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的酒气传入她的口中，红酒的甘醇中夹带着淡淡的烟草气息，灼热的唇舌霸道地攻城略地，他的身子几乎全压在她身上，让她几乎无法呼吸，伸手想要推开他，挣扎着说道：“珂……你喝多了……”
“我没醉！”每个喝醉了的人都不肯承认自己醉了，他抬起头时，被酒精灼烧的双眼晶亮，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苏苏，苏苏，不要离开我！”
苏晗暗暗叹息了一声，原本抵在他肩头的手松了松，变成环抱的姿势，点点头，像哄小孩一样柔声说道：“别怕，我就在这里，不会离开的。你先松手，进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好好睡一觉……”
“不要……我只要你！”他紧紧地抱着她，头抵在她的耳根肩窝处，低声呢喃，“苏苏，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会再放开你，我错过一次，不能再错下去……”说话间，他滚烫的唇在她耳畔颈间烙下一个个的吻痕，撩拨得她也无法抑制地发出细密的呻吟，顺势搂住他的脖子，任由他将自己一举抱起，踢掉鞋，便带着几分踉跄地朝沙发那边走去。
苏晗惊呼一声，整个人如腾云驾雾一般，果然没出几步曹珂就摔倒在地上，还好客厅当中垫着的新疆纯羊毛手织地毯够厚实，还好他临摔倒之时还奋力一抛将她丢在了沙发上，两人都摔得不是很惨，可在沙发边正好一上一下对着脸，看着彼此狼狈的模样，忽然清醒了几分，齐齐笑了起来。
苏晗垂下手，轻轻拨弄着他的短发：“傻瓜，疼不疼？”
“不疼。”
曹珂翻了个身，索性仰面躺在地毯上，仰望着她，看着她纤细的手指穿梭在自己的发间，探出的半个身子，雪白修长的颈项下，一片诱人的柔腻白皙，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着，牵引得他整颗心都跟着起起伏伏，呼吸也变得粗重急促，像是有把火烧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
苏晗看到他的眼都直了，幽幽地发着绿光，一低头，发现自己这姿势正好让胸前V领下的春光被人一览无余，顿时涨红了脸，刚想起身，却被他抓住手向下一拖，整个人从沙发上滚了下去，不偏不倚，正正落在他身上……直到最后一次爆发后，深深地埋在她的肩窝处，低低地说了句话，方才沉沉睡去。
苏晗却在听罢那句话后，一动也不动，泪流满面。
第二天曹珂醒来的时候，一伸手，身边的枕头空空如也，不由一个激灵跳起身来，抓起手表一看，已经是早上十点多了，因为苏晗睡浅怕光，卧室的窗帘都是双层加厚的遮光布，关起来暗黑如夜，一拉开便有刺目的阳光照进来，晃得他差点睁不开眼来，宿醉的头痛越发严重。
刚想打电话回公司请假，拿起手机才发觉今天是周六，曹珂微微皱了下眉头，喊了两声，依旧不见苏晗的影子，反正每天两人都忙于工作，周末加班也是常事，他便自个儿先去洗漱整理，等一切停当拉开衣橱换衣服的时候，才忽然发觉少了什么。
他的衣服大多数黑白灰三色，衣橱也是纯白镶合金的单一颜色，唯有当苏晗住进这间房之后，才多了许多颜色。她不喜欢套装的单调，就算是上班，也是自己搭配的服装，那些鲜活的衬衫，衬着她温和恬静的笑靥，不知给刻板而生硬的办公室增添了多少生气，也填满了他单调的生活。
所以当她搬进来之后，连他的衣橱，都变得多彩起来。
可今天，衣橱空了一大半，所有她的衣物和行李箱，全都不翼而飞。曹珂的心头一紧，像是被挖去了一块，飞快地抓起手机，拨出最熟悉的那个号码。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句温柔的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曹珂心冷了半截，犹豫了一下，调出另一个号码来，发了个短信过去。
“苏晗在办公室吗？”
很快便有消息回复了过来。
“在，一早来就去了Queen的办公室。”
他稍稍松了口气，还来得及，只是他头痛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努力回忆昨晚的情形。明明昨晚还好好的，他虽然喝得有些多，虽然听到某些传言很不爽，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欢好的时候两人都很投入，记忆中还保留着她满面绯红的模样，肩上还留着她在激情迸发时留下的齿痕，怎么会一夕过后，就忽然离家出走呢？
