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图我们可以看到,文化生态的运行是通过由生产到流通到消费的各个环节构成的。从其影响力看,创新(包括发明、生产)是文化得以运行的最基本要素,也是推动文化生态发展的基础和决定环节。文化生态的运行实际上是一个大圆环,就像广州东方乐园儿童游乐场上的大转轮,其中文化的创新(发明、生产)犹如轴心,其他环节便是转轮上的坐椅,坐椅既随着轴心转动,同时它又以它们之间的作用力来保持轴心的平衡和整体的运转。无论在哪个环节,文化的主体都是起决定作用的,无论是发明、投资还是生产,无论是传播还是消费,都存在主体的能动作用,这是理解文化生态如何运行的总钥匙。再有,无论在哪个环节,都存在功能区域和生命营养的布局,物质与能量的交换,也都有其资源、环境等内外条件的生态环境支持系统,受这些因素的约束和影响,这些都是分析和研究文化生态运行所不能忽略的。一旦上述各个环节中只要有一个环节受阻,文化生存状态和趋势就会受影响。如果受阻严重,或多个环节受阻,那就说明文化生态的运行极差。文化生态的运行状态,是衡量文化生态态势的重要指标。
文化生态的运行,重要的是运行机制。不同的文化类别有不同的运行机制,甚至不同的文化项目,都可能有独特的运行机制。这些问题将在下面接着探讨。在这里,我先从“运行”的角度,以人文社会科学成果的应用与推广问题为具体的范例,来阐述文化生态的运行是影响文化生态状态的重要因素。
人文社会科学成果的推广与应用,应当是一个从创新(立项、成果)到传播,再到评价、推广和应用的全过程。而且,这个过程是有反馈、有循环的,由此保证整个机制运行的顺利有序。文章中,我具体探讨了运行机制的各个环节。
我在文章中批评“目前在运行机制方面存在的主要问题是,由于立项机制、发表机制、评价机制、推广机制和使用机制的不健全,致使各环节脱节,运行受阻,社科成果推广应用与转化的整体效益不佳”。这就从人文社会科学成果推广与应用的运行的角度,对该具体的文化项目的生存状态,进行了总体的评价,指出了问题的所在。在这个基础上,我们才能提出解决问题的对策。
为了更深入地从运行的角度研究文化生态的生存状态及发展趋势,我们下面接着探讨文化生态的“机制”问题。
2.文化生态的机制
生物学意义上的“机制”,指的是关于生物体内在工作方式的探讨,包括有关生物结构组成部分的相互关系,以及其间发生的各种变化过程的物理、化学性质和相互联系。而“生态机制”,是进一步从生态系统的角度探讨其“机制”,即探讨其各构成要素(生物成分、非生物成分)之间相互联系和相互作用的制约关系及其调节功能。
如自然界的任何系统都有生态一样,人类的文化系统也有生态,也就有如同物种演替进化的过程,有其生态运行的表现和按照文化生态的必然规律所采取的工作方式,这就是我们称之为文化生态的机制。有什么样的机制就会有什么样的生存状态。生态系统的原理告诉我们,各种生命机体都是在相关要素的互动作用而产生的机制中,达到稳定有序状态,并实现由低级向高级的进化发展。生命机体的性质不同,稳定和进化机制也不同。文化生态系统是一个以人为本的人与自然、社会环境复合交融的人工生态系统,它与自然生态系统不同,不具备自然生态系统自我调节、整体机能自动平衡的特征,它需要通过主体人的能动作用,人是文化生态系统的总调控者。正因为人是文化生态机制的主体,才有可能将文化生态机制的创新提高到十分重要的地位。在这个基本认识的基础上,我们进而深入探讨文化生态的机制。
