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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大赛精选(8)

左手真诚地为右手的每一次成功喝彩。

生命的图谱比光谱要复杂很多,不但光怪陆离,而且神秘忧伤。

一个艳阳下的午后,她们的主人骑车回家。空旷的大马路上,忽然迎面飞来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旋风一样刮过,“咚”一声撞倒了主人。

小轿车的主人匆匆下车,手忙脚乱地把倒在血泊中的女孩儿抬上车,疾驶到医院抢救——一切都好,主人并无生命危险,但她的右手却从此因为粉碎性骨折而成了一只无用的废手。

主人是个坚强的女孩儿。她执意不肯放弃,一定要从头再来。

当左手第一次颤抖地碰了碰笔尖的时候,她不敢回头去看右手的目光——她生怕看到那层层的白纱布。万一其间射出的不是怜悯和关爱,而是无尽的冷酷和嘲讽……那么……左手不敢再往下想了。

左手笨拙地扛着笔杆,歪歪扭扭地写下了生平第一行字:一二三大小左右上下。

写“左”和“右”的时候,左手迟疑了一下,她的笔尖始终是颤抖的,但却从未颤抖得如此厉害;她始终是恐惧的,但却从未如此惊骇过……如此日复一日,月复一月,一年多下来,左手蓦然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比右手笨——每当左手那柔软无骨的肢体,尽情地驾驭笔尖的流动时,仿佛书写就不再是项工作,而全然是一种动人的创造。尽管她柔韧的腰肢在笨拙的身体下隐隐痉挛,尽管每一次疯狂的舞蹈结束后,她都会像久困在蛋壳里几乎窒息的雏儿一般,痛苦、无奈、渴求出路……她还是要默默忍受的——因为金黄的笔杆一旦在她的指间跳跃起来,白纸周围缭绕的那宁静清冷的一层薄薄的空气,立刻便会被搅得浓香四溢,甘甜异常。

于是,那股久违的冲动又在左手铺满干柴的心灵上,熊熊燃烧了起来。

那个飘逝已久的钢琴家的梦,仿佛得到了某种奇异的力量,正静静地回归……许多年后,“一个残疾音乐家只靠一只左手就演奏出绝美的曲子”已经是家喻户晓的奇迹。全世界的闪光灯和摄像头都瞄准了她的左手。这只左手——想必你已经猜到了——就是故事中的那只左手。

每次,音乐家演奏的时候,总是把左手放在琴面上,右手搭在腿上。当魔幻般的音乐从左手指尖阵阵飞扬出来时,右手总是在默默地吟唱。尽管没有灯光的照耀。

成名后的左手有些不以为然:“我原本以为是右手有什么异常,我无法赶上……不料,我们全然是一样的嘛!”

十指连心啊,左手的轻狂,右手怎么会不知道?!

右手觉得一阵辛酸和悲凉。如果可以挽救她们之间无可挽救的友谊,她宁愿生生世世做一只左手,远离光环的笼罩。

而如今,一堵高而厚的大墙已经缓缓地堆砌了起来,架隔在左手、右手之间。最可怕的是——这是一堵无形的墙。

人世间的许多故事,都像左手和右手的故事一样。

我不是鸟也不是偷猎者

江苏省无锡市大桥实验中学顾闻

醒来的时候,感觉全身不对劲,身上毛茸茸的。突然,一只大鸟的脑袋窜入我的视线。

“啊!”我大叫一声,可是听见的却是一声撕裂的鸟叫。这是我的声音吗?

“哦,可怜的孩子。”真是怪事,我居然听得懂那只大鸟的叫声。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刚想逃跑,却惊奇地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棵十几米高的大树上,眼看就要摔下去了。

“救命!”又是一声撕裂的鸟叫声。我撑开双臂……哦,不,我的两只手臂早已变成了一对长满彩色羽毛的翅膀,我居然变成了一只鸟!

我开始仔细观察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只大鸟。突然发现,她原来就是传说中的始祖鸟。

“孩子,”她又开始“叫”了,不过我听得懂,“你是从哪儿来的?”

“呃……我?”我正寻思着怎样回答她的问题,没想到她又开口了:“吃些鱼肉吧,很鲜的!”

