑道,“哎呦,这可巧了,我家那小伙子,也叫安哥哩。”
安歌疑惑道:“他…怎么也叫‘安歌’?”
“可不是。”王婶笑道,“我们老两口啊,无儿无女,谁料一年前,上天把安哥那小伙子给带到我们身边了。他手脚利索,为人又老实,我想这大概是上天可怜我们,所以赐给我们一个好儿子哩。”
安歌问:“那他是怎么会来到这里的?”
“你瞧,就飘在这海上。”王婶指了指窗外的那片海,“我们见到他时,他已经昏迷过去,可手里却死死抱着一块木板,要不是那块木板啊,恐怕他早就沉到海底了。我们把他带回来了家,他那时候发着高烧,可嘴里却不断喊着‘安哥’‘安哥’,醒来又忘了自己是谁,我们便把他唤作这个名儿了。说来也巧,他昨儿个救了你,你也叫‘安哥’。他长得可真是俊,你又这样美…”她又瞧了一眼安歌,“这可真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哪。”
听了这些,安歌的眼眶已经红了,再听到王婶的最后一句话,她的眼泪便簌簌落了下去。
“哎呦,这是怎么了?”王婶忙关切道,“是身子又难受了么?多半是被这冷风给吹的,赶紧再进屋歇会儿吧。”
“不用了,谢谢你,王婶。”安歌轻轻摇了摇头,却仍是一个劲儿地抹泪。
王婶心下虽满是疑虑,却也不敢多问,便只一个劲儿地让安歌多吃一些。安歌原本没什么胃口,可在王婶的一再热情下,到底还是吃了一些。
用完早饭,安歌刚准备出门透透气,却见秦振北此刻正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揉腿。她便上前问:“你怎么了?”
见到她,秦振北便将裤腿放了下去,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我这腿时常犯疼,我找老李头瞧过了,他说我以前受过枪伤。不过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却是半点记忆都没有了。”他有些无奈,“本想出去干活,这下可倒好,去不了了。”
想到那一枪,安歌鼻子一酸,心下感慨万千。若不是因为她,他不会受那一枪。可那时候他那样待她,那一枪也是他该受的。如此一想,这样多年的恩恩怨怨,轮回往复,竟是没个停歇了。
见她红了眼眶,秦振北忙道:“你怎么又哭了?可别哭了,我真真是最怕女人落泪了。”
安歌的眼泪原本只是在眼眶里打转,可被他这样一说,她一下子没忍住,那泪水便如断线珍珠那般,颗颗洒落。
秦振北竟情不自禁地用衣袖替她拭泪:“好的珍珠最是值钱,你掉了这样多的珍珠,着实可惜了。”
安歌终是破涕为笑。
秦振北松了口气,笑道:“总算止住了。”
安歌便拭泪边问:“你方才说你忘了自己受过枪伤?这样重要的事,你怎么会忘了呢?”
秦振北一脸茫然:“何止是忘了这件事,从前所有的事,我都不记得了。老李头说我是撞到了脑袋,导致了什么暂时性失忆。以后大约是会记起来的,可却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也许是一年,也许两年,也许,是一辈子。”他忽的一笑,“你说,若是临死了才记起来,还有什么意义?说不定我已经娶妻生子,可我却忘了他们,他们或许认为我已经死了吧,不知道得有多伤心。”
安歌忍着泪:“若你从前经历的那些都不快乐,你还愿意想起吗?”
秦振北看了看安歌,又看了看四周:“你瞧这里风景多好,在这里一年来,我每天都很快乐。若是从前不快乐,那我为何还要记起呢?”他沉默片刻,“不过我这心里总有一处堵得慌。我总觉得我对不起一个姑娘,可我却记不清那个姑娘的模样了。”他抬眸,“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太绝情了?”
为了不在他面前落泪,安歌慌忙站起身:“我突然觉得有些累,就先进屋了。”
秦振北看着她的背影,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再次浮现在心中。可那怎么可能呢?若她认得他,为何不与他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