(1)目标机制。机制是一个完整的系统工程,目标是机制的灵魂和方向。无论是文化生态的总体运行,还是其中的一个环节的运行,无论是一个文化组织,还是某个文化项目的承担者,都会有较为确定的目标。目标是准绳,是运行过程的控制尺度,是前进的动力和方向。文化生态的目标是客观的,又是人们按照文化的价值观和对条件的判断而进行主观选择的。主观、客观的有机统一,才是文化生态目标得以实现的前提。从具体的工作方式上,我们首先要确立目标,就像广东提出建设“文化大省”的目标,珠三角的各个城市根据这个总目标,提出了各自城市文化的发展目标。佛山把文化建设的目标纳入到社会经济发展的整体思路中,提出建设“产业强市、文化名城、现代化大城市、富裕和谐佛山”。其次,要围绕目标确定工作方案,这就是要抓落实的具体实施措施,使目标落到实处。文化生态目标是综合性的,目标中不仅要有衡量的具体指标,还要有包括政治导向、布局方向的功能,就像历年国家社科基金的立项申报一样制定“指南”,进行具体的目标分解和设定。再次,要根据目标对结果进行反馈修正,或根据实施的具体情况,对目标进行微调,使之更加切合实际。地方政府往往以文化发展的长期规划和短期计划来设立目标,具体的文化项目往往以立项来设立具体的项目目标,目标机制就是保证在制定规划、计划和立项时目标的科学有效性的工作方式。
(2)动力机制。文化生态机制的动力在主体。只要人有主体的积极性、主动性,就会创造出文化奇迹。从文化的发明、生产的环节来说,人是有创造欲的,这是由人的本性所决定的。马斯洛的需要层次论,提出人追求的最高层次是实现自己的潜能和价值,即达到自我实现。这就是文化的创造。优越的外在环境可能成为人的文化创造的有利条件,也可能抑制主体的创造需求和能力;反过来,在恶劣的环境下,人很可能爆发出惊人的文化创造力。文化的传播和文化的消费也是这样,只要把人的需求调动起来了,就像荷尔蒙在起作用,又像机械配上了发动机,文化发展就有了动力。因此,文化生态的动力机制关键在于调动人的文化积极性,动力机制就是创新机制。换句话说,如何调动人的文化需求和主动性,是动力机制的主要工作方式。一方面,人们常常使用“文化使命”感去激励人们的主动性,使文化活动成为他们的内在自觉自愿的行为,这是发挥人的主体能动性的最根本的方式。另一方面,人们也常常使用“经济利益”的手段,去刺激人们的利益追求,以调动他们热心文化的积极性。由于文化生态的动力在于主体人,文化人才就是至关重要的。无论是文化发明和生产性人才,还是文化管理和经营性人才,其能量往往是惊人的。一个钟南山院士,就代表了抵御“非典”SARS的希望;王志刚一句“给你一个五星级的家”,就带给了碧桂园房地产开发的滚滚财源。发挥文化人才的作用,是动力机制设计和运行的关键。
(3)投入机制。投入机制是文化生态运行的重要保障。其中,政府的投入是最主要的。文化的相当部分是非赢利性事业,如九年义务教育、非赢利性的博物馆文化馆、科技文化扶贫项目等等。即便是某些收费性的文化事业,也需要政府的投入和扶持,如享受高等教育要缴费,但目前大学学费只占成本的1/3或1/4。许多文化设施作为城市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这种大投入也需要采取政府行为。佛山承办了2006年广东省第12届运动会,市政府对场馆建设等进行大投入,资金高达近15亿元,新建“岭南明珠体育馆”和“世纪莲体育中心”等省运会比赛中心场馆。据报载,成功获得2010年第13届省运会申办权的惠州市,将在未来5年内投入20亿元建设大体育,为省运会提供充足的资金和设施保障。其中,在市区(惠城区)将新建5座大型体育项目:一是位于惠淡路旁的惠州体育中心,该中心包括一个可容纳3万~4万名观众的体育场,这是省运会一个重要的主赛场;二是一座能容纳3000名观众的游泳跳水馆;三是利用2006年竣工的东江水利枢纽工程,在江北新建一个惠州船艇基地;四是完成市体校搬迁及其新校区体育训练基地的建设;五是在江北益富保龄球馆旁边绿地处,建一座大型全民健身广场,包括众多健身器材以及篮球、乒乓球场等,并全部免费向市民开放。