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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树根上炉火静静燃烧，楚银霂、夏宛峙和易冷灰坐在树根周围，坐姿十分随意。
青碧色的叶片不时飘落，盖在繁华之上，为绿影添砖加瓦。
夏宛峙为此还多看了易冷灰一眼，他和楚银霂也就罢了，易冷灰从出现起，举手投足无不优雅端庄，想不到坐下来也和他们一样坐得随意。
滚水冲进碎茶之中，芳香四溢。
“待在雪羽阁多年，少有见到这么好的茶，不知这回，我可有幸一尝？”
易冷灰曲着腿侧坐在并肩而坐的两人对面，问了一声。
“当然。”楚银霂一面说着，一面将茶水倒好，往她那边一推。
夏宛峙不作声，端了自己那杯随意尝了尝。
品了一口，易冷灰放下茶杯道：“银霂，度方辞秘境情势复杂，虽说那些有心作乱者修为对你们而言算不了什么，但是，我担心他们会将目标放在你们此行目的之上。”
虽然她不知道那物是什么，具体在哪里，有何用处，但值得楚银霂亲自来取，想必丢了也很麻烦。
楚银霂撇了撇嘴，心中满是抱怨：都怪那两个谁谁把天湖给打坏了！不对，还有天湖！没事提升什么品阶？！
若非如此，她跟夏宛峙过来，别人最多当他们来游玩的，可现在呢？别人怎么想？
天湖坏了去别处便是，却还在等着天湖修复，等就等了，反正天神多得是时间，等几天不算什么。可连七天都等不了！一夜他们就让天湖不但修复，还更胜一筹！
这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她能说那是天湖自然升阶吗？说了有人信吗？
所以……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她想做什么？
这里必然有她不得不来的理由，甚至多几天都等不了！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偏偏这事还真等不了太久，可是刚进来形势不明他们又不能直接去，还要问清楚情况。等自己这边将情况明了，那边也把他们的情况探出来了。若是隐匿行迹，行事不方便不说，更显得他们心怀鬼胎。
纵是明白，楚银霂也不由心中怨气满满：“对他们又没有用，那么多事做什么？”
服用第二颗复魂丹彻底恢复之前，她需另外服用九种药，渲罗瀑布、丹宿城外那两颗她已经服用，这是第三颗，不同于复魂丹对所有的天极境修士都有用，这些药都是特意针对她研制的，对别人一点用也没有。再说了，哪怕是复魂丹呢！那些个的修为连她都打不过，要来有何用？！
“有没有用，即便你亲口说，他们也不会信。”易冷灰淡淡陈述。
哪怕落在他们手里，得不到以为的效果，他们也只会以为是他们没找对方法。
夏宛峙听着，忽然问：“是跟六百年前同一势力？”
语气中，淡淡的杀气蔓延。
那份无力和憎恨一直藏在心底，从未消减。他想对那些存在动手，很久了。
易冷灰摇头：“我不清楚，从种族构成而言，二者相差无几，但从修为上而言，差得太多，但若说同属于前不久袭击了银霂的那方势力，我有七成的把握肯定。”
楚银霂在心中默默补充：不止修为上，脑子上也是差很多的。
如果是别人，感慨过她的“心急”也就罢了，也就是他们，才会因为那次行动失败转而把目光放在她的目的上。
夏宛峙冷哼一声，道：“或许上次全军覆没，只剩下些虾兵蟹将了。”
易冷灰想了想，再次摇头道：“从银霂三千年前赴任次州起，暗袭就从未断过，年岁和修为都相差无几，应是一批批培养的，若能被杀得断层，也就没有六百年前之事了。”
夏宛峙手心一紧，三千年，他和银霂相识在她赴任次州之后不久，这么多年，他竟从未发觉她处于危险当中……
夏宛峙正自怨自艾，却听得身边楚银霂抬高的惊愕声音。
“三千年前，他们便开始行动了？我为何一直不知曾察觉？”楚银霂握紧了杯子，神色凝重。
易冷灰看着她的目光微讶，犹疑了许久，在楚银霂紧紧凝视着她的视线下，终于松口轻声道：“此事并非秘密，对……援护你之事，墨门无为以上修为的门人皆有参与。”
至于墨仙教？出过手之后那都算是墨门中人了。
夏宛峙侧头看着楚银霂，发现她此时的脸色异常难看。
易冷灰察觉她的面色不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墨门只参与一些不起眼的事，主要出力的，还是你哥哥的属下。”
整个天庭都默认那位是他是属下，所以，这句话有问题吗？
没有！
易冷灰捧起茶杯，一边慢慢品尝，一边在脑海把那句话重新过了一遍，然后在心中满意地点头，沉默下来。