该死的宿醉，曹珂努力回忆每一个细节，那些激情时的爱语，直到……他突然跳了起来，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该死！——”
“真的打算辞职？”
蓝瑟看了眼桌上的信封，精心修剪的指甲轻轻在桌面上敲了几下，淡淡地说道：“团险组的业绩不错，过了年你就可以转为正式高级业务经理，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吗？现在放弃，那以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我知道。”苏晗点点头，眼圈下虽然有一圈浓重的阴影，却无法掩饰一双眼中亮晶晶的神采。
“但对我来说，有些事，比升职加薪更重要。”
“是吗？”蓝瑟的手顿了顿，凌厉的美目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彩，似羡慕，又似感慨。
“你们……打算结婚了？”
苏晗微微笑了下，不置可否。
蓝瑟的视线落在她的小腹处，停了停，忽然说道：“其实上次说我怀孕的事——曾经是真的。”
她忽然吐露真情，苏晗的眼皮跳了跳，不知这个一向当自己是眼中钉的上司，为何会将这样隐私的事告诉自己。
蓝瑟苦笑了一下，轻轻叹息一声，深深地望向她。
“我一直觉得，你很像我——像从前的我。很努力，很拼搏，也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积极地去争取。只不过，你运气比我好，而我……那个时候我别无选择，只能放弃他，保住我自己……”
“不是运气，自己的选择。”
选择了离开，苏晗在她面前也不再像从前那么拘束，坦然地迎着她的视线说道：“每个人的生活和道路，都是自己选的。既然选了，就无法回头。”
蓝瑟沉默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自嘲地一笑。
“不错。路是自己选的，既然选定，就没什么好后悔的。希望你这次的选择，将来也不会后悔。这封信我替你留着，如果还想回来，我随时欢迎。”
“谢谢。”
苏晗站起身，笑着与她握了握手，看得到这个孤傲女王的眼底，那抹惺惺相惜的光彩，曾几何时，她曾经恨不得一脚将她踢出AK，永世不得翻身，如今居然可以握手言笑，简直是当初做梦也想不到的。
或许正因为职场无友情，一个真正的对手，比朋友还值得珍惜。
“她辞职了，正在跟同事告别……”
短信还没发出去，一只手忽然从旁边伸了过来，抢走了他手中的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消息，细长的手指按下取消键，删除了未完成的短信。
苏晗看了眼面前惊慌失措的俊美男孩，轻轻叹息了一声：“秦越，你送我下楼好不好？”
秦越看着她手里的手机，咽了口口水下去，只能点了点头，别无选择。
苏晗权当没看见他的眼色，依旧牢牢握着他的手机，若无其事地将一个文件夹放在他桌面上，淡淡地说道：“辞职信Queen已经收下了，我跟Cindy说了，剩下的手续让你帮我办一下，没问题吧？”
“没……没问题……”
秦越结结巴巴地答应，心急如焚，但在办公室里又不能直接说，只得接过她的杂物箱，跟着她走出办公室，看着她言笑晏晏地与同事们挥手告别，进了电梯之后，他才忍不住问道：“苏……苏苏姐，你……为什么突然要辞职？”
苏晗瞥了他一眼，并不回答，等走出写字楼大门，拦下出租车上车之后，方才一边玩着他的手机，一边淡淡地说道：“你觉得呢？”
“我……我……”秦越张口结舌，眼看她一条条翻阅自己方才接收和发送的短信记录，急得面红耳赤，“我不知道……”
苏晗叹息一声，关上手机，还给了他。
“其实，我还真是不知道，是该骂你好呢，还是该谢谢你。”
秦越的面孔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终于还是低下了头：“苏苏姐，对不起……你想骂就骂我吧。只是……”他急促地抬起头来，“我虽然也骗了你，但我不像张然然，我从没做过害你的事……”
“我知道。”苏晗淡淡一笑，“你不但没害我，还帮我做过许多事。”她的眼睛晶亮，仿佛能一直看到他的心底去。
“五峰山那次是你通知他去找我的。他安排来AK面试挖人的并不是胡伟成，而是你。”
“还有金马酒店的事，也是你告诉曹珂的。”
“我给ZJ汽车装饰公司的计划书，唐人集团的资料……秦越，我都分不清到底哪些是你做的，哪些是他做的。”
“他让你在我身边，是不相信我，还是想做什么？”
“不是的！”秦越越是着急，越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一开始曹经理只是让我去搜集信息，后来……后来他只让我多帮你，他怕你被人欺负，才让我帮忙盯着的。至于唐人集团……”他的眼神闪烁，看到苏晗的眼神越来越冷，情急之下，终于长叹道：“是我给你的资料，曹珂并不知道。”