我定睛一看,立马觉得喉咙口一阵恶心。那些鱼有的血淋淋的,有的还在作垂死挣扎,那只始祖鸟用尖嘴衔起一条鱼,一下就吞进去了。

反正肚子也饿了,于是硬着头皮,我吞下了一条死鱼,那鱼的腥味弄得我喉咙口毛毛的。

不一会儿,我突然觉得头皮发麻,紧接着手脚也开始酸痛,刚才的鱼腥味一下子涌了上来……我倒了下去,弥留之际突然听到了那只始祖鸟的笑声……可怜的孩子,时间即将断裂,命运即将轮回。

岁月的年轮终将回转,请您耐心等待

……

眼前的画面出现了一道亮光,出现了模糊的影像,紧接着,影像渐渐变得清晰……我醒了。

我躺在一片沙漠上,我发现,我不再是那只美丽的始祖鸟了,我现在站在沙漠上,成为了一只强壮的鸵鸟。我开始在沙漠上狂奔……这种感觉太好了!茫茫的沙漠,我不断地向前奔跑着。顺风时,我将翅膀张开,享受着“驾”着疾风飞奔的感觉;逆风时,我将翅膀合上,聆听着风在耳边呼呼吹过的声音。

不久,我便累了,我抬头看着天空中的其他鸟,试图将它们的飞翔与自己的奔跑比较。可是,我找到了那么多的共同处,却仍然无法解释我的身体为何无法浮在半空。

在我的理解里,既然我拥有最庞大的鸟类身躯,既然我的翅膀张开后可以抵得上十只燕子的翅膀,那么我应该比任何鸟类都飞得高、飞得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漫天的沙土飞扬中跟一群愚蠢的同类无休止地奔跑。

如果不是跟它们待在一起,恐怕我永远都不懂得自己的悲哀。它们奔跑的样子永远都是趾高气扬。脚趾有力地蹬踏在沙子上,溅起一阵阵沙砾,那颗微小的脑袋无论跑过平地还是沙丘,始终高昂。

还有翅膀。得意的时候,它们会在奔跑时张开翅膀,扑腾几下,似乎在说明一个问题——没有鸟能像我们一样奔跑。

想着想着,我渐渐入睡了,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们一群鸵鸟围住了一辆人类的卡车,里面的人拿出了一把枪,对着我……

我惊醒了,幸好一切都只是梦,而我却隐约地记得,在梦境的最后,那个人类的飘忽不定的声音:

其实,你不是鸵鸟,时间即将断裂,命运即将轮回。

岁月的年轮终将回转,请您耐心等待……

新的一天开始了。我在茫茫的沙漠里寻找可以吃的植物,我努力地寻找,眼睛不会放过任何绿色,我的眼睛被太阳射得酸痛。

突然,就在地平线的那边,跑来一群鸵鸟,伴随着撕裂的叫声,还有……还有隐约的枪声,我明白,那是偷猎者。

转眼间,鸵鸟群已经跑到了我的跟前。“救命!”“快跑,小家伙!”我突然想起了昨晚的梦境,我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一支黑色的枪管便瞄准了我……我倒下去了,听见了一声枪响,紧接着是鲜血喷出的嘶嘶声,滴在了沙地上。哦,那两个人走过来了,突然,一切都变得不再真实,一片黑暗随之而来……黑暗里,那两个人不见了,我看见了黄色的沙子,凛冽的寒风,我的尸骨在沙漠里被埋葬了几十年,几百年……突然有一天,我的尸体站了起来,对我说:

其实,你不是鸵鸟,时间即将断裂,命运即将轮回。

岁月的年轮终将回转,请您耐心等待……

一切又变得十分耀眼,醒来的时候,身边还有一只和我一模一样的鸟,它告诉我,我们是世界上最后两只渡渡鸟,因为人类的捕杀……我突然觉得胸口生疼,我隐约地想到我的前世,那两个可恶的人类。偷猎者……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人类!可恶的偷猎者又来了!

“在哪里?”“哪里!”一字一句都穿透了我的心,我们同生于地球,相煎何太急!

砰砰——

随着枪声,我旁边的那只渡渡鸟应声倒下。我转身想跑,可是,又一枪打中了我,我发出了最后一声痛苦的叫声,径直倒下……为什么?我每次都成为偷猎者的摇钱树?难道这是宿命?

泪水沾满了我的羽毛,我突然对自己说:

其实,我是人类

……

“懒虫!起来了!”

刺眼的阳光射入眼睛,我端起了身旁的一把猎枪。

“今天还有很多任务,山背面有一群鸵鸟,我们要赶快追踪。”

我们的卡车在沙漠上疯狂地疾驶,我突然觉得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似的。经过了几个小时的追踪,我们渐渐跟上了那群鸵鸟,我突然觉得眼前的景象有点似曾相识。

突然,一只拉在队伍后面的鸵鸟映入了我的眼帘,我觉得心头一震。

“快射!”

我下意识端起枪——“砰”。

我突然觉得血似乎从自己身上喷了出来,我想起来了,一切都记起来了。原来,那只鸵鸟……我居然自己杀了自己。

我走下车,将“我”埋好,我跪了下来,跪在我的坟前,跪了几十年,几百年……接着,我突然想起了那句话,我说道:

其实,你不是鸵乌,时间即将断裂,命运即将轮回。

岁月的年轮终将回转,请您耐心等待……

接着,我又补了一句:偷猎者,在此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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