楚银霂的脸色渐渐缓和，她实在不能想象，如果他在保护自己的事情上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她哥哥与他的决裂至今不曾和好，到底是以什么理由。
“我明白了，我会重视这个问题，你现在把你这些年度方辞秘境里你所知之事都告诉我吧！”楚银霂缓过心神，很快坚定地说。
易冷灰闻言将茶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对她伸出了手，掌心向上摊开，手心中泛起淡淡的绿色光雾。
“对此我没有一字一句的记载，一切都藏在我的脑海里。银霂，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楚银霂点头，伸手盖在她摊开的掌心上，将那缕光华彻底掩藏。
两人同时闭上双眼，默默运功。
夏宛峙端着杯子慢慢饮茶，心中疑惑重重。
以易冷灰所言，墨初吟很是倚重墨仙教和墨门，虽然他所倚重的“墨仙教”和“墨门”并非天界众所周知的那些。可其一，天界竟是不曾察觉，或者说，至少楚银霂和项重君这类地位的无法触及这层隐秘，其二，至少银霂之前都以为墨门的归属是墨倾玥，而他之前便发觉墨倾玥灵魂的魂力流动与明府神后的魂力流动十分相似，墨初吟有没有发现这点呢？若有，他凭什么相信那两方在他“名下”的势力？若没有，明府对两个势力的渗透程度有多少？银霂那些年受到的袭击，他们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最后，他交还可统御墨门和墨仙教的墨字仙符，墨初吟对此似乎挺满意？
他不希望自己统御两派，是不希望自己发现什么，还是不希望自己牵涉什么？
可一切毫无头绪，想得太多，也是毫无收获。
许久，楚银霂和易冷灰才缓缓睁开眼。
易冷灰起身端庄一拜，道：“诸事已了，在下先行告退，二位万事小心。”
说罢，她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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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接近正午十分，楚银霂和夏宛峙才出了雪羽阁，朝隐在伊水城西南角群山中的度方辞秘境走去。
果然，一出门便发觉了窥视的目光。
伊水城西南群山连绵，度方辞秘境却是隐在层层覆雪的山巅上的一个冰雪池之内。
那个冰雪池出现在哪座山巅，却是毫无规律可言。
楚银霂牵着夏宛峙的手来到西南的群山下，笑意嫣然道：“宛峙，你看着喜欢哪座山？我们就先去那座山看看！”
那语气，仿佛他们真的在游览观光。
夏宛峙配合地将那几座山看过，指着较远处那座只隐约看到一个白影的山道：“那座吧！”
“好。”楚银霂一看夏宛峙选定，便迫不及待地拉着他朝那边飞去。
刚一在那座山上飞落，便见一个一身白衣胜雪、挂着面纱遮脸的女子前呼后拥地走过，面纱透出来的一双眼睛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冰冷至极。
这座山很高，山顶一片雪白，若非修士的视线，楚银霂觉得她还不一定看出来有这么一个人。
夏宛峙眸光一沉，待那女子走远，才转身传音问楚银霂：“银霂，那人是谁？夏离楼上神给我的信息里没有提到伊水城有这么一个道恒境初期的人，是外界来的吗？”
楚银霂回忆了一番易冷灰给她传的记忆，道：“她是伊水城的，名叫殷水凉。”
夏宛峙一怔，立刻开了结界，取出那叠纸张翻到写着伊水城道那位恒境初期修士的那一份，再三确认，终于道：“这名字是假的。”
楚银霂一笑，她就知道文字信息交给夏宛峙准没错，不过这事往后再追查。
她正这么打算，夏宛峙补充道：“天地万物，她属于第二类。”
世间万物，大抵分为四种：有灵魂有生命、有灵魂无生命、有生命无灵魂，无生命无灵魂。
与其说她有灵魂无生命，不如说她的灵魂就是生命，一旦死亡，便是魂飞魄散，再无轮回可言。
楚银霂面色霎时一变，她低垂了眼，轻声呢喃，“她，也是吗……”
“银霂……”夏宛峙一阵无措。
楚银霂已抬头朝她笑得毫无阴霾，按着他的手，反而道：“此事你先记着，等找到秘境入口，回头再说。”
夏宛峙点点头，收起那叠纸张，再收了结界，领着楚银霂朝前方走去。
等结界重新打开，两人便发觉周围的窥视者动静更大了，要不是担心秘境之外闹大了更麻烦还拖延时间，夏宛峙实在想停下来把他们打一遍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