“是吗？”苏晗盯着他毫不放松，“那又是谁给你的资料呢？你那个在唐人集团的同学，不会那么巧也姓唐吧？”
秦越叹息了一声，苦笑起来：“你这也知道了？他不是我同学，是我表哥，唐宋。”
苏晗虽然猜到了几分，但真的听他说出来，还是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磨着牙恨恨地说道：“算你狠，不光是骗了我，连曹珂也被你骗了吧！这么好的演技，不去戏剧学院深造真是可惜了！”
秦越眼神古怪地看着她，说道：“我就是戏剧学院的学生，今年毕业……”
苏晗瞪着他，这个俊美无俦得让人一见就神魂颠倒的男孩，果然是个演戏的好坯子，那双黑白分明的星目亮晶晶地盯着你时，专注无邪，让人根本无从抵抗，明知他说的话错漏百出，也宁可相信。就连被拆穿身份，还如此坦荡无谓，根本不怕她会翻脸。
瞪了他好一会儿，苏晗终于还是哼了一声，悻悻地说道：“这么会演戏，不去拍电影电视剧跑来我这里玩无间道，你无聊不无聊啊？”
反正已经穿帮，秦越一下放松了许多，耸耸肩说道：“我本来要去实习，可我表哥说要我帮忙，替他查下唐人集团的事，我这些年都在欧洲读书，这里没人认识我，比他自己查方便。正好查几笔数目比较大的账，查到跟保险公司有关，我去应聘的时候认识曹珂，本来要去HT，可没想到他又让我来AK这边……再往后的事，你都知道了。苏苏姐，我真的没想过害你，你相信我！”
苏晗白了他一眼，还是无法对这个家伙真正上火。
“我信不信你有什么关系，反正我现在已经辞职了。我只是不想你小子自以为得意，还跟曹珂汇报我的一举一动！”
秦越吐吐舌头，见她终于没怪责自己，也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那你为什么辞职？现在不是做得好好的吗？曹经理一早就给我发了几个短信找你，这会儿只怕已经赶来了……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晗一下子沉默下来，眼帘低垂下去，长长的睫毛投下的阴影混在眼圈的阴影中，越发衬得脸色苍白如纸。
“他要我嫁给她。”
秦越一惊：“啊，他向你求婚吗？那不是好事吗？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还会憔悴苍白至此，甚至还匆匆辞职落跑，简直想个要落跑的新娘。
苏晗苦笑了一下，仰起脸来，眼中泪光莹莹，仿佛一低头就会滑落下来。
“他要我嫁给他，是不想我再工作，不想被人说他的女朋友靠踩着男人上位，说他头顶绿云……”
“他要我嫁给她，不是因为爱，是因为想要把我关起来，要我放弃自己的世界，只为他一个人而活……”
“我真不明白，就因为我是女生，从小到大，拼命学习，拼命读书，努力考名牌大学，这么辛苦努力熬到工作，还要付出比男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才能走到这一步，可你们一句潜规则，就抹杀了我们所有的努力。一句结婚，就要我们放弃自己的事业，那我之前的坚持和努力，都是为什么呢？”
秦越无言以对地看着她泪流满面，等她说完哭够，才递过一包纸巾去，轻声问道：“可你还是辞职了，为什么？”
苏晗用力地摇摇头，满眼苦涩。
“我不是为他，是为我自己……秦越，我告诉你这些，就是想你告诉他，不用再去找我。我想通了，这个城市的生活，优胜劣汰，只有坚持下来的，才能剩者为王，我没法像蓝瑟一样坚持自我，也无法放弃自己的生活依附在他身边。我现在离开，想要一个人静一静，找一个适合我自己的生活方式……司机到了，麻烦停车。”
她将钞票递给司机，从秦越手中接过自己的杂物箱，又将他推回车里，关上车门后冲他笑了笑：“好了，秦越，再见！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看到真正由你主演的大片！”
秦越看着她脸上还挂着泪痕，却依旧努力挤出笑容，冲自己挥手告别后，洒脱地转身朝车站走去，纤细柔弱的背影，脊梁挺得笔直，如一棵骄傲的木棉，张扬着属于自己的活力和美丽。
等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秦越才让司机原路返回。在路上，终于打开了手机，顿时跳出若干个未接电话留言和短信提示，他看了看号码，拨了回去。
“曹经理，她已经走了。”
“我想，也是到了我该辞职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