据初步估算,仅上述5项体育工程将累计投资近7亿元。也是政府投资文化的行为,广州大学城总投资超过300亿元,铸造出国内一流的大学城。除了政府的投入外,现在亟须开发动员的是企业、社会乃至个人对文化的投资。企业的文化投资处于起步阶段,个人的文化投资规模太小,这都需要通过投入机制的进一步健全完善,调动各种投资主体的积极性。除资金的投入外,人才、智力、品牌等文化生态要素的投入,也属于投入机制涉及的对象。另外,发达国家实行的对科技创新的风险投资的机制等,也可以应用在我国的投入机制中。这些往往被人们所忽略、低估和抵制,是投入机制亟须解决的难点问题。
(4)管理机制。文化生态的管理机制,实际上是对文化具体运行状态的政府控制。政府除了对文化建设进行导向、投资外,还会以各种法规、政策,并设立文化管理的部门,对文化实施具体的管理。理想的文化管理机制应由文化创造、生产、传播、消费以及文化的再生产等一系列过程的内在规律所决定,因此,政府文化管理的职能就应当从过去长期实行的计划经济的管理方式,实现角色转变,管理机制的主要内容为文化的健康发展确定方向、制定战略、颁布政策法规、提供必要信息、制定预算、监督政策法规执行情况和政府资金使用情况等。即实现由指令到指导、直接到间接、单一到多样、笼统到分类的转变。各种不同的文化类别会有不同的具体的管理机制或方式。总体上,管理机制要有利于形成文化发展的政治氛围,有利于形成毛泽东同志在1956年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的总结中提出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文化生态。不同文化类别的政治约束应当有所不同,具体问题应当予以具体分析、具体对待。在一定的意义上,没有文化的自由就没有文化的繁荣,就无法形成文化的强势。生态的多样性决定了文化的多样性,一花独放不是春,万紫千红春满园。另外,人才的管理也是文化管理的一个重要方面。文化是主体人的创造性劳动,因而在管理中应当采用模式主动型方式,发挥人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管理学中有所谓X、Y、Z模式,文化管理应当采用Y模式特别是Z模式,即把文化行为人看作是道德的人、社会的人、复杂的人,承认他们是主体而不是被管理的对象。因此,在文化管理中对文化人硬性地下达什么指标是简单的、粗暴的,甚至是荒谬的。例如,对于优秀拔尖人才,不能以每年发表多少论文、出版多少著作来衡量其价值,计算其工作量,否则,只能是压抑他们的原始创新能力,形成学术垃圾和泡沫。另外,文化人的压力过大,极容易出现“过劳死”,媒体上常常报道知识分子英年早逝,著名演员猝死等,许多都是工作压力过大导致的不良后果。热衷于引进人才,重视外来专家而忽视本地专家,“外来的和尚好念经”,“疼爱了女婿,伤害了儿子”,也是文化管理中经常出现的情况。在珠三角的某些地区,这种情况表现得十分严重。比如,同样一个项目,给外地专家做,不惜花上大量的经费,而对本地专家,给的经费却少得可怜,甚至不给本地专家承担。有的对引进博士、教授,政府给予高额的津贴补助,对本地培养的博士、教授,则不一视同仁,就像人们批评的“土鳖不如海龟”。这极大地挫伤了相当部分文化人才的积极性。总之,文化的管理需要人性化的管理,要以人为本。要把管理和服务结合起来,既要管理,又要服务。文化管理机制的基本功能是规划文化发展方向,选择文化发展战略,激励文化创新,使文化达到一个更高级的发展状态和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